第7章青竹酿，千日醉

见燕赤霞已被说服，李青回身敲响了院门。

片刻之后，大门缓缓开启，胡老夫子那颗半秃的脑壳露了出来。

“你可曾与这位剑仙讲的明白？小老儿一向与人为善、实无恶意呀。”

一边说着，胡老夫子一边用惶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燕赤霞。

“师弟你说得对。”见到这怂兮兮的老狐妖，燕赤霞也是哑然失笑，“愚兄确实多虑了，师弟怎会被这老狐魅惑。”

开玩笑，这种姿色的狐妖又能够魅惑谁了？

胡老夫子听到燕赤霞对李青的称呼，转过身好奇地看向李青。

“说来话长，总之我与这位剑仙同属上清一脉，如今既然已解释清楚，便邀他一起来你家中歇脚。”李青解释道，“你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

眼见的形势如此，便是不愿意也要愿意了。

比起李青，燕赤霞无疑更符合胡老夫子对人族修士的印象，而光是站在燕赤霞的身边，胡老夫子就已经被燕赤霞身边泄露出来的些许剑气吓得浑身冷汗、战战兢兢，下意识地保持着三尺以上的距离。

如果他现在还是狐身，恐怕身上为数不多的几根毛都已经炸了起来。

李青知道燕赤霞腰间的破袋实际是剑袋，用来收容被飞剑斩下的头颅，而不知到底装过多少颗妖魔鬼怪的首级，外表才会被用至如此破破烂烂的地步，积蓄之深厚无法想象，而其中更是少不了一些胡老夫子的同类。

修炼剑术的剑仙行的是杀伐之道，最是犀利不顾，若是没斩过几个妖魔鬼怪，怎好意思以“剑客”自居？

剑仙之道，便是杀伐之道，而截教的诛仙剑阵更是犀利无比。

因此道门之中最善剑术者，当属上清。

燕赤霞对待胡老夫子的态度较为冷漠，远没有李青的那般亲切。

“叨扰。”不再动杀念的燕赤霞只是不冷不热地道：“我与师弟要饮酒聊天，劳你做几个下酒的小菜。”

“不敢，小老儿这就去。”

近距离观察燕赤霞后，胡老夫子这才知道刚刚究竟有多凶险，李青的形容绝对没有夸大，反而还略显保守。

早就不想继续呆在燕赤霞的身边，胡老夫子立即逃也似地朝自家厨房奔去。

“我这就去为二位贵客准备！”

院中的其他几只狐狸也不见踪影，不过李青隐隐能看到院子角落的一间厢房内泄露的妖气，想来它们应该是躲在里头并借助窗户与门缝偷偷观察。

“跑得倒快。”李青摇了摇头，笑道：“这番师兄可是把那老狐吓得不轻，把家小也给一并藏了起来，看来是生怕成为师兄的剑下亡魂啊。”

“狐妖本性狡诈，多半是装的，师弟不要慈悲太过。”燕赤霞大大咧咧地在院中坐下，将身后行囊放在地上，从中取出一个酒葫芦将盖子拧开。

顿时一阵浓郁的清香从中传出，遍布整个院落。

“不说这些了，师弟，来尝尝愚兄自己酿造的青竹酿味道怎样。”

胡老夫子离开得匆忙、没有留下碗筷，而李青也不客气，直接将酒葫芦从燕赤霞手中接过，仰起头地往自己嘴中倒去。

酒液入喉，李青尝到了甘冽之余又略带霸道的醇厚感，且灵气充盈。

“果然好酒。”李青足足喝下一大口后，用袖子擦了擦嘴，“痛快！”

多少年了，李青几乎已经忘记了酒水的滋味，没想到居然还有能喝酒的一天……

“师弟，你……没事吧？”燕赤霞在一旁略有不安：“愚兄乃是秦人，嗜好烈酒，这青竹酿又名千日醉，滋味虽好，却……”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

虽然这青竹酿所用的竹实并非是凤凰所食的灵植，但也非同小可，再搭配上燕赤霞老家的灵泉后用青玉竹的竹筒作为容器酿制而成，凡人只需喝一小口，便能百病全消、延年益寿，亦能够让垂死之人恢复生机，是十分珍贵的仙酒。

燕赤霞如今，也就只有这么一葫芦而已。

不过并不是燕赤霞小气，他担心的原因实际是因为对于千日醉的了解，酒液之中过盛的灵气以李青的修为怕是不好消受，若是伤了经脉则更加麻烦。与之相比起来，醉倒亦不算是什么大事。

“无妨。”

李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现在的肉身虽然孱弱，但命宫之中的青萍剑却需要足够的灵气滋养，多余的灵气已经尽数用于补充青萍剑的剑气。别说只是一大口仙酒，就是将一整葫芦的酒水全部饮下，对于李青来说也不算什么。

上丹田的温养只是让青萍剑不再流失力量，想要让其恢复还需要更多的灵气，目前李青的修为尚弱，存思之时获得的灵气都用来梳理肉体，实在没有机会给予青萍剑补充。

这口聊胜于无的千日醉，只能算是滋养了一下青萍剑已快枯竭的剑气。

见李青面色如常，燕赤霞这才放下心来，心中暗道：师弟果然不是寻常炼气，如此气度必是上清哪一派的真传弟子。

燕赤霞乃是关中人士，年幼之时曾得一名巴蜀异人教导剑术，那名便宜师父虽然多年没有消息，却曾告诉过他曾有并不修炼金丹之道的上古炼气士，其神通广大堪比金仙，走的是不同寻常的超拔之道。

李青哪里知道燕赤霞把他与上古炼气士扯上了联系，虽然这个猜测不能说不对，毕竟他的根脚也确实源于上古之时，确切说是混沌初开、三清证道的时候，但他预备要走的道路确实并非是炼气士的古法。

金丹之道，乃是道门探索出来最适合于人族修炼的途径，三清虽然在修炼理念各有些许不同，但却是大同小异。上古炼气士确实不乏异人，但上古之时人神混居，体质与现在的人族不可同日而语，适合古人的并不一定更适合今人，其修炼之法也早已随着岁月一同流逝。

天道轮转，君子当逢时而动，过去的东西并不一定就会更好。

燕赤霞自己喝下一大口，感受着酒液中的灵气一如往昔，对于李青的神秘来头更感好奇，他正想开口与李青继续聊一聊，刚离去不久的胡老夫子又从旁边的犄角旮旯处钻了出来。

“二位，小菜已经备好，请随我去屋内稍坐。”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晚霞将天空染成了金红之色，如此美景，令燕赤霞望着天空忽然心有所悟，继而闭目不语。

“不需那么麻烦。”李青见状，对胡老夫子道：“在院子里支一张桌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