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可办妥了?你怎么还垂着个脸,有我阿翁的令牌,他一个佞幸之辈,还敢给你使绊子不成?”
李林点了壶茶,松松散散的靠在椅子上,跟李琦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讲个规矩,看见贾瑾一脸沉闷的下楼连忙迎上去问道。
“孙兄是个有体统的,岂会做这等腌臜事?”
“行吧,走走走,我带你出去耍子去,西施楼今天可是有几个新到的江南小娘,那一个个都水灵灵的,今儿你做东,给我包几个。”
李林说道青楼新来的小娘双眼泛光,舔了舔嘴唇,兴致勃勃的对贾瑾说道。
“我还有些事情,没这个闲心。”
“行吧,改日来我府上一趟,我还有几件新做的衣裳,你日后少不了出门应酬,也是个体面的,穿着麻衣算什么话,你我身形相仿,我穿着合适,你穿着想必也合适。”
贵族圈子最是讲究排场,贾瑾一身麻布棉衣,“寒酸”二字简直写在了脸上,就是硬融进去,也必定被人看不起。
你要是一品大员,别说麻衣,就是上面打满了补丁,别人也陪着笑脸说你节俭,要是官职低微,没个实权,县令家的奴才都看你不起,就算是没钱也得打肿脸充胖子,更何况现在发了一笔横财,更是省不得。
“有心了。”
……
经历了这二三事,明晃晃一轮大日西降,天色渐晚了起来。
神京在北本就天寒,夜间更是如此,泼水成冰绝不是一句笑话,每年冬日神京城内冻死的人家不在少数,这还是天子脚下,大乾都城,其余苦寒之地想都不敢想。
贾瑾刚得了一笔银子,买了二斤点心,一盒酒菜晃晃悠悠溜去了开远门一旁的小院子。
他舅舅一家对他可以说是仁至义尽,每月从边关送回来几十两银子,还要补贴贾瑾十几两,好让贾瑾安心读书,不让他为生计发愁,好考个功名出来。
砰砰砰!
“谁啊?”
齐远眉毛一凝,拿了杵在墙角的棍棒,憨声憨气的问道,皇城边可比不得宁荣街,就是地痞流氓在宁荣街前还夹着尾巴绕道走呢,这城边可没这么多规矩。
没准哪个饿红了眼,挺着柄菜刀就闯进你家院子,砍杀一番拿了钱财就逃之夭夭,要是遇到个好官还能得个公道,要是遇到个和稀泥的死了白死。
“表兄,是我。”
“瑾哥儿?快快进来,这么冷的天气,千万别冻坏了身子。”
齐远听声松了口气,连忙下了门闩,把贾瑾迎了进来。
“表兄这武艺又有精湛,这又比上一根粗了些。”
贾瑾看着齐远手上手臂粗的棍棒称赞道,武艺精湛是大大的好事啊,多进步一分,他的安全就多了一分。
齐远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满脸的横肉,拿着刷了黑漆的棍棒,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简直就是评书里走出来的阔少家恶仆。
不过京中公子哥的长随小厮可不长这幅模样,比如贾宝玉身边的茗烟,古怪刁钻又有几分样貌,哪个愿意带着一个活煞神。
“俺不似你是个当进士的材料,等今年开春我就投军去了,那时还需要你多多看护你嫂嫂他们。”
齐远迎进了贾瑾,又上好门闩,咧嘴一笑,读书不行,想要建功立业就得去军队苦熬,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屋内走出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不过二三十年纪眼角却已有了一些皱纹。
“嫂嫂,贾瑾备了些酒菜,还请把这酒温了来。”
范式识趣的接过了贾瑾手上的食盒和点心,转身抱走了屋内在地上打滚的半大孩子,去灶房温酒。
空气一时有些沉闷,过了许久,贾瑾才缓缓开口:
“贾瑾上门实在是迫不得已,惹了些祸事,想请表兄帮衬!”
太上皇那边也就罢了,有陈清和陛下两个高个子的在前面等着,就是砸下来也砸不到他。
但是道教可不一样,真发发狠找上百十人真就把他剁了,他身边不带上三五好手还真不敢明晃晃出现在大街上。
“这是为何?有几个有这样的胆子?”
莫说贾家的旁支别系,就是贾家得宠的下人也比一般的权贵之家横上三分,向来都是他们仗势欺人,何时能有别人欺他?
“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三五句能说清楚的,还是请表兄收拾了细软,让嫂嫂和开儿去我家住上几日。”
贾瑾早早就给自己找好了住处,横竖李家的情他也沾了,那就用的再多一些,他这就带着人去李家住上三五日,只要不是陈清派人来,他不迈出大门一步。
何等狂徒敢大庭广众之下直闯当朝侯爵的府邸?还没到贾瑾面前就得被李琦生撕活刮了,贾瑾生死不算,他这颜面可就算丢尽了。
“好,那就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套上马车。”
……
唏律律!
一声悠长的马鸣打破了宁荣街的宁静,正在熟睡的贾家子弟猛然惊醒,随即大怒,随手披了件衣服打开院门便骂道:
“哪个没卵球的野杂种敢在……”
“嗯?”
齐远正搀着范氏走下马车,闻言冷哼一声,看了过去,昏暗的月光下本就凶恶的齐远变得更加凶神恶煞,活脱脱一个黑面煞神,吓得那人哆哆嗦嗦一阵子,又把门关好退了回去。
“哼,这贾家人好生没个教养,若是放城外,少不了挨上几刀。”
贾瑾叹了口气,对这些人教养又是个何物,若是宁荣二公若在下面有些能耐,怕不是把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带下去,省的败坏自家名声。
“表兄在这稍后,瑾去去就来。”
砰,砰,砰
贾瑾轻扣大门,本就坐在床上有些焦急的春秀听到敲门声倒是松了口气,连忙过来开门。
“爷……”
“嗯。”
贾瑾草草应了一声,把抱着孩子的范氏送进了屋子,从袖中摸了几张银票出来交给春秀吩咐道:
“表嫂要在咱家住几日,你安排就是,我还有些旁的事,要带着表哥出去避一避,你若有要紧的事便让五房的芸哥儿去西城朱雀街李惠侯府上找我。”
“知道了……”
春秀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贾瑾放下银票就急匆匆的跑了,只留下站在原地担忧的春秀。
贾瑾左拐右拐绕出有些幽暗绵长的巷子,跳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