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起床穿过游廊,特意去厨房吩咐了几句,交代了自家二姐的口味之后,方曦文披上外衣进到了院子。
他现在脑袋里想的都是昨晚那对又白又圆…他不是个会被欲望控制的人,此时是在反省。
一段时间没见,或许受了他的影响,厉慕幽明显活泼了不少,会逗猫、会撒娇、会去玩水;
真不该拂她的意,万一又变回那个自闭的刺客怎么办?
正想着,廊下便迎面走来一個黑衣斗篷人,戴着兜帽。方曦文心里咯噔一下。
“二姐,早上好!”
“曦文也早。”厉慕幽放下帽子,露出淡淡的笑容:“一起床就见到你,真好。”
“我也是。”他有点放心了。
现在天色颇早,城主府里不少人还没起床,两人便自己去厨房端来饭菜,在台阶上肩并肩挨着坐下。
方曦文剥了个鸡蛋递过去,挑起话头:“二姐,昨天的事…”
“生气了吗?”
她两手拿着鸡蛋,小口小口地从上往下吃,轻轻问道。
“没有。”
哪里来生气的理由?不如说多谢款待…
思忖了一会,他斟酌着道:“二姐能跟我这么亲密,我很开心。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二姐你…是不是有点‘着急’呢?”
怕她误会,方曦文又解释说自己真的没关系,而且很高兴;但虽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她把握不好与人交往的距离。
闻言,厉慕幽三两下把蛋塞进嘴里,想要说话,但鼓着个腮帮子支吾了一阵。他连忙递过去一杯水。
“…是。”她把东西咽下去,抬眸看着他:“我怕方清筱把你抢走了。”
“?”
“你跟她,和你跟我,不一样。我有这种感觉。”厉慕幽说得斩钉截铁。
对她来说,感情也好、亲情也罢,这些情绪都是前所未见的事物;有时被牵得心里温暖,有时被拉得心中苦涩。
她不由得想起门规中的灭人欲,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厉害,这么多年积累的镇静沉着在他面前都发挥不出来。
“这个,可能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比较短,人与人总是要磨合…”听了她的话,方曦文开始打起马虎眼。
事实上,他跟两姐妹间关系最大的差别,说白了就是大姐馋他身子,而他也馋大姐。
如果昨晚在浴池里的是方清筱,方曦文的反应绝对不会是落荒而逃…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但这个感情尚浅的二姐不一样。
比起爱情,两人之间更多的是相互温暖,就像被他捡回来的小黑;
厉慕幽被家人抛弃,他被过往的世界抛弃,而恰好两人之间有着所谓“亲情”的纽带,便慢慢走得近了。
“可我觉得不是。”
“怎么不是呢?”辩了几句,方曦文发现有点糊弄不过去了,便装起鸵鸟低头扒饭:“这粥好吃,萝卜干是孙大娘腌了留着过冬的,又脆又咸香…”
看他这样,厉慕幽不自觉又想起昨晚他裹着浴巾逃跑的模样,扑哧笑了一下,也就由着他了。
往后的日子还长,自己又没有宗门之责在身,想留多久就留多久…反正方清筱又过不来,哼。
两人安静地吃了会早餐,又聊了些别的话题,气氛慢慢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这时,城主府的门突然开了,跨进来一个穿着讲究的高挑女子。
瓜子脸,扎着的头发,进门后眸光一扫,立刻锁定了坐在台阶上的方曦文,迈着大长腿就疾行过来,嘴上一点儿也不客气:
“好啊姓方的,派我去办事,自己坐在这里喝粥可倒悠闲啊?”
林画芷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闪闪的头饰一晃一晃。
“哎呀,有金刚钻才揽瓷器活,这等大事不就只能拜托林主事么?”方曦文笑眯眯地抬眸对视,用筷子夹起一块萝卜干送过去,“尝尝,孙大娘亲手做的。”
“我吃过早饭了。”话是这么说,林画芷还是张口含住筷子,把那萝卜干嚼着吃了,站直身来,“好咸。”
“咸就对了。虽然没啥营养,但还挺好吃的…”方曦文把剩下的粥仰头喝了,拍拍屁股站起来。
游廊下有侍女小跑过来,把他的碗筷接走送进厨房,那小眼神还瞧了林画芷一眼,被后者用力瞪了回去。
“要干正事了?”说着,林画芷顿了顿足,檀口轻启,无声地说了些什么。
“嗯,是要开始一天的忙活了…”他点头,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眼见这两人熟络地说了几句,像是要走的样子,厉慕幽便唰地起身,道:“我可以帮忙审灭天门的人,不怕他们不说。”
“二姐,这事不急。你先去孙大娘家看一眼好不好?”方曦文脸现担忧:“那小孩被洗脑的程度可不轻,虽然让人看着了,但还是不太放心。”
“好,那你呢?”
“我跟这家伙去办点事情,晚上回来。走了。”朝她点了点头后,方曦文抓起林画芷的袖子,这气度不凡的女子也由着他去,脸上还有些高兴。
两人并肩走出门口,她忽地回头看了一眼,而厉慕幽此时也在看她;
视线交汇,她们都不知对方在想什么。
谈笑声远远传来。
“喂,你还有两个姐姐啊?小时候没被宠坏吗,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叫‘这个样子’,你把话说清楚。”
“我没有兄弟姐妹,对这种东西还挺羡慕的…”
“羡慕?我不好说。方家这种新兴世家还好了,你但凡换个大点的家族,大房二房、嫡出庶出…为了继承权能把狗脑子打出来。”
方曦文没对有两个姐姐发表过任何看法。他是独生子。
“真假?怪吓人的还。不过我小时候倒也不孤独…跟你说过没有,我是跟少主一块长大的,她那时候还一口一个姐姐寄,叫得可甜。”
“竟有此事?!可恶,我好嫉妒啊——”
听着两人越来越小的声音,厉慕幽也迈开了步伐。
看他们开心的样子,她又有点不开心了,真奇怪;怪不得门训总说该断绝一切。
“…可我已经逃不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