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六十六岁了。
四年过去,李长青到了而立之年,面上青稚之气尽脱。而王良却是到了古稀之年,苍老了不少。
这个年代,七十岁已经是极为长寿。
如今感到大限将至,欲回家乡,葬于故地。
再不走,怕就只能葬在少华山了。
四年朝夕相处,又言传身教,说没感情肯定是假话,更别说这段师徒之缘。
分别时,李长青虽沉默不语,眼中也有点点泪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杨大杨二虽然未拜师,却也有师徒之实,他们都是直性子,已是泪流满面。
王良却只是道:“老夫还没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言罢,又掏出一本小册子,递到李长青手上,后者双手接过。
“这是我这么多年的一些修行经验,你多看看,不过只止于我目前修为,再往后,我就帮不到你了,你得自己走。”
旋即脸上绽放这四年来的难得一笑,道:“你如今三十,十二正经通了十条。往后勤修那三门阴术,待枝干反哺主干,或有机会四十岁前八脉尽通,成就宗师。”
“我观你之一生,不争而争,并无暗伤在身,有长寿相,若四十岁前修得宗师,再高屋建瓴的去修阳录,或许真能阴阳录大成,感应契机成就宗师之上。”
“阴阳录这门功法,现在修的人不多,但以古观之,习此法之人也不少,并未记载有人感应契机成就宗师之上。”
“你或许有机会,更可能成就不了。但若真成,不妨将来到我坟前烧两炷香,告慰为师在天之灵。”
李长青躬身行礼,郑重道:“弟子尽会!”
闻言,王良含笑点了点头,回身向外走去,转眼便没了踪影。
只李长青看着那盘蛇通道发着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二终于过来提醒:“殿下,该修行了。”
而杨大则细声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李长青从发呆状态中脱离出来,摇了摇头,叹道:“我在想,世上真的有仙吗?”
“而仙,又能得长生吗?”
这两句后,他像打开了话匣子,此后言论不断。
“我父皇,掌天下权柄,熬不过生老病死。”
“王师乃武道宗师,个人实力堪称人间绝顶,却也不过七十年。”
“到底怎样才能长生,只有成为仙人?”
“可仙,到底在哪里?”
“我找不到……”
这晚,李长青说了很多很多,眼中迷茫之色越来越浓,直到沉沉睡去。
杨大杨二一直默默听着,当李长青睡去后,两人对视一眼,杨二发现杨大眼里同样有迷茫之色。
杨大发现杨二望来,不禁问道:“老二,真的有仙吗?殿下到底在求什么?怎样才能长生?”
回答他的是杨二沙包大的拳头。
“你想个逑呢,这是殿下要面对的问题,我们只管护好殿下就是!”
闻言,杨大一下子恢复了清醒。
…………
太始七年,
李长青入二流十脉,三门术略有小成,王良离开了地阴窟。
而两名侍卫也有提升,杨大奇经八脉通了四脉,杨二通了三脉。
同样是这一年,安稳了许久的天下终于有了变化。
启国北边接壤的乾国与西北边的月流国竟然合盟来攻,大肆侵犯启国!
位于启国北边的横山郡与西北边的宁远郡损失惨烈,短短七天,连失十七城,更有三城直接被屠!
“欺人太甚!”
“谁人可为帅,替朕打回去!”
坐在龙椅上的太始帝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句话。
满朝文武,几乎无人吱声,但也有人蠢蠢欲动,只是尚未动作,便被紧接着的下一句给打断。
太始冷声道:“怎么无人与朕言语?是朕让你们这几年过的太好了?”
言罢,指向一人,问道:“言尚书可为帅否?”
言尚书本名言元重,为兵部尚书。本是武将出生,在弘治年间转文官,熬到了侍郎,七年前,在上司喋血宫廷后才被提拔成了尚书,闻言出列,却是惶惶道:“陛下,臣已年老,经不住战场奔波,臣惭愧!请陛下责罚!”
太始帝没理他,而是再指向另外一人:“武宁侯可愿?”
武宁侯,是弘治年间得封的伯爵,正统武人出生,高大威猛,武道一流七脉,差一步就能宗师,现如今还执掌着司雷军。七年前,因护驾之功,得侯位。
他一步踏出,大声道:“回陛下!臣愿战!”
太始帝终于有了笑容,当即赐帅印,令其统军二十万,打回去。
至于兵部尚书言元重,却是被太始帝以“既以年老,便回乡安养”为由,当场剥了其尚书之位,封固安伯,尚书之位则直接提拔了一名侍郎上位。
正值此机,满朝文武并无人劝谏。
同时心里也都明白,这是太始帝拿此事做文章,光明正大的把兵部尚书之位交给真正的自己人。
可是知道借机又如何,圣上难得怒言相向,谁也不愿站出来直面怒火,否则或许会多一些人与固安伯作伴了。
太始帝确实很稳重,在即位那晚抄了不少家,灭了许多族后,之后却并没有什么动作。为防国朝不稳,更是出让了很多权利给剩下的世家大族。
言元重的尚书之位,就是这么来的。
事实证明,太始帝做的很好,七年来国朝平稳过渡,并无什么乱象,甚至隐隐比弘治年间还要繁荣一些。
过渡平稳,接下来自然是慢慢拢权。
放出去的,总得收回来。
至于战事,不过借机而行。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把乾国与月流国合盟来攻放在心上,包括太始帝本人。
虽然夺城的速度太快这点有些出乎预料,但战事本身却在意料之中。
天下没有永恒安宁的国度,启国承平多年,早预料到有这天。
特别是皇权更替后,为防止别国趁此机会掀起大战,更是加强了军事。
若无他国来攻,启国或许也会寻机打出去。
大家都安稳了太久,并没有谁比谁更有战事经验。
太始也有建功立业之心。
乾国虽与启一般同为大国,但体量终究稍小一点,加上一个月流也不过相当罢了。
大多数人只认为其只是仗着偷袭之故,外加承平多年无战事的因素。
于是太始七年八月的一天,武宁侯执虎印,调各路大军,合二十万众,挥师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