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0 明初口罩(1 / 1)阴九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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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头前带路,领着徐一真六爷两人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右手边围了一圈累着灶台,放着锅碗瓢盆,是露天的厨房,左手边围了一圈养着几只老母鸡。

刚进院子,里屋门还有老远,女人就提着嗓子喊开了:“当家的快出来,出来,别让大爷们等急了。”

女人风风火火地进门,迎面便看到在床上欠着上半身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从她开门,迎客人们进屋,到回来也是不短的时间了,别说是下床,早就该简单收拾一下床铺,摆好茶水才是。

他可倒好,连床都没下呢。

“嗨~”,女人一吊嗓门就要开骂,突然想到外人还在,到口的脏话给吞了回去,一面以眼神杀死男人,一面又示意男人赶快起来,一面又和颜悦色冲刚进屋的两人说话:

“哎呀,当家的昨儿做活太晚,到现在还没起呢。”说着她朝两人纳了一福:“真是太失礼了。”

斜眼瞥见男人磨磨蹭蹭地刚坐直身子,女人一张笑脸再也坚持不住,横挑眉竖挑眼,怎么看自家男人怎么不顺眼,终于忍不住喝问了一句:

“快来招待贵客,难不成还让我女人招待?”

“哎,我这就来。”男人说话间站起身子,晃悠几下又直接摔在床上。

“当家的!”女人这才知道男人身子不妥,吓得都破音了。

若在平时,她自然不害怕。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当家的常年在江上讨生活,总免不了有些头疼脑热。

可今时不同往日,徐十三家前车之鉴在前,由不得她不紧张。

一瞬间,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坟丘、纸钱、招魂幡的画面,更浮现出自己一个人坐在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抱着孩子的画面。

一想到自己下半辈子要守活寡,她一个箭步扑到跟前:“当家的,可别吓我!”

“别动!”徐一真一声暴喝:“让开!”

女人被这两声吓了一跳,愣在那里又惊恐又担心地看着徐一真,又看看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大夫,一切交给我。”徐一真沉声说。

女人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来这人之前说过,他是大夫,是要去江北的。

虽然她依然怀疑一嘴上无毛的小儿能有多高的医术,但事到临头他医术再差总没有她差。

女人连忙催促:“大夫,大夫,你快给俺当家的看看,这是怎么着了。”

徐一真却并不上前,转而从怀中拿出厚厚的两摞棉麻布。

既然知道有瘟疫,自然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比如口罩。

明初不比后世,棉花种植刚在朱元璋的强力命令下普及开,与其配套的棉纺还停留在摸索和纯手工阶段。

棉布无论是卖相,细密程度,结实程度跟后世完全没法比,只能通过在里面掺杂麻布来补充。

结果就是,这两摞棉麻布灰不拉几,舒适度、延展度完胜单一的麻布,但致密性、耐磨性却有所不及。

致密性不足,就只能通过叠加方式弥补。

这两摞棉麻布有多厚呢。

二十年前的非典,当时的口罩是棉布口罩。一个棉布口罩有三层棉布,已经很厚了。但钟院士就曾经说,需要带至少四个这样的口罩,也就是十二层棉布,才能有效隔绝。

四个口罩带上,那戴的就不是口罩,是棉被。

明初的棉麻布,远不如后世的棉布,叠加十二层是肯定不够的,防患未然,他叠加了二十层。

棉麻布厚了,就势必要大,要不然边缘就缝合不上。

于是,女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对面俩人,把手上这两坨东西盖在脸上,而后系好脑后的绑带。

若非是白天,若非颜色不对。这副打扮活脱脱入室抢劫的强盗。

他们不会真的是强盗吧?女人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徐一真以为女人也有了症状,心中一沉,暗想这瘟疫比想象得要厉害,紧走几步就要上前查看。

女人抽泣了几下,哭了起来:“俺们老辈开始就是在江上过活的,没啥钱啊。两位好汉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啊。京城旁边这么多有钱人,干嘛盯上俺们啊。”

徐一真一听,不由跟六爷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大姐你可冤枉我们了。”徐一真连忙解释:“您也该知道,传说江北有瘟疫。我们既然前往江北治病救人,总该有所准备才是。”

他指着自己脸:“这东西,我叫他口罩,或者面罩也成。用棉麻布可,或者单用麻布也可,叠加二十层缝合,紧紧绑缚在脸上,虽不能完全隔绝疫气,也能隔绝个八九成。”

女人一听这话,终于放心自己的身家性命,知道对面两人果然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

再一听徐一真说这面罩竟然能隔绝疫气八九成,眼珠一转眉开眼笑:“哎呀,这可好。别说八九成,就是三四成也了不得。八九成,那跟完全隔绝也差不多。

“当家的若有这个,哪还担心染病?即便疫病再重,仍然可以撑船挣钱。”她似想到什么:“对,到时候自然要涨价,至少提价五成不算多!”

徐一真听得一阵冷汗:这女人生在明初亏才了,这要放后世妥妥的女企业家。

女人想到当家的,从美梦中惊醒:“哎呀,当家的!大夫,快看看我当家的怎的?”

徐一真这才走到跟前,先将男人身体摆正。摆正过程中,手指摸到他脖颈间皮肤,他心中一动,好热。

温度计是近几十年才普及的东西,准确的说是非典以后普及的东西,在此之前人们测量体温自有一番方法:就是用掌心抚摸对方的掌心、额头、脖颈。

中医说法,掌心是心之所属。它的温度也是人身最正的温度。头是六阳之首,额头又是任督二脉交汇的地方,也是阴阳交汇的地方。脖颈则是人身的散热器,用以散去脏腑多余的热。

所谓发热,是热在脏腑,准确的说是热在心。

因此反应在病情上,就是先手掌发热,再脖颈发热,最后额头发热,病情渐重。

其中顺序,只要经常发烧的人就知道,是正确的。唯一问题是,它并不能定量。就是,你只能确定他有没有发烧,烧得厉害不厉害,至于具体有多厉害并不能有一个量上的表述。

男人脖颈滚烫,徐一真又摸了摸额头,也是滚烫,显然已经很厉害。即便不用温度计,也能确定肯定得38往上了。

徐一真二话不说,先下针人中。一寸五的针,针尖冲着脑袋扎下去。

这是唤醒人的不二法门。一针下去,左捻右捻,然后起针。针出来的那一刻,人就醒了。

醒来的男人还没搞清楚情况,茫然的环顾四周,找他婆娘。

“我在这儿,在这儿。”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想凑过去。徐一真示意离远些。女人想到徐十三便也只得停下,心中担心却都化作眼泪滴滴答答流下来:“当家的,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男人笑笑:“我能怎么样?我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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