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更显得那种国泰民安,一派富足之气,
沿街的几家大菜馆里,酒香四溢,正是生意最忙的时候。
街的尽头,就是最负时誉的西来顺涮羊馆,朝街的大门,接着一层又厚又重的门帘子,一掀帘,就是一股热气。
门里是一间大厅,密密放着十来张圆桌面,上面搁着火烧得正旺的大火盆,这是吃烧肉的,不管三教九流,认不认识,大伙儿围着
圆桌面一站,右腿往长板凳上一搁,三杯烧刀子下肚,天南地北一聊,谁跟谁都成了好朋友,尽管一出门,又是谁也不认识谁了。
从外屋往里走,经过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是分成一间间的雅座,屋里当然也都升着旺旺的火,那才算是真正吃涮羊肉的地方。
这天西来顺里里外外,显得格外的忙碌,院子靠左边的—间屋里,不时传出粗豪的笑声,伙计们进出这间屋子,也特别殷勤。
原来最大的镖局,镇远镖局的总镖头金刚掌司徒项城正在此屋宴客,司徒项城领袖着大河南北的武林英雄,有二十年之久,真可说得上声名显赫,店里的伙计谁不想巴结巴结这样的主儿。
忽地,西来顺大门外,飞快的驶来一辆大车,车旁左右护伴着两匹健马,马上的彪形大汉,浓眉重锁,都像是心里扭着很大的心事。
他们矫健的翻身下了马,拉开车门,从车里扶出一位面色淡黄的颀长汉子,那汉子双目微阖,气若游丝,连路都走不动了。
两个彪形大汉半扶半抱着他,急遽的走进西来顺门里,掌柜的叶胖子连忙迎了上来,问道:“郭二爷敢情这是怎么啦,病成这样儿,要不要叫人到卷帘子胡同替您找施大夫来?”
两个彪形大汉投理他,粗着声音问道:“我们总镖头在哪间屋里?劳你驾,快带我们去。”
时胖子察言辨色,知道淮又是有事发生了,再也不多废话,领着他们穿过院子。两个彪形大汉一推门,事情的严重,使得他们不再顾到礼貌,
嘶哑着喉咙喊了一声:“总镖头。”
金刚掌司徒项城正在欢饮着,座上的俱是两河武林中成名露面的豪士,忽然看到有人不待通问就闯了进来,正待变色,扫在那
面色淡黄的汉子脸上,换地面容惨变,惊得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二弟,你怎么啦?”…
座上诸人,也都惊异的看着他,那两个彪形大汉抢上两步,齐声说道:“没事就好,小的们该死。”
司徒项城急得脸上已微微是汗,顿着脚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达到底是怎么回事?”拉过一把凳子,扶着那病汉坐了下来,希望他能回答自己的话,但那汉子此到正是命在须臾,根本无法说了。
司徒项城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怎会露出这种着急的样子,皆因这垂死的病汉,是他生死与共的患难弟兄,镇远镖局的二镖头,北方武林使剑的名家青萍剑郭铸,何况在这郭铸身上,还关系着八十万两官银呢。
两个彪形大汉惶恐的跪了下去,道:“小的们该死,无能替总镖头尽力,二镖头受了重伤,保的镖也全丢了。”
司徒项城更是急得不住顿足,连声通:“这真是想不到,这真是想不到,镖是在哪里丢的?劫镖的是些什么人?二镖头受了什么伤?”
两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人抢着说道:“镖才走了一天,大家全都没想到会出事,过了张家口,有个树林子,树林也不大,就在那里,
出来了一个独臂怪客,全不讲江湖过节,郭二镖头三言两语,就和他动上了手,哪知凭郭二爷那样的武功,不出三招,就中那人一掌,
小的们跟着总镖头保镖也有不少时候了,还没有看见比那人手段更毒、武功更高的,就凭着一人一掌,将我们镖局里的连趟子手带
伙计一共二十多人,杀得一个不留,除了小的和王守成二个之外,全死在树林里。”讲到这时,他声音也哑了,眼睛里满布恐怖之色,
像是残酷的一幕此刻仍在惊吓着他。座上群豪也一起动容,金刚掌司徒项城更是惨然变色道:“快讲下去”。
那汉子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那人留下小的们两人,叫小的们回来告诉总镖头,说是要叫北京城里的三家镖局三个月里一起关门,不然无论那家镖局保的镖,不出河北省就要被劫,而且绝对不留一个活口。说完身形一动,就失了踪影。”
金刚掌司徒项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好大的口气!”那汉子一惊,不敢再往下说,司徒项城却又道:“说下去。”
那汉于望了坐在椅上仍在挣命的青萍剑郭铸一眼,说道:“小
的们一看那人走了,镖车却全在那儿,正说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哪知树林外又驰来十几匹马,马上全是一色黑衣的大汉,一人抵着
一辆镖车走了,小的们人单势孤,不敢和他们动手,不是小的们怕
死,实因小的们还要留下这条命来传这个消息。”
司徒项城哼了一声,那汉子低下头去,又说道:“小的们一看镖
局里的弟兄全断了气,只有郭二爷胸口还热,小的们这才将郭二凶
护送到北京城里,到了镖局子一看,说是总镖头在这里宴容,小的
们不敢作主,才跑到这里来。”
司徒项城听完了,沉着股没有说话,座上群豪内中正有北京另
两家镖局的总镖头,铁指金丸韦守儒,劈挂掌马占元,以及保定双
杰,和方自南游归来的武林健者左欢。
左欢本在凝神静听,此刻突然问道:郭二爷所中之
掌,是伤在另哪里?”
那汉子短了一会,说道:那人身手太快,小的们也没有看清,
仿佛是在胸腹之间。”
左欢哦了一声,转脸对司徒项城道:可否让小弟看
看郭兄的伤势?”
司徒项城叹了口气,说道:“郭二弟伤势不轻,唉,这可真教我
如何是好?”
左欢走到郭铸椅前,轻轻解开他的衣襟,突地惊唤
道:“果然是他。”
左欢沉默不语。丁亨利现在说的是他心底话吧,他说得那么坦率,让左欢不禁有些感动。但感动归感动,左欢也不会被他说服的。左欢道:“丁兄,当初你曾问过左欢,帝制与共和制哪个对百姓更有利些,左欢也承认共和制应该更能让万民安居乐业。但现在你们共和军其实也是奉何城主为主,与帝国只不过相差了个名头而已,左欢看不出共和制到底有多少。所谓帝制与共和,只不过是不同的名字而已,共和能做到的,帝制未必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