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于尚书,沂王府寻常人不能随意进出。”沂王府门口的锦衣卫万分惊愕兵部尚书怎么深夜前来王府。
“我也不能进吗?”
“也……不是不行,于尚书容我禀告一声。”
“不必了,有什么事情往我头上推就好了。”于谦往内走,他们也不敢拦,只能去通报。
这个级别的大人物他们可不敢随意阻拦。
咚
咚
万贞儿敲了敲门后说:“殿下,于尚书到了。”
朱见深大喜过望,但是狂喜只在脸上停留了几秒钟,马上恢复了镇定说:“进来吧。”
这是朱见深第一次见到于谦,这位史书上记载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的名臣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并不高大,也不伟岸,不过中等身材,身上更没有传说中人物鹤立鸡群的超凡气质,仿佛普通学校的普通中年教导主任,但是他仅仅只是站着便让人觉得有一股子正气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微臣于谦,见过沂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何事寻臣?”于谦开门见山的问。
“于尚书,先喝口茶吧。”
朱见深并未回答于谦的问题,等到于谦坐定喝了口茶后是直接了断的反问了一句。
“于尚书,我有一问。”
于谦疑惑于这个沂王忽然问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但是接话过来:“殿下,请说。”
“你可曾想过大明朝的将来?”
“臣无一日不为大明将来计,殿下怎么会忽然想起来问臣这样的问题?”
“今夜月朗,新年余庆,便想问问于尚书关于大明将来的看法。”
虽然朱见深是被废为沂王的,但是于谦仍保持着臣子的姿态,他觉得这是沂王想要请教自己,再想到之前让万贞儿送来的话,或许这位沂王有雄心。
又联想到或许不久的将来自己会身陷囹圄,有些苦闷便说了起来:“自永乐皇帝北伐,草原诸部已无嚣张气焰,仁宣二帝仁政爱民,国富民强。”说道此处于谦顿了顿,但还是继续往下说:“土木堡一战,北方草原之人再过长城,我军精锐大失,虽抵御下了鞑子们,但京畿重地兵将不足,景泰至今尚算恢复了一些。”
“若说将来,应继续与民休养生息,北方依旧是我们的大敌,边防仍不可松懈,与他们打斗了这么多年,缠斗无用,不应在兴师动众进攻大漠,以抵御为主,我军有火器,有长城,不冒进的话,草原之人再难入中原……”
“于尚书,你看的只有这么近吗?”
于谦后面还有话要说,但是朱见深打断了他,于谦疑惑的看着朱见深:“殿下想听什么?”
“于尚书,别拿我当小孩子了,你说的这些都太眼前了,我希望看的更远一些,日益严重的海盗倭寇该怎么解决?宣德一朝放弃了交趾,现在西南土司诸地对于大明的信任危机怎么办?东南沿海眼中的商贩联合官员走私怎么办?卫所糜烂,兵士战力越来越弱怎么办?土地兼并,少数地主豪绅联合官员压榨农户怎么办?草原民族不尊大明正统虎视眈眈怎么办?”
“大明王朝时至今日看着还歌舞升平,与亡国差的不过是一场天灾罢了?”
“大明的将来到底在哪?”
一口气说出了一堆的事情,于谦更加震惊了,这位殿下这是怎么了?
于谦重新整理了状态,恭敬的说:“殿下虽尚幼,但心思远大,顾念民生,臣惭愧,竟此时才得知。”
“于尚书觉得我军固守长城,北方草原之人就过不来了,但是于尚书有没有想过,纵览历史每逢天灾,或冰雪连绵,或瘟疫蔓延,外族夷民就会不顾一切的进犯中原,为何?因为中原大地水草丰茂,物产丰富,春种秋收,那些骑马的牧民看着凶悍,归根结底不也是为了活命而已。”
朱见深痛心疾首的模样让他恍惚间觉得有了当年的永乐大帝的身影。
“于尚书,你知道我被废了太子,送往这沂王府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微臣不知。”
“那也是个冬日,我当时坐着马车,离开了皇宫,微微掀开的帘子是我和外面世界的唯一联系,我从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为自己争辩的权利,他们说我是太子我就当了太子,他们说我不该做太子,我就被废了。”
“冷风从帘子外吹进来,我看向了皑皑白雪压着顺天府,我看到了北国的早春,坚冰覆盖着湖面但我仍能闻到怒放的梅花,道路两旁的树木引起了我无穷的欣赏,没人愿意听一个被废的太子说一些无用的话,我的府上有很多书,我看了一遍再看一遍,从书里看这个世界,从零星的外界传言幻想这个世界,我想真实的去看看。”
“我们大明应该走出去,往更远的地方走出去。”
他的言语简单,但是于谦从中感受到了一种鼓舞的力量,心中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殿下,是太后和您通知了什么吗?”
朱见深就坡下驴,并未否认:“于尚书,和光同尘的道理您必然比我更清楚。”
说着说着朱见深忽然对着于谦作揖行礼,于谦急忙拦下了他:“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于尚书,我想拜您为夫子,将来替我解惑。”
没有想到这位废太子有如此的雄心壮志,虽然不免有些过于理想化,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当皇帝的话可能会劳师动众兴兵作战,但是对于一个十一岁,半大的孩子,有这份心已经足够令人欣慰了。
他在朱见深身上看到了他许久未见的东西,朱祁镇朱祁钰都没有,朱瞻基仅有一些,当年永乐大帝那要让天下俯首称臣的无上霸气。
只是文人一向不喜欢这样的皇帝,他们称之为穷兵黩武,有一个重兵的皇帝,文臣的发言权就会被无限的削弱。
或许是他当皇帝会更好吧,于谦不可抑制的这样想,至少他比朱祁镇要好。
于谦还未来得及回答,脑袋忽然传来一阵眩晕的感觉,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朱见深松了口气:“这迷药怎么药效这么差,我都差点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了。”连翻的豪言壮语让他口渴万分。
“殿下,许是受潮了。”万贞儿欠身回答。
“那应该吃不死人吧?”
“应……应无事吧。”
“拿刀来吧,不知道于尚书怕不怕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