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随着一道暗红色楠木门的打开,一道身影跨门而入,打破了宁静。
“爹,不知您唤孩儿有何要事?”
书房内,赵恒对着眼前的赵匡义拱手躬身,询问道。
“哼!你还知道回来!没有要事就不能唤你,你就要在外面不知道浪荡多久,知道要回这个家吗?小小年纪便在外面浪荡惯了,成何体统!”
背对着赵恒正在案牍上提笔挥墨,凝神贯注的赵匡义头都没抬,严声说道。
“额…孩儿不敢。”
赵恒嘴上答应着,神色却放松了下来,慢慢挺直的腰杆。他知道他这个便宜老爹往往是动静大雨点小,再加上他是家中的独子,大多事情不过是说说训斥下而已。
抬头看着赵恒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赵匡义放下了手中的笔,不由得胡子微翘,而脸色却有些无可奈何。
看着赵恒如今的模样,今年方不过十之有二的少年却已有了大人的模样,他不由得有些恍惚。
“像,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和她一样只会惹我生气。”
赵匡义心中蓦然地想。
不一会儿,却突然神色黯然,最后只憋出一句话来。
“唉…你这小子,既然你不想从文考取功名,那作为家中的独子,现在你也该逐渐接手管理家中大大小小的产业了。”
“啊?您知道我对这不感兴趣的,更何况不还有您吗?孩儿现在不过十二,哪有……”
“停,停,停!少来这套,又不是让你直接去接手生意,让你跟着那些个底下的管家掌柜们的多学着点,早点积累经验罢了,哪能让你随随便便乱来。”
“再说了,穷人家的孩子再过个两三年便已经能够当家作主、娶妻生子了,要不是我怕你年岁尚小,恐伤了身子,早就给你安排上是侍女丫鬟了,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免得到时候我老赵家代代单传……”
“咳咳,咳咳……”
赵匡义一拍桌子,不由得一阵吹胡子瞪眼,随后猛的咳嗽了几下。
“爹,您别急,急坏了伤着身体。”
“来人,去弄点枇杷露来。”
赵恒连忙上前轻轻的拍了拍赵匡义的后背连忙陪着不是,然后对着外面的下人喊道。
“喏!”
便见外面下人回到。
赵匡义摆着手,示意不用。
但赵恒并不理会,只是半蹲在地,轻轻的拍着后背。
看着他半跪在地上,不停的轻轻拍着,赵匡义本略显疲惫苍白的逐渐浮上了一抹红润,在赵恒看不到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神色。
“咳咳…你呀…哎”
赵匡义此时虽是叹气,但面色已然恢复平淡。
“行吧,行吧!只要您不怕赶鸭子上架,坏了您的事,那我也就试试看吧。”
赵恒看着父亲这般模样,只能无奈的说道,仿佛是让他受了什么委屈。
赵匡义刚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气急反笑。
“嗯,那还真是耽误了你赵大少爷喝酒品茶、听曲看戏。”
“要不要给你安排八抬大轿,抬着你去过你的少爷日子。”
赵恒脑中还幻想了一下,不过看了一眼赵匡义的脸色,随即惺惺作罢。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那给你梯子你还不得上天。”
赵匡义一眼就看出了这是鬼小子还真敢想,一顿明嘲暗讽,父子俩仿佛变成一对冤家。
于是,接下来便是一段“家长里短”的,“父慈子孝”的闲聊。
…………
南宁城外。
一间的破败瓦舍。
“阿娘,药来了。”
“咳咳咳……”
“阿娘,别起来了,等把药喝了便躺下歇息吧。”
“阿秀,哪来的钱买的这些药?”
一头发些许花白神色凄苦的妇人半躺在床塌上,虚弱的用手撑起身子,问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自然是买药归来的阿秀,出城前在集市药铺抓好了药,就急匆匆的回来生火熬药。
“呼,呼,呼……”
她对着滚烫的汤药一个劲的吹着,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但效果自是出奇的好,不一会儿,滚烫的汤药变得温热下来。
“来,阿娘,您先别管,把药喝了身子才会好。”
忙碌了半天的阿秀,额头冒着细汗,不过却也来不及擦,便端起了那黑乎乎的汤药,送到床前。
“阿秀,你告诉阿娘,这药钱是哪来的?你,你该不会…咳咳,咳咳……”
卧榻在床的妇人突然抓住阿秀的手,一阵猛的咳嗽,面露痛苦懊悔之色,神情紧张的问。
这猛的一抓,阿秀身子一颤,差点手忙脚乱,手中的汤药都差点泼洒出来,得亏她反应灵敏一把把住了药碗,可还是有几滴汤药泼洒了出来。
看着眼前阿娘着急心痛的神色,阿秀一下子慌了神,将手中的汤药放在一旁,连声解释。
“阿娘,别急,别急。就…就是把那个玉镯子给在集市的典当铺子卖了。不过反正…反正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换些银钱……”
“阿秀,你怎么把那镯子给卖了?那镯子的可是你以后出嫁的嫁妆。”
看着女儿慌忙解释的模样,妇人神色一缓,随即不由地心痛起来。
“是阿娘没用,苦了阿秀你啊。可惜你那短命的老爹死的早,留下咱娘俩,不然也得叫你嫁个好人家,免得跟着吃苦一辈子。”
老妇人一个劲的叹着气,说是埋怨但眼里却含着思念和些许无奈。
听到一半,阿秀也红了眼睛,却强忍着泪故作轻松。
不过听到后面,阿秀却面色一羞,俏脸儿绯红,仿佛娇羞般恼道:“阿娘!”
知女莫过娘。
妇人一眼便看出她的不对劲,显然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便悄声询问,旁推侧敲。
少女单纯,哪经得起妇人的话语。
三两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道来,给哄得明明白白。
“阿娘!你,哼!”
阿秀这才缓过神来,面露羞恼,却话无言。
看着眼前少女的默不作声,妇人心里便是明白了,但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赵家的公子,而且还是赵家的独子,以赵家在这南宁城的地位,更别说就连如今虽是艰苦但还能勉强过得下去的日子,都得赖以赵老爷的宽厚仁义。
自家闺女虽有几分颜色,但如此悬殊的差距,别说赵家公子要不要,恐怕就连要做妾的女子都能排个两里地,哪还看得上自家这一贫如洗的农家女。
“哎!”
妇人暗叹一口气,看着闺女这般呆头呆脑的样子,虽是有些无奈,但也深知无能为力。
“当!”
“哎哟,你干嘛?阿娘!”
阿秀捂着脑袋,不解阿娘为什么要敲她。
妇人有些无语,也不解释,便端起一旁都快要凉了的药喝了起来。
阿秀却还在一旁小声的嘀咕,小小的脑袋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娘要敲自己。
毕竟,也是蛮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