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琅并没因为被封为小丕伯,就因此而张狂。
对他来说,这不过是意外之喜,是建功立业路上,一个偶然得来的小插曲,仅此而已。
他更看重的,是有了这个封号之后,如何利用,如何由此而搭建起来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平台。
这都需要人。
或者说,人才。
此刻,
看着韦全问话薛蝌,旬壮和柳湘莲三人,贾琅陡然间便觉得,身边这些人,可不都是自己需要的人才啊?
韦将军!
旬壮已知小皇帝无恙,也是长出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许多,回道,城门外,已聚集了许多百姓。
那何参将和几个北胡探子,被百姓们围在中间,想来这时已
韦全是个尽心,且有才干的将军。
之所以只派了少许兵丁把守高台,管束也不够严格,就是想转移百姓视线,让他们把粮仓被焚的愤怒,消解在何参将和几个北胡探子身上。
一听旬壮这般讲,他便知道大概结果,可能何参将和几个北胡探子,已被百姓们当成敌人,好不折磨。
摆了摆手,让旬壮止住话头,韦全笑道,何参将私通外敌,罪当该死,既已如此,也快到了午时三刻。
咱们刚好前去问斩!
韦全这话说的充满了杀气,让在场的几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子久经杀场,一个老将的狠厉和决绝。
伯爷,咱们一起走一遭?!
如此也好,敢不从命!
韦全看似心情大好,自然也因为贾琅这边的水涨,他的船,也才能更高,驶向更远的地方。
几人都并没啰嗦,一起来到城楼内的高台外头。
眼中所见,果如旬壮所说一致,高台外百姓们围了一圈,又一圈,群情激奋,不管是臭鸡蛋还是其他物什,一股脑的都扔向何参将和几个北胡探子身上。
而高台之上,竖立在桦木杆子上的几人,几欲看不清面容,更是个个面上带血,奄奄一息。
见着韦全和贾琅几人前来,那守在高台上的兵丁,突然喝了一声,讲道,大家让个道儿,监斩官贾伯爷和韦将军,已经到了近前。
他这一声喊,使得仍没瞧见贾琅和韦全等人的百姓,莫不是都回过头望来。
不过,人们嘴里的言语,多有些奇怪。
多数不是问候韦全韦将军,而是谈论贾琅。
呵,少年英才啊,这般大年纪,已被封伯,这可是贾国公之后,贾府公子,想来我小丕城,便当真有救了!
可不是,贾公子救下陛下,这可是泼天的功劳,只封一个小丕伯,想来应是开始罢,保不齐往后,便是小丕侯,小丕公!
昨儿贾公子,不,小丕伯才到小丕城时,就救下许多边民,又击退北胡骑兵,那时我便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
果不其然啊,果不其然!
照告示上说法,是咱们的陛下,也到了边关?
谁说不是,既然如此,咱们当真有救了,又何怕被焚毁一个粮仓,又有那北胡人,围在小丕城前?
小丕伯,我家小女,对你仰慕的紧,不知你可有纳妾的打算,老汉我有车有田,权当是嫁妆了!
啊,这你可别想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丕伯一身风流,公子无双,会看得上你家的姑娘?
我家姑娘如何?你要把话儿说清楚
人群中喧闹不休。
但可以看得出来,人人脸上都是喜色。
比之昨日晚间,粮仓被焚,知道城中粮草不足,外又有北胡大军围城相较,已是两个天地。
人群中分开一道小径,贾琅和韦全两人,一前一后,从小径之中,登上高台。
韦全在小丕城中经营多年,素来威望颇隆,不然也不会被称为韦大善人。
只是今儿算是贾琅在城中百姓面前第一次亮相,韦全虽是守城将军,可当真论起来,比起贾琅的这个小丕伯,又差了一丝。
不拘如何,他也不愿抢了贾琅风头。
当两人在高台上站定,韦全见着百姓们已改了风向,一片喜色,自也心头大好,摆了摆手让大伙儿安静。这才朗声说道,
大伙儿也都瞧见了告示,知道咱们小丕城,从此之后,又有了掌事之人,不是别家,正是大伙儿仰慕的贾家。
有了小丕伯贾琅,想来咱们小丕城往后,便自会不同了。
韦世叔,过誉了!
如果不是知道韦全这是在给自己背书,贾琅可能还以为,他这是在捧杀。
可既然知道韦全意思,贾琅自然也朗笑道,
诸位乡亲稍安,我虽被陛下封为小丕伯,但年岁到底轻些,可也知道,民为本,社稷次之的道理。
在咱们小丕城往后的日子里,不仅只是抵御外辱,当然还有为百姓们做主,绝不让乡亲们缺衣少粮,不得温饱。
知道百姓们最关心的是什么,贾琅也有解决的想法,便说了出来。
他话才落,百姓们中间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民为本,社稷次之这句话,虽然在士之间流传,百姓们中间,或也有人知晓,可敢于在人前说出来的,也没几个了。
毕竟这句话,虽然很有道理,可这般宣之于口,便等于是向百姓们承诺。
份量不可谓不轻。
贾伯爷虽说自己年轻,可风采不输当年贾国公,当真便是小丕城之福了!
民为本,好个民为本,我等百姓,何时敢奢望权贵们把这话儿当着面说出口,又让我等知晓?
贾伯爷威武!
如果说百姓们刚才是欢喜,那么现在就有几分感动了。
几千年以降,谁人敢当着老百姓的面,说什么民为本?
贾琅却敢。
时间即将来到午时三刻,贾琅说完,已和韦全两人,坐在了高台上,早就摆好的桌案前,正襟危坐。
世侄!
韦全也没想到贾琅会说出刚才那番话,心里有几分担忧,说道,民为本,这话儿不假,可女官宁微尚在小丕城中。
若被听到社稷次之,又传到陛下和太上皇耳朵里,恐怕不喜!
无妨!
贾琅心里已经酝酿着如何改造小丕城,又哪里怕什么别人不喜,若一味给自己套枷锁,只怕一事无成,只回道,
韦世叔不必过于担忧。
民为本,便从何参将和几个北胡探子开始吧!
时间已到,贾琅看都没看何参将一眼,和韦全一起扔下令牌,喊道,杀!!!
人头如草灯般落下,一片殷红。
人群中间,已换了女装,也出来凑热闹的宁微,贾元春,晴雯三人,不由都别过了头去。
不敢看这等鲜血崩射的场面。
半晌,
待山呼海啸般,百姓们的喝彩声停了一停时,贾元春无不忧虑讲道,宁微公主,我家琅兄弟想来到底是年轻。
说什么社稷次之的话,你就当是一阵风罢了!
贾元春知道宁微是公主,更是知道她在宫里时,比之小皇帝宁直,还要被太上皇宠爱,更是心有沟壑。
或许以贾元春的角度想来,若不是宁微是个女子,以她才华,性情,这皇位也轮不到宁直小皇帝。
社稷次之这话儿,心里知道就行,怎可当面说出来?
一边是埋怨自家弟弟莽撞,贾元春便一边找补。
人群之中,看不出宁微脸上有什么欢乐忧愁,甚至是喜或不喜模样,只淡淡回道,元春姐姐,刚才来的时候,我倒是发现了一家胭脂铺子。
不知在这边关小城,又会有什么惊喜!
晴雯并不知道宁微和贾元春两人打的什么哑迷,一听胭脂铺子,便笑道,敢情好,我在神京中时,听府里姑娘们说胭脂本就来自西域。
这里相距西域不远,想来便会更好一些。
杀头这事儿,太过惨烈,哪有买胭脂来的开心,若不是想瞧一眼自家公子,晴雯可是一刻也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