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屋坐落在湖水岸边的一个小坡上，出门往下走能看到一些渔船。房屋是国内很普通的两层小楼结构，没有院子，外围的空地上摆放着很多捕鱼的工具，比如渔网鱼竿之类的。

和村里的其它房屋相比，它比较偏僻。

走到门前，李跃冰注意到在左右两扇门上，都贴着一幅相同的图案，图案由大地、树木与果实等符号组合而成——大地在下，树木居中，果实点缀在茂盛的枝叶间，另有树根自地下向两侧绵延而上，最终将整棵大树都环绕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大地与丰饶女神的象征符号。

祂也是钛星的十二守护神之一，负责守护的月份是六月。

对任何以农林牧渔为生的人类来说，信奉“大地与丰饶女神”，并祈求丰收，都是最朴素、也最重要的信仰。

不管当地最正统的神明是哪一位。

所以李跃冰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继续关注，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即将被打开的房门上。

这个时候，他已经嗅到了从房屋里穿透出来的血腥味，刺鼻、腥臭又猛烈。

还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声音，声音的发出者们似乎比较虚弱，奄奄一息。

吱呀。

常白山轻轻推开了门。

更加猛烈的血腥味瞬间侵袭而来。

鸽子像是踩到了电线，“嗖”的一声就扑扇着翅膀蹿向了高空。

李跃冰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然后……

他就被房间里的场景给惊呆了。

地板上正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血液从他的身上流淌下来，在地板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干涸的痕迹，像是魔鬼的爪牙。

尸体本身早已面目全非，皮毛支离褶皱，血肉大半都被啃食，白骨与内脏随处可见，尸体的脑袋上也出现了一处又一处的空洞，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鱼。

——那些最大不过手指、最小类似瓜子的鱼。

——那些仍然还在地板上、在尸体上、在各处血洞里抽动着的鱼。

它们在血肉的缝隙间摆动着，如同遨游在水中。

这甚至比他体内“生命熔炉”里的那具尸体还要惨烈——身体里的尸体虽然也是支离破碎，但好歹没有鱼群在上面拱来拱去。

“呕——”

李跃冰哪里见过这等惨状，即便是18禁的恐怖游戏里也没见过这么玩的，当场就恶心地发出了一声声干呕，酸水在喉咙间翻滚，甚至想要把肠胃也连带着呕出来。

“放轻松。”

常白山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就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很神奇地缓解了他大半的不适。周围不管是画面还是气味，都像是被短暂地克制住了。再看过去，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透彻心扉”，能正常进行观察了。

不过李跃冰还是先跑到门外喘了两口气。

再走进屋里，他先好奇地看了一眼常白山，这才注意到常白山周身的气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产生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自己被压制”、“无法战胜”的感觉。同时，常白山的眼睛也失去了原本的温柔和煦，眼眸变得冷漠，视线如同飞刀，让人感觉与他的每次对视都似乎有飞刀射来，一刀一刀不离后脑勺。

这就是‘克星’的力量吗？

李跃冰若有所思。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疑惑，常白山笑着解释道：“我是序列6的‘克星’，有克制的天赋，克是伤害，制是压制，能压制所有的不和谐之处，战斗时也能依靠这种天赋让对手无法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还能看清并掌握对手的弱点……”

李跃冰恍然：“原来如此。”

见他已经基本恢复，常白山看向尸体，说道：“我已经用灵视探查过了房间里的一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存在，除了这群诡异的鱼……你试试看能不能与它们交流。”

说话间，他又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耳机盒的小物件，然后屈指轻轻推开了最上层的盒盖。只听到“啪”的一声，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从盒子中涌现出来，并快速将这间屋子完全覆盖。李跃冰只觉得周围似乎竖立起了看不到的墙壁，将所有的干扰都排除在外。

高科技版灵性之墙？

微微一愣后，李跃冰已经明白了。

《诡秘》小说中也有类似的设定，非凡者在进行仪式魔法的过程中，需要先制造一个干净的、没有人打扰、也不会打扰到别人的灵性环境，用以隔绝外界的嘈杂。不然正与神明沟通的时候，窗外突然冒出来一声“磨剪子嘞戗菜刀”就搞笑了。

但小说中的设定比较繁琐，需要依靠各种充满灵性的辅助物品，比如“圣水”或者是“银匕”等，然后积攒精神，让灵性通过那些辅助物品释放而出，才能构建出灵性之墙。

现在常白山只需要打开一个盒子，就能自动生成灵性之墙。

这就是科技进步带来的好处吗？

“灵性之墙，防干扰的。”

将“耳机盒”重新放回口袋里后，常白山对李跃冰解释了一句，然后示意他继续工作。

李跃冰暂时放弃了吐槽的打算，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眼前。

作为“饲养员”，他早已听到了这群怪鱼发出的声音，也认出了它们的种类。

鳙鱼，也可以被称为花鲢鱼，是千岛湖的特产，肉质紧实有弹性，吃起来很嫩很鲜，这也是本地居民的收入来源之一。

李跃冰忍着恶心，蹲下身体，开始仔细聆听这群怪鱼的声音，并与它们交流。

地板上散落着的小鱼因为血液干涸、接触空气，大部分都死去了，剩下的也都处在奄奄一息的状态中，无法正常交流，只能听到诸如“水……水……”，“我要死了……”，“我喘不过气来了……”，“下辈子不想当鱼了……”等临终时的呓语。

李跃冰只能转向那群还在尸体中“遨游”的鱼。

它们虽然都还活着，但大部分也都没办法进行交流。沿着尸体绕了一圈，李跃冰才在尸体的脑袋上，在那已经失去眼珠的眼眶里，找到了一条被血水淹没了大半的鱼。

那条鱼只有三厘米长，也是目前所能找到的精力最好的鱼。

在引起了它的注意后，李跃冰沉声问道：“告诉我你们来自哪里，为什么要啃食他的身体？”

鱼在血水里吞吐着水泡：“我们来自生命深处，是为了实现他的愿望而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