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胡月儿,见过大师。”
胡月儿一经现身,便直接对着王金禅盈盈一礼。
她被贾崇道送入刘府,用来算计王金禅,自然是清楚王金禅形貌的。
一眼便也认出了这和尚身份。
她虽被封在青狐图中,不能与外界联系,魂灵之身,却也能感知周遭变化。
路上见韩纪遭遇不少,本还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眼下落得天宁寺中,心中也自松快。
王金禅见她现身,面色缓和不少,道:“果是被那老贼禁入图中的狐灵。”
说着,又盯着胡月儿道:“方才这小子与我说了经过,只言那贾崇道欲要借你小狐之身,算计与我。却不知里头细则如何,且说与我听。”
“你这小狐费劲心思唬弄这小子来天宁寺寻我,想也是抱着借我之力,脱得自由的念头。倘若所言诸事属实,念在通报之谊。贫僧倒也不差这点法力,助你摆脱禁制,再觅肉身就舍。”
胡月儿知道王金禅厉害,此来也正如王金禅所言,有借人法力脱困的心思。
因此得了这话,不敢怠慢。
便一五一十又将来龙去脉再说一遍。
“那贼道将我送入刘府,是因为知晓了贵寺与那刘员外颇有几分香火往来。贵寺慧明和尚,又与那刘夫人很有些亲密关系。于是便琢磨要我在刘府摆弄些妖异,迷惑刘员外,把刘夫人冷落一番。”
“只等那刘夫人耐之不住,难免会求助慧明和尚。届时慧明和尚必然会求助大师出手。”
“那贼道又知大师养了一条灵蟒,每日都要吞那牛羊血食积累,颇耗银钱,只靠天宁寺田亩所出,却是不足。是以不会眼见天宁寺富贵善信断了供奉,必然不能坐视。”
“到那时候,只消大师入刘府探查情况,寻得我依附青狐图,他再操控我身,催使他早早留在图中的手段,便可叫大师摔个跟头。”
“纵使大师本领惊人,不至这般丢了性命,法力功行一损,他却也有了自信,能报了仇怨。”
王金禅脸色微沉。
他虽未必怕了贾崇道暗算手段,但刘府若是出了妖异,他还真会如同贾崇道料想那般,不能坐视。
原因也正是那灵蟒之故。
于是冷哼道:“这老贼在我这几次三番摔了跟头,如今倒是学了不少聪明。”
说完这话,王金禅又看向胡月儿,问道:“只是他的手段,我再清楚不过,无非就是冥山派那些个邪门法器。我与他交锋数年,互相也算知些根底,若是等闲手段,他不会有这自信能算计到我。”
“而我与他上次交锋,左右也不过几年功夫。我倒是好奇,这段时间他是得了什么神通,敢说能叫我摔个跟头?”
胡月儿听得这话,看了韩纪一眼,便要解释。
一旁韩纪看到这里,心下却有些嘀咕起来。
哪怕他有心在王金禅这里学个仙法,想着《元金剑果书》传承,却也不太情愿叫王金禅拿去了元金壶这件宝贝。
何况在他看来,这宝贝连贾道士都琢磨不明白,还用作对付王金禅的依仗,必然不是等闲。
日后他若炼得修家功行,指不定这壶儿便是安身立命之物。
他心下更自忖道:‘那剑果书被人留在宝壶儿身上,指不定要修行上头法门,便不可缺了壶儿相助。我想修行此中法门,若有可能,还是不好失了此宝。’
想到此节,他抬头各自看了胡月儿与王金禅一眼,又想道:‘胡月儿此前也没诓我,今日之前,她果然是不曾见过王金禅的。她更不知那宝贝还有传承在身,我若另寻个由头,将贾崇道留在青狐图中的手段糊弄过去,这小妞当也不会强行拆了我的台子。’
这般寻思。
韩纪于是不等胡月儿解释,便忙出声道:“前辈,这手段我倒是清楚,那老贼道在画中所留手段,乃是一道咒术,唤名‘钉头七箭书’。只消前辈开了这画,内里便有七道咒光打来,落得人身之上,就得中了诅咒。”
“这咒无声无息,中者三魂七魄立刻便要遭了损伤,届时难免功行大损,任人拿捏。”
“说来我意外盗出此画,路上还被那贾老贼弟子追截,也便是凭了这道咒术,方才侥幸杀了那小道,脱了险境。”
“前辈方才从我身上取去的那子母凶魂索,正是我打杀了那小道之后,从他身上得到的法器。”
“想我凡人之身,手无缚鸡之力,若非这咒术之力,只怕也走不到这里。”
“只可惜这术用了之后,画中却无残留。否则倒是可以让前辈对这咒法,有些准备,免得中了那老贼道的招。”
胡月儿见韩纪一张胡嘴,一时不由惊讶看来。
她此前藏在画中,将韩纪一路经历看在眼里。
倒也不难明白韩纪想法。
其实她早在方才韩纪与王金禅谈话之时,见韩纪闭口不谈仙壶之事,便知道他别有心思。
她与韩纪同行这段功夫,自觉韩纪颇有几分前程,有意交好,本也是想着顺了韩纪之心的。
哪料得不等她说,韩纪便自做出了解释。
对此。
她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只是意外韩纪一个员外府上的奴仆,竟然还能编造出这般似模似样的修家法术,属实有些意外。
眼见韩纪振振有词,仿佛亲手用过这所谓‘钉头七箭书’咒术模样,胡月儿心下不由忖道:‘我原本就觉着这少年颇有几分智慧,胆量也不同常人,有心依附。却不想他在王金禅面前,也能编出这等谎话来,实在也是难得。’
‘似他这般心性,日后若能学了仙法,指不定还真就能成为一方人物。’
‘眼下世道这般混乱,我哪怕得了肉身就舍,往后也还是得要个道侣扶持的。王金禅积年修行,法力也高,我若跟在他身边,左右也就是个侍女僮仆。实不比跟着一个初入修行,却能看出前程的少年人。’
“钉头七箭书?这是什么咒术?”
王金禅也没怀疑什么。
只因了解了韩纪出身,又见他分明是个没有法力,营养不良的凡人,不觉他有什么修行见识。
如今听他说得似模似样,哪里又会多想?
“不过这般咒法,倒和冥山派外道法术颇有几分相似,想必这老贼又是从哪个同门手头学来。”
王金禅冷哼一声,又道:“你二人情形如此,我只遣人探了消息,便可知真假,想也没那胆量诓骗。”
“如今你等费力传来这讯息,也算叫我我有了这准备,不至遭那老贼算计,总归有那么几分恩义。”
“我这里颇有些规矩,却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
“这小狐有心摆脱此画,得个自由,这事儿倒是不难。却不知你这小子,又有何等所求?”
这话一出,胡月儿尚未开口答谢。
便见韩纪伏地拜道:“小子自来便慕仙道,拜过不少神佛,此番能见前辈仙颜,正是三生万幸。兴许便是那诸天神佛见我虔诚,与我一份机缘,叫我能与前辈生此缘法。”
“小子也不敢生出什么妄求,只盼日后能侍奉前辈左右,做个端茶倒水的童儿,也便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