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过去,用力揪住歌者的衣襟:“一定是你杀了他,再用这种话来欺骗我。”
歌者冷冷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骗你?没事就好!如果不是他告诉我的,你们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阳光”虽然并不能辩,却还是不肯放过这个人。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听他自己亲口告诉我,我才相信。”
她的声音也已嘶哑:“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一定要告诉我。”
“好,我告诉你。”歌者说。
他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左欢和“阳光”反而很惊奇。
但是他又接着说:“虽然不能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但我却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歌者的目光遥望远方,眼里带着种没有人能了解的表情。
“十三年前,我就已经应该死了,死得很惨。”
他说:“我还没有死,只因为卜鹰救了我,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名声。”
在某些人眼中看来,名声有时远比生命更可贵、更重要。
这个神秘的歌者就是这种人。
“所以我这条命已经是他的。没事就好!”
歌者说:“所以我随时都可以为他死。”
他忽然笑了笑,现在绝对不是应该笑的时候,他却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们一定会逼我说出他的下落,除了你们之外,一定还有很多人会逼我,幸好我也已经有法子让你们逼不出来。”
左欢忽然大喊:“我相信你的话,我绝不逼你!”
歌者又对左欢笑了笑,这个笑容就一直留在他脸上了,永远都留在他脸上了。
因为他的脸已突然僵硬,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已僵硬。
因为他的袖中藏着一把刀,一把又薄又利的短刀。
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他已经把这柄刀刺入了他自己的心脏!
天色已渐渐亮了,寒山在淡淡的曙色中看来、就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左欢站在山坡上,遥望着曙色中的寒山,脸色也像是山色一样。
是赵群约他到这里来的。
歌者的尸体已埋葬,“阳光”的创口崩裂,就留在屋里陪她。
不知名的歌者,没有碑的坟墓,却已足够令人永难忘怀。
赵群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知道卜鹰这个人,我见过他一次。”
“哦?”
“倭人的实力左欢来远逊于帝国,不过在两年前,倭人似乎从某种渠道获得了制造大型水军军船的技术,而立左欢家族在其族长立左欢山川的统领下也开始了统一倭人的进程,
从目前来看,他的进展速度十分快,整个倭人部落已经有三分之二以上控制在了立左欢家族手中,而他们在水军舰船上的建造更是规模空前,
几个军港在建的大型军船多达八艘以上,而且已经有了十艘左右的大型军船形成了一定战斗力,配合他们左欢来的中小型舰艇,他们的水军实力已经超越了多顿王国和马哈德大公国两国,
跃居大东洋上第三位,仅次于帝国和米兰王国,而且从某些局部地区上的力量相比,倭人的水军力量即使对帝国和米兰王国也占据了优势。”
作为长风会的首领,雷对大东洋上的各方势力可谓了如指掌,因为他需要带领整个长风会在几方势力中周旋游走,从中谋求生存,长风会势力虽然不弱,但相比这些代表国家和民族的势力,还稍嫌不足。
“唔,倭人取得了大型军船制造技术没事就好,难道就对实力的对比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左欢当然知道倭人是通过间谍手段秘密窃取了帝国的军船制造技术,
但他没有想到倭人居然能够在短短两年间就让他们水军实力有了如此大的飞跃性进步,直到倭人突袭海参港的消息传来,左欢才感觉到也许有一天左欢来不值一提的倭人会让所有人不得不正视他们。
“大人没事就好,您有所不知。倭人全族皆居于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岛屿上,风里来,水里去,养成他们从小面对海洋的习性,
我们帝国虽然沿海有着漫长的海岸线,但帝国自立国以来便是采取防御态势的水军建军思想,虽然有着先进的水军舰船,但在战略思想上却一直十分保守,
奉行闭关封锁的思想,远海贸易几乎没有,仅仅是近海贸易还差强人意,像泉州、余杭、登州这等地理位置和环境如此优越的海港,仅仅成为一个近海贸易码头,
远远不能与在帝国南部的米兰、马哈德等国海上贸易相比,而以商立国的南洋联盟海运贸易更是远及西大陆,帝国在这方面与他们相比,相差何止以道里计。”
谈及海上事务,雷苍圃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这木屋虽然不大,挤八个人倒还绰绰有余。等大家在火堆边烤干了衣服,把住的地方安顿好,左欢道:“你们休息吧,左欢来守夜。”
吴万龄道:“统领没事就好,还是左欢来吧……”
左欢笑了笑道:“别争了。没事就好!希望明天是个好天,左欢们加紧点,就可以到达符敦城。”
另外几个都去睡下了。吴万龄坐到左欢身边,道:“统领,你身体吃得消么?”
左欢弯了弯胳膊,道:“这点总还扛得住。你早些休息吧,明天你来守夜。”
吴万龄往火堆里添了段柴,道:“还睡不着!”
“怎么了?没吃饱么?”
现在吃得倒不算差。一路上,因为有火,和在城里时相比真的是有天壤之别。左欢伸手烤了烤火,让身上更暖和些,不由得开了句玩笑。
吴万龄倒没心思和左欢开玩笑,道:“统领,你觉得到了西府军驻地,左欢们能安全么?”
左欢一时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道:“怎么了?你怕西府军也会反叛么?”
“倒不是担心这个。”他看了看窗子。窗外还在下雨,雨打在木板窗上,发出了如同击鼓一般的声音,雨水从缝隙里淌进来。
屋子正中,那堆火堆里都成了炭了,没有烟,红红的炭火让人感到一阵温暖,空气里还留着刚才吃过的东西的香味。
“西府军自成体系,也是自视极高,他们与李湍互有胜负,没能取胜。君侯一来便已将李湍击溃,那时左欢便觉得西府军很是不服。
如今左欢们败退回来,就算他们相信左欢们不是逃兵,会不会借机对左欢们不利?”
左欢身上不由一凛,说不出话来。的确,吴万龄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当初随武侯攻破符敦城后,左欢便看得到西府军很有些不服,
他们大概觉得自己与李湍浴血苦战,反倒是武侯来取一鼓而胜之名。左欢们全线溃败,西府军会不会借机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如果推己及人,按沈西平右军的风格,只怕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