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紫宸殿。
贾玖叩拜完高台龙案后的崇德帝。
“平身,贾卿怎么进宫了,可是那個报纸成了?”
在崇德帝平稳的叫起后,贾玖并没有起身。
而是跪着奏道:“陛下,臣、死罪。”
崇德帝皱眉,敛目虎视贾玖,沉声问道:“贾卿,何罪之有?”
“启禀陛下,因臣接手绣衣卫之后,所有人手和精力,皆是放到追查刘宝来一案当中,谁知,竟让白莲教魔女和紫金山叛军首匪,双双潜进都中竟不自知,臣、死罪。”
崇德帝听了,直接从龙椅起身,目光一冷,喝道:“详情说来。”
贾玖凝神,稍留了个心眼,朗声奏道:“据臣的线人回报,她们此刻藏在都中的弈吟居之内。”
“因臣的绣衣卫人手有限,臣便让兵马司的人留意街面上的异常,今日,臣手下的一名队正,因他买通了弈吟居的一名扫晒眼线。
经由那名眼线暗中听见,一名女校书与一位贵客的交谈,由双方称呼对方的名号上,证实是白莲魔女,以及紫金山的那伙贼军头目。”
接着,贾玖便将弈吟居一事,因吴淮和关山在门口起口角说起,恰巧撞上前往查探白莲教的兵马司队目,最后到事涉英国公和陆大学士的公子。
虽说贾玖没有添油加醋,但肯定是有所选择。
“陛下,弈吟居收留白莲教魔女,而这名魔女,竟敢在里面密会叛贼头目,臣的那名队目前往查证,却是被人在弈吟居正门前,生生被活活打死而判断,那名眼线所报,证据确凿。”
“至于今日,那名叛逆所宴请的宾客,臣、不敢妄断,其所牵涉进来的人,都有谁,尚需查探一翻才能论证。”
“臣、已经抽调五城兵马司所有军士围了弈吟居,开始搜捕反贼头目,以及,顺带着将税警总队集合起来,臣准备假借今日之事,整肃军纪。”
“至于弈吟居里面,今日赴宴的人,臣、斗胆问陛下,该如何处理。”
崇德帝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如水。
但,贾玖还是从天子的目光中,瞥见一闪而逝的忌惮,以及一丝…喜色。
良久。
从高台上面,传来崇德帝没有感情的一句。
“给朕查封弈吟居,不管里面都有什么样的宾客,不管涉嫌何人,你,不许给朕徇私枉法,严查所有牵涉之人,哪怕,他是亲王府的世子,国法、亦不容他。”
……
未时刚过,信国公府。
打发西宁伯的人走了之后。
信国公背着手站在和信堂的正门前,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穹。
彼时无风。
适才落了一场小雨,空气闷热得难受。
“温信。”
“国公爷。”
年约五十,被国公爷赐名温信的原信国公亲军队头,脚步沉重,踏前一步。
“派人传本公将令,着左都督廖化,带上五军都督府三千护军,前往京营大账,接了岭南侯关之远的节制印信,让岭南侯即时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命廖化时刻注意京营各营动静,严令,无本公将令,任何人不准出入京营,但敢有犯,军法处置。”
“另,命右都督杨元旸,并都督同知梁忠伟,调京营四武营、奋武营柳芳,耀武营张家辉所部,即刻前往神机营大营五里外扎营,监视神机营所部动静。”
“再命杨远旸、梁忠伟进神机营坐镇,无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调动神机营。”
“着各营都指挥以上,即时返回五军都督府,无本公将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府衙半步。”
“再派出人手,前往各处大都督府中送信,让他们马上进宫,与本公,一同面见圣上。”
“诺!”
温信高声接令,下去调派人手传国公爷的将令。
……
距弈吟居南边十里地左右。
这里,已经属于神京城郊,曲江池边上的一个小村口。
一条黄泥土路,早被淅淅沥沥打落的雨水浸润,变得泥泞不堪。
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瓢泼大雨铺天盖地般倾泻下来。
雨势急骤,开始在这個村头低洼处,渐渐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河溪。
小村里的百姓,每日对望着曲江池而不得下去游顽。
今日气温腾升,彼时闷热了一响午。
此时,十数个熊孩子,三五成群,冒着暴雨欢快地跑出家门,开始在雨中顽闹嘻笑。
更有几个总角般大小的男童,于道路中间戏起水来。
有耳朵灵敏的小孩,突地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齐整急促的踏步声响。
等他回过头望将过去,下意识地拼命张开眼帘,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小眼睛,待他瞧清后,顿时呆傻愣在原地。
只见数不尽的披甲军士,在一位前出队列的壮汉带领下,他们正急步朝这些熊孩子奔驰而来。
周成右手轻抬,身后骤然传出数声急喝,那一望不到尽头的队列,齐刷刷便停了下来。
正当周成准备让人前出队列,将这些熊孩子抱离官道。
这时,从村里面走出十数位惊慌失措的妇人。
她们急匆匆跑往道路中间,在大雨中艰难地寻找自家的孩子,生怕这伙披甲军士发怒之下,打骂几句。
一位妇人蓦地瞧见,那位年经将军的脸色并没有不耐烦之举,而是安静等待她们抱离熊孩子,登时落下心来。
乡间妇人胆大,她那双勾人的大眼睛,开始直勾勾地打量起眼前这些壮实的汉子。
“咦,这不是翠妞家他爹嘛?原来是兵马司的人呀。”
“翠妞他爹,这是怎么了,这么大雨天,你们兵马司这么多人出动,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惜,翠妞他爹在大雨中站得笔直,眼睛注视着前方,一动也不动,更别说回她的话了。
其中一位着装看似是指挥模样的人,小跑着走了上来。
他在在雨中,努力撑开眼皮子,打量四周几眼,而后,朝周成用力大声说道:“周大人,按伯爷的命令,十里地,差不多便是此处了,要不,便以此地开始?”
周成点着头,复以高声回道:“好,这处乃南边出城首要之地,我给你留下两千人,务必守好这个袋子,还有,切记伯爷指令,严守军纪,首要,不许扰民,你可知道?”
“周大人便请放心罢,这一个月来,有金钱和肉食的前提,这帮兔崽子被大人你操训得如木头人一般,现在的他们,眼下只有你和伯爷的指令。”
很快,周成带着余下的一万三千余兵马司的正丁,继续急行军。
先前的那名指挥,开始整队训话。
“听着,被划进弈吟居方圆十里地之内,没有伯爷的指令或手书,任何人不得离开。
趟若百姓家中有所需求,要采买东西那些,便由我们的人去帮他们采买。
如若是头昏脑热急需请大夫,便让我们的军中大夫,免费替他们瞧病。”
“任何人,不许扰民,这是底线,命令是否清楚。”
“诺!!!”
两千余嘴巴同一时间张开,高声接令,久久回响在这个倾盆大雨当中。
与此同时,另一边。
从九镇抽调回来的九千余彪悍边卒。
他们队形松散地走在暴雨倾盆下,九千余人无不是在大雨中骂骂咧咧,不满、怒火正蔓延在整个队列当中。
他们或愤怒地咒着这鬼天气、或满腔怒火地骂着下命令的傻缺上官。
一时之间,粗鲁的言语响彻这条长长的队列当中。
……
贾玖辞别崇德帝。
从大明宫出来之后,便带着二十名亲军,冒着骤雨如幕,打马飞奔在神京城空无一人的官道之上。
贾玖一行人,打马来到被周成派人封锁的第一道关卡。
撞见一伙嚣张跋扈家兵模样的人,他们正和兵马司的人紧张对峙起来。
双方,已经亮了刀兵。
“我已经明确告知你们,人可以进去,但必须解下兵刃,如若不然,视同谋逆。”一名兵马司的小头目,于大雨中高声说道。
另一边,模样看似是带头之人,却是嗤之以鼻,道:“笑话,咱们乃岭南侯府亲军护卫,整个神京城除了皇城,几位国公的府邸,何处地方敢要咱们解下兵刃?
哼,某瞧你也作不了主,让你上官的上官过来,某要告诉他,某家夫人让某前来,就是要接咱们的世子回府,某可没时间,和你在这边胡扯蛮缠。”
“某提醒你一句,某家侯爷夫人,可没有某这般好说话,如若让夫人得知你这位不入流的官差,竟敢阻拦咱们,侯爷夫人,可是会让你生不如死。”
贾玖目光冰冷,看来岭南侯世子如此胆大包天,竟是出自他的母亲。
“给本伯拿下这伙胆大包天的反贼!”
“胆敢反抗,直接击杀。”
“派人去告诉季安,让他派绣衣卫前往岭南侯府,将整个侯府给本伯看护起来,且等弈吟居反贼一事查个水落石出,再行外置。”
那伙与兵马司对峙的家兵,正是出自升转没多久的岭南侯府家兵,人数约摸二十人左右。
初初一听见对方要将他们拿下。
他们马上凶光一冒,便想要强行突围,耳边再一听见后面的话语,顿时吓得他们不敢再多动弹。
反贼!这可是他们担待不起的称呼,如若他们动手,正好被对方坐实这一词。
不多会,二十名岭南侯的亲军,便被兵马司的人摁倒在地上,有人拿着绳索,将他们捆了起来。
而后,一把丢在一旁,让他们淋雨清醒一下。
早有伯爷亲军,打马先一步离开,通知季安去了。
贾玖如此强势,竟敢言称一位侯爷亲军为反贼。
皆是因为他先前觐见崇德帝时,从天子眼中所瞥到的那抹喜色。
无他,贾玖今天就是要把动静闹大。
崇德帝既是要拿他当刀,那他今日便就当一把好刀,彻底走孤臣的路数。
反正。
自南下扫了那批两淅和金陵的文臣之后。
贾玖就已经明白。
江南的那些官员,大多看他不顺眼,更何况,盐务总署的设立,都不知道断了多少人的财路。
神京惊显白莲教,这恰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而今日,崇德帝让他再一刀砍向武勋们,且还是牵扯进四位权倾大周的大都督。
鉴于此,贾玖惟有做好一位孤臣的打算。
……
于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弈吟居。
他这次带了一千余出自车马行,西北商团骑军护卫队的好手。
所有人,皆是身着玄色坚甲,头戴兜鍪,手持强力军弩,腰间斜插大周军制的横刀。
这些甲胄、强弩军刀,还是前段时日,贾玖命季安从绣衣卫那边拨付过去的。
这一千余人,贾玖直接摆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名下。
于忠先是分出人手,将弈吟居所有的出入口看守起来。
另外,徐行和吴问两人,已经带着车马行的其他好手,在外围监视开来。
弈吟居的大管事,何曾见到如此大批披甲军士上门。
见状,他早已没有了先前面对绣衣卫时候的硬气。
一面派人悄悄由后门出去汇报给东主,一面硬着头皮准备迎上前去。
于忠一身铁甲,面无表情地下了马背,对着走出来的管事头头说道:
“奉西宁伯钧令,抓捕白莲余孽和紫金山贼军头目,今日所有弈吟居的宾客,不管是谁,皆不准离开。”
“你便是管事罢,马上将你弈吟居所有伙计和姑娘们集合起来,带至门口的牌楼前。记住,是所有人,胆敢遗漏或者隐瞒,视同谋逆。”
那名管事初初还镇定的神色,在听见白莲和紫金山三字时,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于忠登时朝左右喝道:“给我拿下,此人有所知情,别让他轻易死了,待会留给伯爷亲自审问。”
这一幕,恰好让郑镇的护卫隐身在门内,听了个清楚,他急忙闪身回去禀告。
大管事被擒拿,于忠便让另一个战战兢兢的管事,带着车马行的甲士,前去监视传话。
这时,王纬、吴淮,关远、曾演、宋复两拨人马,还在别苑的花园当中对峙喝骂。
地上,倒着数十名不停哀嚎的家丁和小厮模样的下人。
薛蟠抱着自己的大脑袋,蹲在一旁压抑着痛嚎不已。
他娘的,到底是谁,下手不知轻重,就知道朝着自己的大脑袋招呼。
冯紫英鼻青脸肿,弯着腰身问着薛蟠的伤势。
场面虽说剑拨弩张,但很显然,双方已经打累了,正在中场暂歇。
英国公府的公子朱瑾,陆阁老的公子陆珏,他们脸上也有小伤,但无伤大雅。
现在的他们,已经被各自府上的奴才紧张地看护了起来。
稍远的一边,还有嘴里咬着一串提子的雄武侯次子宋巍,正悠哉悠哉地立身在自己的别苑门口看着热闹。
而他的身旁,尚有两名姿色上等的女子,一人手上捧着提子,一人手上拿着酒壶。
于忠带着车马行甲士,来到这处幽静精美的花园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除了陆珏,其他人皆是出自将门之子。
望着突如其来的披甲军士,抬着军弩把他们给围了起来。
这些公子哥稍微愣了神,旋即回味过来,皆是在心底嗤笑一声:还真他娘的有不知死活的人,竟敢在神京城,管着他们的闲事?
其中有几位公子哥在瞬间的惊疑之下,旋即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脸面说:“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竟敢带兵意欲抓我?你在何人手下当差?”
关远的大圆脸闪过一丝戾色,瞥见来人只是一名小小的指挥,目光中露出一丝讥讽。
“啧啧啧,你这人操训手下有一套,不过就是太可惜了,没点儿眼力见。
如若你跪下道个恼,马上带兵离开,本公子保管让你在京营里面,提一个指挥使当当。”
曾演那一伙人,顿时哄堂大笑。
王纬和吴淮两人,则是满脸狐疑地望着于忠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披甲军士。
立身不同,他们却是仔细打量起于忠的人手。
他们二人,能够从这群甲士的身上,感受到了冰冷的杀气。
瞬间,他们两人有一种错觉。
仿佛眼前这群进来的甲士,看着他们的时候,就像望着一具尸体那般。
于忠手一挥,不想听这些瓜皮多费口舌。
数百军弩齐刷刷抬起,瞄准场上每一位,包括端着提子拿着酒壶的女校书。
只见那两名颜色顶好的女校书,直接被这一举动而吓到娇呼出声,素手上面的提子和酒壶应声而落。
关山见状,嘴角一咧,脸上的戾色犹甚,冷笑道:“我爹是大周一等侯岭南侯关之远,节制京营十五万兵力,你敢让人,拿弩指着本公子?”
于忠手一挥,候在他身后的五把强弩,顿时扣动了板机。
只见五支泛着冷茫的弩箭,于半空中发出厉啸声,宛如流星般朝着关远身后五名家兵模样的人,急射而出。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于忠大踏步一个前出,一脚狠狠地踹在关山的膝盖关节上面,只听见一声惨叫,以及五声闷哼。
摔了一个狗吃食的关山,当即被四名如狼似虎的甲士上前,直接横刀在颈拖了出去。
这时,就连嘴巴里尚自嚼着提子的宋巍,亦是知道,今天弈吟居这一斗殴事情,看来是惊动了宫里。
念及此处,他正想拍拍屁股走人时,却被于忠伸手一指。
“今日,不管是那座国公府的公子哥,一律不许擅自离开。”
先前还有人仗着家父的身份地位。
他们准备蛮横以对,在被于忠格杀五名一等侯府的家兵之后。
就连最为跋扈的关山,此时也被人拿问。
至此,他们不得不掩旗息鼓,乖乖跟随这群脸色冷淡,眼神冷漠的披甲军士,来到弈吟居正门前。
王纬他们,这群神京城顶尖勋贵的公子们,被甲士舞刀弄枪般驱赶着来到正门时。
旋即被眼前的景象,给看傻了眼。
只见骤雨如幕的开阔空地上面,黑压压乌央央地站立着一群,赤手空拳轻装上阵的彪悍军士。
骤雨倾盆而下,正打落在他们的身上。
……
弈吟居。
贾玖一身湿衣来到正门的时候。
雨势根本就没有停止的迹象,只是较之先前,缓慢了些许。
正门前。
五百余身着灰色装束的军士,腰间五百余强弩已经上了弦。
他们身形挺拔地站立在大雨当中,正面对着黑压压一群列队的彪悍边军士卒。
弈吟居正门前,松松垮垮、东倒西歪地站着九千余边军士卒。
季安紧急抽调过来的五千缇骑,正四散开来,冷眼注视着开阔地,那伙桀骜不驯的九千边卒。
而在九千名落汤鸡军士的正前方,则是单独站着的九名千户。
弈吟居宽大的牌楼前。
左边立身站着一群满脸狐疑、惊疑不定的公子哥,只见其中几位,脸上还留有淤青一片。
右首边,则是弈吟居一众的掌柜领班管事,以及上百名神色恐慌的绝色女子,还有一些伙计和侍女们。
这些人,是被车马行的甲士以强横的手段,勒令他们,全部集中于这处地方。
于忠此时,正带着一千甲士,搜索整个弈吟居。
当那一骑白衣蟒袍年轻男子,打马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注意力,皆是放着了那件被暴雨打湿的蟒袍上面。
落了马的贾玖,抬头扫了一眼,出自太宗朝一位首辅提字的弈吟居牌匾。
须臾,贾玖开始在心底里思忖起来。
趟若,今天这事,他贾玖轻轻放下,那么,未来他的麻烦反而更多。
亦会失了崇德帝的圣恩!
那些除了想要看他笑话的人,还有许多想要他贾玖去死的人,绝对大有人在。
打贾玖在从江南查抄两浙盐商的家财,以及盗买官粮一案,涉及到的那些文臣。
从江南回来的路上时,贾玖便已经做好文臣容不下他的心里准备。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盐务总署的成立。
在底层百姓和士大夫之间,贾玖已经选择了。
他已经断了无数士大夫的财路。
如今,想要暗中弄死贾玖的人,大有人在。
而在今日,崇德帝再让他挥刀砍向勋贵们。
这是彻底断了他,与武将们亲近的路。
念及此处。
贾玖马上在心里作下决定,他要在今天,开始露出属于他西宁伯的獠牙、手段。
让那些躲藏在身后,欲要谋他贾玖之人,好好垫量垫量。
崇德帝不是要让他当刀吗?
那么,贾玖便在今天,好好当一回刀!
总之,他的后路在太湖,退路在海外。
哪怕以后,崇德帝或者那位过继的储君,最后皆是容不下他,他大不了拍拍屁股远走海外。
毕竟,这个计划,从他回神京的第一天始,便已经开始谋划了。
当作好了抉择,贾玖反而落得一身轻松。
贾玖冷着脸色,如刀子般的眸光,徐徐在一众公子哥的身上掠过,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跪在门前的十名兵马司捕卒的身上。
贾玖神色淡漠,清声问着跪在地上的十人,说道:“一个月前,自本官到任五城兵马司,有一条军令,你们可有背熟,告诉本官,第一条军令叫什么。”
十名浑身发抖,双膝早已经跪到麻木的兵马司捕兵,半响不敢出声。
“需要本官重复一遍吗,嗯?”
“绝对服从!”
“很好,果是背熟了军纪。”
“既是如此,你们的上官命令你们拿人,你们却退缩不前,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上官,被人活活打死在你们的面前,这是实况罢。”
“回…回…回伯…爷,对方…”
“你们虽是捕兵,但亦是一位军人,军人便是要绝对服从军令,今天,军法要杀你,谁也保不住。”
“你们既是犯了军纪,那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念在你们是我贾玖的手下一场。”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十个人一齐上,但凡谁能伤到了我,我便饶了他的性命,只受五十军棍即可。”
贾玖说完,转过身子,继而说道:
“周成,你来纪录,但凡他们当中,有人能伤得了我,哪怕我毙命,你也要即刻通报五城兵马司所有人员,他们今日所犯之军纪,死罪可免。”
十名捕兵闻言,有那神经绷到了极致的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凶悍,从地上接过西宁伯丢下给他们的一把横刀。
那名兵丁甫一拿到横刀,还没来得及朝西宁伯挥出去。
只见得雨幕中,白光一闪。
二寸宽度的刃面、银光闪烁,一丝鲜血被雨水冲刷着,从斩马刀锋利的刀刃上面划落。
那名兵丁将要举起手中的刀势,一瞬间,身体稍作前倾的画面,便定格了下来。
而他手上紧握的横刀,登时脱手,下意识地双手抬高,紧紧捂住自己的脖颈。
很快,殷红的鲜血便从他的指缝间渗透出来,不多会,渗渗而出的血迹开始迸射出来。
这一幕,彻底震慑住,早前在心底里咒怨着都督大人的九千余边军悍卒。
抹脖颈,他们当中的一些斥候,惯用的手段了,用长刀抹颈,兵器亦是占了优势罢了。
但是,适才雨幕中那一幕,肉眼差点不可见的刀势,还是震住了他们绝大多数人的愤慨怨念,乖乖在心里停下了怒骂。
牌楼前,那些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在见到西宁伯时,尚会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彼时,早已噤若寒蝉。
有那识货的公子哥,显然能够看出,西宁伯扬起的那一刀,换作他们,再练个十年,亦是未必能够使将出来。
而那些弈吟居的女校书。
先前瞧见这位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蟒袍男子。
只见其身形修长,剑眉星目以及白皙的脸庞,尚让某些女子在心里惊艳、醉心几分。
彼时,所有女校书,皆是一脸霎白,美眸圆瞪,一双瞳孔不自觉地猛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