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磐在华丽的内府疯狂踱步,他倒是想砸东西,但是东西要么太重,要么太过金贵,摔了任何哪件都会心疼!
余光一瞟看到下首做小伏低的心腹,他倒是想上手打人,可是又思及自己的队伍里被安插了老十他们的人,便不得不对仅剩的、可以确定是自己人的人,都得带上两分讨好的心思!
于是乎,他就是再愤怒,最后也只踹翻了一个绣凳,然后坐在太师椅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籍此排出没有途径宣泄的愤怒。
下面的心腹看见主子这般模样,也只得硬着头皮说:“爷,那几个有嫌疑的,都给押水牢里去了,想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给老子查!尤其是那个提议路上给那个囚犯用刑的,想尽千方百计也要把人的嘴给撬开!我倒要看看,老十他们许了他什么好处,使得他竟敢背叛不曾亏待于他的主子!”
周磐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自己上手将那人剥皮抽筋才好呢!
心腹也是一阵心虚,严刑逼供是他们这些三爷手下的常用手段,那人或许只是自作聪明存了邀功的念想,没成想便坏了主子的大事……
“还有!”周磐短粗的手指头指向心腹:“顺着原先供状给出的线索快去查!别说是云南,就算是天涯海角,也得给爷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来!”
心腹心底叫苦不迭,那处天高皇帝远的,只怕去了之后,人家早就扫的毛都不剩一根了!
“对了主子,那个逃跑的兰芝厅的东家……”
“也给老子找!找不到人,别怪老子辣手无情!”
周磐窝在太师椅中的模样,像极了趴伏在雪窝子中看似臃肿蠢笨的狼獾;可若是惹得他大发雷霆,便会毫不留情地撕开猎物的胸膛,在雪地中洒血如泼墨,将完整的人撕的七零八落。
“是!属下明白!”心腹赶忙应承,头也不回的慌忙离去,去做大海捞针的活计。
***
半月后……
“有线索吗?”隆贵妃摊开保养得手的嫩手,看着指圈上那只殷红如血的鸽子蛋折射出的日光宛如血线,满意地笑了笑。
果然,人还是得稍微胖一点,才会显得年轻些……
周磐垂手站立在一旁,宛如一头垂头丧气的灰熊:“还没……”
隆贵妃翻了个白眼:“好在皇上最近心思都不在这处,还容咱们母子有丝喘息的机会——”
“我再去加把劲,这次特地从诏狱里请的……”
“莽夫之举!成日就会这些打打杀杀的手段,属下都怕你而不是敬你,怪不得会出了内鬼!”
隆贵妃实在是收敛不住怒气,“腾——”的一下从贵妃榻上直起身子,恨不得用戴着鸽血红宝石的手指戳到周磐的脸上:“你的意思是这半月以来你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周磐抠着手指头:“倒也不算……去抓那兰芝厅东家的人,把人逮到了!”
“如何?可和周硅、周砚他们有瓜葛吗?”
“初步审讯来看,是没有的……”
“那这算什么好消息?”隆贵妃面沉如水,盯住周磐。
周磐继续硬着头皮说:“可是孩儿却有意外收获,原来那兰芝厅的东家,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药材商人;
他假借着开药铺的掩饰,实际上净是在搞些诸如‘五石散’之类暴利的买卖。
如今京城这边东窗事发,他索性躲回老家去了;孩儿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躲在庄子上自己个种那个什么……哦!赛牡丹呢!”
“不就是虞美人?!”隆贵妃讶异,“一个亡命之徒还有这闲情逸致?”
“娘娘,会不会有可能,是种的阿芙蓉啊!”一旁一个小太监低眉顺眼的进言道。
周磐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不正是上次那个端来冷食给他吃又被踹了脚的小太监吗?
看他低眉顺眼、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倒还真有点见识呢!
“阿芙蓉……”贵妃单手支颐,快速的招手叫丫鬟去端来一个匣子。
丫鬟抱来的那匣子是一只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这妆奁不似母妃向来喜好奢华的风格,乌木上的玉芙蓉不被经常擦拭,上面的芙蓉花倒真似秋日里枯萎开败的模样。
匣子揭开,里面躺着的都是些瓶状卵形的干燥果壳,壳身呈现出淡淡的紫色,割痕都泛着淡淡的光泽,往外散出清淡的香气。
“这是何物?”
贵妃回答:“这就是阿芙蓉。”周磐拾起一个轻轻摇晃,里面便传来“沙沙”的声音。
“就这?能做什么啊!”
“这就是番邦的暹罗、爪哇、榜葛赖等地产的乌香原料,和咱们所称的阿芙蓉是同一种东西,听说治虚劳咳嗽、湿热泄沥有奇效,和黄金同价;
当时外邦进献了几十斤,还有些制好的褐色膏子,皇上赏赐的时候,我嫌那膏子味道难闻就没要;
你方才说,那兰芝厅的东家,都做的是些暴利的营生?”隆贵妃蹙起秀眉,疑惑不解。
“是、是啊……”周磐愣愣的接茬。
“有问题,三儿,接着查!”
“是,母妃!”
“而且……”隆贵妃晃晃手指:“我记得那日还听皇上说,要对阿芙蓉进行征税,约莫是每十斤要收税银一钱七分三厘……”
周磐脑袋空空,“就这点银子?算的了什么?再说了这不就是普通的药材税吗?”
隆贵妃“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大脑袋上:
“蠢!若非进口的多,如何会征税?况且若只是对咳嗽有奇效,为何会于黄金同价?你说话做事之前都动动脑子好不好?”
隆贵妃心情很差劲,自从万宗死了,她连个可商量的人都没有,唯一的儿子又是个不成器的,她能不焦心吗?
“还有,把你那些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严刑逼供的习性给改改!……”
周磐几次三番作势张口,却又咽了回去——
隆贵妃看到他的这般作态,愈发来气:“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
“母、母妃,父皇他对这事到底是怎么个态度啊!我这心成天七上八下的……”
若不看他的模样,单听他说话的语气和模样,还以为是某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