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深夜的南宫之中,忽然传来的巨响让南宫大种马朱祁镇惊慌起身,他已经被幽静在这偏僻一角的宫殿七年了,而这七年时间,算上夭折的,他整整生了9个孩子,三男六女,不可谓不是发愤图强的好男人。
辛勤的农夫朱祁镇,日夜耕耘,就子嗣这件事情上来说,比他爹朱瞻基可要合格的多。
不知道是因为幽禁生活过于的无聊,只能生孩子玩,还是因为想要气皇帝朱祁钰,朱祁镇反正就是不停的生。
偏偏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能怠慢了朱祁镇,你克扣他吃穿用度都好说,不要太过分了太后和大臣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着你了,最多稍微说两句,不算大事,但是涉及到生孩子,可就一点马虎不得了。
因为宣宗皇帝只有朱祁镇和朱祁钰两个儿子,朱祁钰没留下子嗣,那就只能靠朱祁镇了。
两人不管是谁生的孩子,那都是宣宗的正儿八经的正统后代,所以对于朱祁镇的孩子他朱祁钰必须好生看顾着。
自己没儿子还得帮别人养儿子,想想都蓝瘦。
所以就算是在南宫被幽禁着,夏天热冬天冷,缺吃少用,但是朱祁镇的晚上依旧是夜夜笙歌,他不当皇帝肩上没了担子,但是为皇族绵延子嗣的担子可是牢牢系在腰上了。
朱祁钰想办法让朱祁镇骨肉分离,妃子一旦怀孕就移出南宫,但是出了南宫就得命人好生照顾着,朱祁镇也想通了,不就是见不到吗?无所谓,继续生,这个妃子走了就换一个,再不行宫女也凑合,多生孩子少种树,南宫喜报频传。
这年代孩子存活率本来就无法保证,但是之前夭折了一个,朱祁钰可是让大臣们说的不行,最后御史连说他善妒的奏折都提上来了。
朱祁钰这身子不好,绝对有被气成这样的成分在内。
身为皇帝的他锦衣玉食,大好的补品流水一样用着,可惜身体不争气,妃子们可以说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能用的办法都用了,每日去侍寝之前甚至得求神告佛,保佑今夜碰个大机缘。
古语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前提你得先入啊。
自己这边这个样子,一想到自己大哥在南宫的夜生活,就更加气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被外面锤门的声音强行打断施法的朱祁镇,心中忐忑,不知道门口要发生什么。
南宫的门被牢牢锁死,想要打开得开好几个锁,而且钥匙还被不同的人保管,欲成大事的曹吉祥和徐有贞等人根本等不及,此时直接让人用工具撞门。
巨大的力道之下没把门撞开,生生的直接将门撞塌了,或许这就是这次事件被叫做夺门之变的原因吧。
朱祁镇仅穿着单薄的衣服,胡须杂乱,看着火把的光亮下一队士兵鱼贯而入,朱祁镇只觉得或许是自己大限将至了,这么多年他也想明白了,坦然的面对着卫兵。
一身明光甲胄,威风凛凛的武将石亨此时快步向前,见到朱祁镇就立刻跪下,大喊:“臣石亨,率领众将,迎太上皇复位。”
朱祁镇一愣,这剧情和他想的不一样啊,但是马上反应了过来,这群人这是要用自己的名义造反啊。
南宫这么些年,他也不是以前那个莽撞的少年天子了,瞬间就能洞悉这些人的想法。
火把闪烁的光芒下,他看见了众人的欲望,贪念。
“石将军,这是?”装傻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石亨面带笑容,果然如同徐有贞所料的一样,他们的密谋还没时间通知朱祁镇,因为想要来南宫通知朱祁镇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今夜事情也有些仓促,在石亨来之前徐有贞已经告诉他了怎么和太上皇说话。
“太上皇或不解我等到了之后的意思,或出于谨慎不多言,你且小声与他说明。”
石亨此时起身,靠近朱祁镇,然后压低的声音说:“陛下,紫薇星动,天象大变,臣石亨携宦官曹吉祥、都督张軏、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善、太常卿许彬以及左副都御史徐有贞,一道恭迎太上皇复位。”
朱祁镇面露犹豫,石亨马上继续小声说:“此事已得太后允准,郕王(朱祁钰以前的封号)病危,药石无医,国无储君朝堂动荡,还请太上皇出面稳定朝局,事不宜迟。”
朱祁镇权衡一番后点头:“走!”
队伍行至东华门,一群人慌慌张张的抬着朱祁镇坐的步辇,徐有贞等人早已等在此处,只见徐有贞大喝:“太上皇驾到。”
东华门前拦着的士兵,看到了朱祁镇,也不敢再阻拦,一群人长驱直入。
太后已经打点好了宫内的各处,只等朱祁镇归来。
南宫复辟异常的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说来可笑复辟唯一的一场战斗就发生在皇帝寝宫之外,当朱祁镇带着队伍来到了朱祁钰的寝宫外,殿外的护卫立刻拦住了他们,顷刻间刀剑相向。
寝宫内,朱祁钰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醒来,面如土蜡,憔悴的双眼垂着,声音低沉的问:“外头是什么动静。”
太监慌张的跪在朱祁钰的床前说:“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太上皇带着人造反了,现在已经打到寝宫外了。”
“哦。”
如此危机之下,朱祁钰只是浅浅的回了一个哦字,重新躺回了床上,面朝着墙壁,轻声的说:“让人早点投降了吧,你们也好保下性命。”
他似乎料到了会有这一天,现在人都已经带兵悄无声息的打到寝宫了他这个皇帝才知道此事,他还能不明白是为什么吗?
太监焦急着痛哭的喊着:“陛下,陛下!”
“去吧,朕乏了,若他们想进来就进来吧,朕想歇歇了。”
寝宫前的反抗很快结束,士兵太监全部投降,石亨要将他们斩首,但是朱祁镇拦下了他:“我们不是造反,不必血流成河。”
“是,太上……陛下想的周到。”石亨忙应下,他此时已经有了拥立之功,还得多哄着朱祁镇获得更多的信任。
朱祁镇走向了朱祁钰的寝宫的大门,正欲推门而入,但是手又停在了门上。
朱祁钰命人投降就是认输了,他恨朱祁钰将他软禁在南宫,但是现在也不敢进去见朱祁钰。
徐有贞素来察言观色本领极强,一下就看出了朱祁镇的犹豫,忙上前低声说:“陛下可是担心,若郕王今夜离世,所有人都会说您谋反,弑弟。”
朱祁镇不做回答,算是默认了,朱祁钰这些年当皇帝,总得来说当的不错,朝臣们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民间对他的评价也很正面,如果真的杀了他,朝堂必然动荡,自己的名声也会再抹黑一笔,还有两人名义上总还是兄弟。
杀弟谋反,这名头可不能接。
徐有贞急忙献策:“陛下您可不用与郕王会面,郕王身子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现在投降也已认输,不如请人劝说郕王自己写下退位诏书让贤于陛下,陛下更名正言顺。”
颇为欣赏的看了一眼徐有贞:“那现在该怎么办?先去拜见母后吗?”
曹吉祥四下一看,悄悄的说:“太后已与奴婢单独聊过,陛下今夜不必去了,免得让史官写是太后策动此事。”
“那现在该当如何?”
徐有贞立刻接话:“天将破晓,陛下您直去奉天殿,换好龙袍等待大臣们的朝见便可。”
朱祁镇有些犹豫的说:“但是,这样的话,朝臣们会不会……”
“陛下,那些人本来就是您的臣子,郕王这些年不过是为您监国而已,只有臣子忧心陛下,哪有陛下忧心臣子的道理。”
朱祁镇觉得有理,留下一部分人看着朱祁钰的寝宫,带着一群人直奔奉天殿而去。
……
就在差不多同一时间,他的好大儿朱见深拿着刀看着晕倒在地上的于谦,拿刀比划着:“这样好,还是这样好。”
“殿下,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万贞儿有些焦急,迷晕了兵部尚书,拿刀比划着,这是要做啥子呦。
就在万贞儿说话的时候,朱见深的手上的刀划过了于谦的肩头,鲜血直流。
尽量掌控好力道,只是流血,不伤太深。
随着鲜血流淌但是于谦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会吧,不会真的死过去了吧,这药没问题吧?”朱见深急忙伸手去探于谦的鼻息。
就在朱见深担心于谦吃了受潮过期的迷药会不会出问题的时候,一队整齐的禁卫正在向着沂王府冲来,向着朱见深的小院子内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