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哥儿?”
贾瑾看着站在屋外青墙下瑟瑟发抖来回跺脚驱寒的贾芸出声问道。
“瑾叔。”
贾芸哆嗦着身子给贾瑾施了一礼,双手通红,嘴唇发青,一张容长脸变得煞白。
“怎么不进去?这天气寒冷,别动坏了身子,快跟我进去坐坐。”
“我看着时辰怕瑾叔出去砍柴,就在门外等一等。”
说罢,贾瑾便推开门,强把贾芸拉了进去,一入手贾瑾就有些吃惊,竟如此单薄,这严冬腊月,岂不是要冻坏了身子。
春秀听见响声连忙出门来迎,就要接过柴火下去安排。
“我自会安排,你去给芸哥儿取壶热茶来,给他暖暖身子。”
贾瑾躲过了春秀伸过来的手,把木柴扔进了柴房,春秀虽说是个丫鬟,但也不用做什么粗活,砍柴挑水自有贾瑾去做。
也就在家伺候老太太,做些饭食,洗些衣裳,这才留下那一双白玉般的小手,若是真像粗使丫头一样跳水担柴就是真的白玉也磨坏了。
“芸哥儿你来何事?”
贾瑾闪进屋,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看见捧着茶杯坐立难安的贾芸心里就猜到了几分。
“瑾叔,我母亲生了些病,想去请个大夫……”
“春秀,去取五两银子来。”
贾瑾心下了然,对春秀喊了一声,又转过头对贾芸说道:
“不知五两够是不够,你先拿着,若是不够尽管到我家来取。”
“不敢借这么多,二两便够……”
“你便拿着,若是有多便去做两件棉衣,我手上还有些余钱,倒是不急你还。”
贾芸心下感动,对贾瑾拜了两拜,他先去舅舅家开口,舅舅一听亲妹得病连忙就要取些银子给他,但舅母从中作梗,只好作罢。
想起来远房叔叔贾瑾家有些闲钱便来开口,若是不行便要去荣府借上一些,不料贾瑾如此大方,开口就借了贾芸五两银子,莫说治病,节俭些,足以度过这个严冬。
“多谢瑾叔!”
“无妨。”
贾瑾心下感叹,要不是前身老爹留下了些银钱,还有舅家补贴,恐怕他也要为生计所难,哪里有时间日日砍柴,这机缘自然也就落不到他的头上。
贾芸喝完茶拿了银子匆匆的走了,贾瑾喝了两盏茶把春秀叫过来吩咐道:
“我在外面还有些要事,不用等我,要是天色晚了我还未回来,你上门就是了。”
“爷要出去?”
“有一好友从江南回来,却要出去一叙。”
又过了半晌,贾瑾只觉寒意已去,四肢舒缓,这才出了门。
“你这厮怎么如此啰嗦,我等了你足足半个时辰!”
贾瑾刚上车便听见李林埋怨道,便开口辩解:
“家中有些杂事,耽搁了时辰,你可知道,这贾府怎的,今日如此热闹?”
“你不知道?扬州盐务林御史的独女入京,托舅家看养。”
贾瑾点点头,却又有些疑惑,这类事他都不知道,李林这个外人又从哪里知道?就算传也不该这么快,便对李林问道:
“你怎的知道?”
“我在扬州时,和荣府琏二倒是厮混了几日,他跟我讲的,不知道为何,荣国府对林御史颇为看轻,不愧是世家高门,两淮巡盐御史都不放在眼里,要我是两淮巡盐御史,不肖两三年就能发一笔几十上百万的横财。”
……
西城,朱雀街李府
李家虽比不上贾家富贵,但也算得上勋贵之家,也曾靠军功得了个侯位,距今已有三世。
“可惜你三月才能仿出一副字画,你若是日日一副,你我二人就靠着买卖字画也是一辈子吃喝不愁。”
李林把贾瑾带进房中,随口抱怨道,又拿出一个木盒,当着贾瑾的面就对着账簿开始分账。
“我三月能仿出这么三分神韵已属不易,你找那些名师大家哪个有我便宜?哪个有愿意和你做这档子事?一日一副倒是不难,有其形无其神三两银子也难。”
“算了算了,说不过你,三年十二幅画,总计三万七千两银子,五五分账,你拿一万八千五百两银子。”
“怎么有这么许多?”
贾瑾听李林所说倒是有些吃惊,按他的估计,十二副顶多能卖一万五上下银子,怎么会翻上一倍有余?
“你不知道两淮那些盐商公子哥,一个比一个有钱,就白家公子就以三千两银子一张的价格买了八张,还有你那张仿陈太傅的字画,仿的好,单这一张就卖了五千两,剩下那几张也是二三千两的银子。”
“你仿好字画,再拿这小章一盖,身价岂止翻了百倍?”
李林数出一叠银票甩在桌子上,将伪造的印章盘在手里,言语中有些自得的说道。
“唉,算了,此后我有正事操办,做不了这无本的买卖了,你自己小心些吧。”
贾瑾把银票卷好塞进袖中,对李林随口说道,他是听出来了,那几个盐商公子哪里是看重字画,是看重字画背后代表的东西,李林到底是做了什么让那些盐商公子对他深信不疑。
“正事?你有个什么正事,这可是一月千两银子,就是那些朝中一品大员也不过六七百两的月俸,能跟这比?”
“陈太傅把我收做关门弟子,我怎能败坏恩师名望?”
砰!
李林手里盘的章砸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就算是宁荣二府的嫡系想要拜陈太傅为师也是千难万难,更何况贾瑾这个旁支别系?
他哪一点入了陈太傅的眼里?有了这身份,贾瑾就是叫弘武帝一声师兄也是理所应当。
“你所说当真?”
“绝无半字虚言。”
“也罢,能拜陈太傅为师也是你的机缘,要是因为这些银子坏了前程,你却要怪我。”
李林叹了口气,将散落在地上的印章捡起放在木盒里,随手就丢到了火炉之中。
虽说一品大员月俸不到千两,但又有哪个愿意一月千两银子舍了官位?旁的不说,户部就是放个屁里面都带着油水,就是一个县令,要想贪污那也不是千两银子能比的。
贾瑾要是继续干下去,保不齐便翻了车,在因此被逐出师门,岂不是要恨死他?
“不说这个,兄弟找你倒是有件事请你帮我。”
“尽管开口,我尽力而为。”
李林靠在椅子上,兴致缺缺,没了捞银子的门路,他如何开心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