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泰山郡。牟县。
三日前。
陶应嘱咐鲁国相陈逸,加急向豫州牧黄琬发去鲁国危机解除文书,又向曾经四处求援的各地修书一封,丢下要与孔融商量建校的蔡邕,当日便匆匆与颜良离开鲁县,回到南武阳。
“伯台,如今卞县虽然有羊衜在台前,但你不能大意。”
在孙康的县衙书房,陶应单独给孙康交代卞县之事。
“此番我们收缴了太多鲁国士族、豪强的坞堡,定会有人回来找事,我担心羊衜经验不足、手段不够,你要秘密派出一队人马,暗中监视各方动态,必要时,不要手软。”
瞅着陶应眸子里闪过的一抹冷厉杀机,孙康便明白了陶应的意思。
“主公放心,康绝不让鲁国豪强们坏了我们卞县之事。”
见孙康听懂了自己的意思,陶应再次提醒他。
“伯台,不仅要防鲁国豪强,还要防谯县的豫州牧黄琬,那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之人,要多加留意从卞县、鲁县通往谯县的信使,在明年五月前,我们要尽可能避免与豫州发生冲突。”
孙康又听到陶应提及这个时间点,心中一动,看向陶应的眼神又有所不同,既有兴奋,又有一丝畏惧。
“主公放心,康知道如何做了。”
……
三日后。
交代完孙康,陶应没在南武阳过多停留,在颜良护卫下一路北上,先后视察了梁甫、博县、奉高诸县的黄巾流寇招抚与剿灭进展后,匆匆转道牟县。
“尹子卢,果没让哥失望!”
能够在历史上留名,又能在曹操手下做东莞太守,尹礼的能力毋庸置疑。
自陶应任命尹礼为牟县令,兼负盖县、莱芜两县的黄巾贼寇招剿等一切事宜后,尹礼一进入自己的治地,便大刀阔斧地三县齐头并进,四处招降纳叛,并未遇到多少抵抗。
尤其是当所过之处,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分粮、分地、分房运动后,连同过得不太好的顺民,也纷纷响应,加入到分食好处的行列,就更别说过着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各路流寇了。
也许刚上手时尹礼还有些手忙脚乱,面对一些残存的豪强大户阻挠,一时下不去手,但一番杀伐下来,理清了头绪,指挥起下属来,如臂使指般灵活。
陶应在尹礼的陪同下,一路视察,虽然还有些不尽人意之处,但总体让陶应非常满意。
毕竟手中无人,让尹礼一人管理三县,还要主持开矿事宜,有点难为他。
“子卢,干的不错,我很满意,以你的能力,即便现在管理整个泰山郡也不在话下,只是当下我们的地盘还太小,只能先委屈你了。”
尹礼心下一暖,他不在乎官职大小,在乎的是陶应对他的认可。
这几日下了,尹礼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为的就是早些完成陶应交给他的重任,现在能被陶应认可,总算是没有白白付出。
“礼能力有限,魄力不足,唯愿肝脑涂地,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陶应亲昵地拍拍尹礼的肩膀,又重重捏了捏,目光和煦地朝他点点头,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一路朝正开采的煤矿和铁矿行去。
“主公!”
虽然陶应没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承诺,但尹礼知道,陶应将他的功绩记在了心中,而且绝不会亏待他。
陶应刚走进矿区,便看见老老少少上千人正站在矿区中央的一片空地上。
“主公,这位是礼任命的矿区总管王老汉,也是一位经验十足、手艺高超的石匠。”
尹礼指着一个年龄大约五十来岁、精神矍铄的“老者”给陶应介绍。
“王老汉,这位是泰山郡守陶府君。”
王老汉听了尹礼的介绍,连忙朝陶应跪了下去。
“牟县矿区一千三百七十三名矿工拜见陶郡守。”
俯地而拜的王老汉,语气颇为恭敬谦卑。
“见过陶郡守!”
陶应可是他们这帮人的衣食父母,王老汉身后上千矿工也跟着跪了下去,声音宏亮,在旷野回声环绕下,显得大气磅礴,铿锵有力。
“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陶应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吓了一跳,赶紧将王老汉拽了起来。
“夭寿啊,哥怎能受得起一个老人一跪!”
让一个老人给自己下跪,两世为人的陶应,惶恐莫名。
“这不是折哥的“草料”吗?”
王老汉在陶应的拉扯下站起身来,望着陶应,漆黑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异样的神采。
“大家都起来吧,以后见我陶应,无须行这样的跪拜之礼,本守不喜。”
陶应将老人拉起来,又望着不远处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上千矿工,连连招呼起身。
“惭愧啊,逢年过节,哥给爹娘磕个头都感觉难为情,让这帮百姓磕头,哥感觉自己像是个被供在厅堂“上坡里”的灵牌!”
不是陶应矫情,作为一个过来人,满脑袋现代思想,不喜欢拜人,也不习惯被人拜。
矿工们诧异地与身边的工友对望一眼,随即齐齐朝陶应磕了个头,打内心深处,心甘情愿地发出一声感激。
“谢陶郡守体恤!”
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更响亮、更有气势。
“陶府君,仁义者也!”
王老汉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他能看出,陶应并没有将他们这些新投靠的昔日黄巾流寇当牲口看待。
“王老伯,您今年多大年龄了?”
“家中几口人?”
“矿山辛苦,您这身体能吃得消吗?”
陶应拉着老人的手,和颜悦色地嘘寒问暖、问东问西。
“哥这算是下基层慰问吗?”
陶应并没有为上者的经验,不过,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
于是,陶应便学着前世影视剧中那些领袖对待百姓的样子,来一番亲民秀。
“不辛苦,不辛苦。”
被高不可攀的一郡太守握着手,如父母关爱儿女般送来温暖,王老汉顿觉浑身是劲,即便辛苦,也不会说辛苦。
当然,王老汉可没敷衍陶应,而是发自肺腑,并带有浓浓的幸福感。
“如今在矿山上干活,一日两餐,累了可随时休息,病了有郎中看,还有工钱可拿,家里又分了田,世间再没有比泰山郡更好的地方了!”
王老汉的感激之语,陶应能从其眸子里瞧出,是发自内心的。
“挖矿是苦力活,一日两餐不行,再加一餐。”
要让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饱,矿工是陶应后方武器供应的保障,虽然他眼下缺粮食,但也不能从矿工身上节省。
“子卢,从明日起,所有在矿上干活之人,全部一日管三餐。”
王老汉与上千矿工听到陶应要给他们加餐,既惊讶,又感动,再次不约而同地匍匐在地。
“府君仁义!”
莫说王老汉们惊讶,尹礼脸上也现出一丝异色。
眼下的泰山郡,各地都缺粮,玄甲军士卒都是一日两顿。
“子卢,如今已到十月,百姓田里也没太多活干,要大量招工,加快挖煤、采铁,前方将士要保家卫国,没有兵器可不成。”
“诺!”
泰山贼匪出身的尹礼,当然清楚兵器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
“炼铁厂的建设速度,还要加快!”
泰山新定,按陶应的方略,纪灵、孙观等人,已挑选精壮士卒近五万人,可手中的兵器很是杂乱,全部采买也不太现实,就靠牟县正在建设中的炼铁厂了。
“走,带我去看看,新式炼铁的锅炉建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