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反围堵战

第一天由葛雄亲自守在城头上，到可以换班的时间也没去休息。好不容易被乌雅说服，趟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将陪在他身边的乌雅挽住。

“夫人，安泰伦是沙摩拓的将领，你说他为什么要投降唐国？看起来还很得何浩然重用，莫非一投降就死心塌地为唐国做事？这可是生他养他的母国啊！他对面我蕃族将士，怎么下得去手？”

乌雅知道他丈夫是一根筋，有些简单的事也想不明白：

“有些人本事没多少，没能当上他心中的官职，以为朝廷一直亏欠他们，特别是像安泰伦这样的无名之将。他们本事平平，加之岁数渐渐大了，升官非常困难。投奔敌国不一样，起码能升好几级。这种人比敌人更可恨，不说也罢。”

他捧着乌雅的脸，轻声说：

“如果城真被攻破，我们战败，你一定要活下去，哪怕、哪怕降唐。”

“你说什么？”乌雅将脸上的手甩开，怒瞪着他：

“我乌氏一族从未出过叛徒，哪怕战死我也不会投降。有你陪着，我别无所求。”

两人还在煽情，轰一声大响传来，震得楼板墙壁一阵轻颤。他们刚翻身下床，又是一声大响传来，很快，响声越来越多，外面传来阵阵哭喊：

“不好，唐军在山上投石，大家快跑，快逃出城去。”

他们奔向军营操场，这里的视线更加开阔。见西城山顶上下几排，有十多架像是投石车的东西，每组数人用力拉动手中的藤条。一颗颗至少有头大的石块，如流星似的砸到城中。这些石块投得极远，有些甚至快打到东城墙上。

不能看到外面，只能听到一阵阵哭喊。里面在休息的士兵陆续从房里跑出来，双眼呆呆仰望上空。一个中年蕃将问惊呆的葛雄：

“将军，我们怎么办？再不想办法，城中要大乱了。”

“他们怎么能在一天时间，造出那么多的投石车？”葛雄呆呆说了句后，看着乌雅：

“夫人，我们必须出城，他们只有二千五百人，在这里骑兵的作用不大，我们不一定打不过他们。”

天上的石头仍在落下，这些石头从高处落下来，敏捷的人如果注意，可以避开。但多数百姓不行。并且对士兵造成的心里压力，比对方攻城还要大得多。

乌雅没有反对，对葛雄说：

“将南北两头城门打开，先让百姓带上足够的食物逃走。不出所料，何浩然定会在去的山路两侧藏有伏兵。我们不用去找他们，待百姓逃远后朝天山方向走，他们自会前来攻击。”

何浩然太小看对方，所有唐将又太高看他了。接到埋伏任务的四个将领经过多次商量，觉得两边没有多少林木，并不适合多少埋伏。他们让一千弩兵，各分五百藏起来，他们则在前方横刀立马。反正道路并没有多宽，对战时一千弩兵再出来对敌。

不得不说这个方案很好，可是等了大半天，等到早晨的曙光出现时，何浩然带着五百将士下来。

“蕃军朝山下逃走，不能让这支蕃军跑掉，要不然我们的粮道不保。”

老将陈玉群叹道：“对方将领非等闲之辈，这样一来，他们虽然失去城池，反而将我们处于被动。何将军，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等他们走，走到山下更好，到时我们的战马有了用武之地。他们的骑兵一定没我们多，硬拼我们根本不怕。”

何浩然低估对手，他们派出的开路探子来报，追到山下也没看见人。这种事情只有一个可能，对方隐藏、或是埋伏在半路的某个地方。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对方翻山越岭逃走，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现在他才知道，一个女人要是参预到战斗中，绝对要比男人更恐怖。拉亚雷没说高昌府还有其他聪明之人，这些一定是乌雅的主意。

一群将领围在一张地图前，这张地图是何浩然弄沙盘时亲自画的，上面山沟小径都有标注，密密麻麻看得好几个将领大摇脑袋。

“他们走的正是我们来时走过那条路，大家应该有些印象。最好的设伏之地，一处是这里，这里蕃人叫它土木岭。”

他所指的地方，是一处画着座比较大的山，在大山中间，有一条比铅笔芯更细的路，路直通下方。这里的地形也的确如此，岭岗中间的路，最细处仅能让两骑并排。两边是较高的山，左右山只有半壁，前面是光秃秃笔直的山崖，山前是林木茂盛的陡坡。翻过岭岗，有好长一段下坡。

“一处是叫滚石坡的地方，那里一面是很陡的斜坡，另一面是更陡的悬崖。要是他们藏在上面，用滚木石头也会让我们损失惨重。大家说说，他们会选项哪一条，我们如何应对？”

这两处地方，就算看不懂他地图的人也很有印象。作为一个将领的天性，走到危险的地方一定会多加注意。当时他们过这两处地方，还派出几个骑兵翻上去看，确定没有伏兵才让大队伍通来。大家都觉得和他一起行军，根本不用担心被人伏击。

李大光未作多想说：“就像刚才来时一样，大不了我们派人先在那几处地方试探，他们在哪里，不就一目了然？”

“找到他们设伏之地不难，”韦皋比李大光高明得多：

“但我们不但要找到，还要善加利用，最好对他们形成反包围。让他们设伏不成，反将优势尽为我们所用。”

他点点头，赞许地看了韦皋一眼：

“这里去土木岭最近，从他们出发和消失的的时间来看，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去土木岭。那里正面陡手难攀爬，后面全是森林，从后面倒能很轻松走上去。我们要反围堵，只能从后面想办法。”

……

午时的密林中别有一番风景，阳光透过重重树叶，如万千支光箭射入其中。这里面凉爽不说，还有一种浓浓的植物清香。一个人在里面可能会被鸟兽打扰，上千人在里面反而十分清静。

何浩然猜得非常正确，在一棵大树之下，葛雄乌娜两人相拥而坐。乌娜有些担心地说：

“唐军的探子一路没有发现我们，以何浩然的狡猾，一定知道我们设伏，说不定在这里设伏他们也知道，我真怕他们又有什么阴谋。”

“他们能有什么阴谋？”葛雄不以为然：

“这地方非常不错，他们不一定知道我们会在此设伏，要是不知，一番伏击至少杀掉他们一半人马。到时候我们再冲出去，就算在山下平地也不怕他们。就算他们知道我们在此设伏，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应对？前面不能上来，凭这些常年在山里生活的兄弟，打林战我们根本不怕。”

乌娜心里总有些不安，只是葛雄说得对，他们不一定知道是在这里设伏。就算知道，对方进林后战马无用，己方又是居高临下，真在这里战斗起来对方一定吃亏。

乌娜想了一遍，心又飘到另一个地方：

“还好葛进达两兄弟去了他们外公家，以后我也不想接他们回来。这次事了，我去陪他们一段时间。”

“不接来可以，干脆你就留在那里。”葛雄看着乌娜，有些不舍地说：

“高原的雄鹰要是有母亲在身边，会更加懂事成熟。夫人文武皆精，有你教导他们我放心。至于我这里你不用管，以后无论安排在哪里，有时间我就会去看你们的。”

就这样等了好一会，一个年青蕃兵匆匆赶来：

“将军夫人，后山发现大量唐兵。”

很快又有一个蕃兵来报：“对面论大人那边后山发现大量唐兵。”

夫妻俩互望一眼，葛雄说：

“准备战斗，叫弟兄些全部藏好，要让他们进来一个死一个。夫人，我到前方看看。”

在两侧山下，是一个宽大的干山沟，对面的树并不多，满山都是绿油油的野草。一大群唐军，在何浩然和几个次的带领下赶过来。他们中有一半人牵着马，马背上有一些用衣布包裹着东西，一包包很大，有些地方并未包裹住，可以看见是些干枯的草谷之物。

“他们要烧山？”这次葛雄没等夫人提示一句叫出。不过多年形成的依赖始终改不过来，慌张问

“夫人，现在怎么办？”

现在已经是中夏，森林里许多木叶被烤得焦黄。加之太阳又大，真要是用那些东西引，一定能将山林引燃。乌娜叹声说：

“如今已经没更好的办法了，给对面论大人传信，让众弟兄早些出去和他们拼了。”

这边是他们夫妇负责，对面有好几个将领，负责的是个半百老者，名叫论进赞。他的经验并不差。这边射信过去，他已经开始整军，手中大刀一挥：

“打败唐军，活捉何浩然，赞普的奖励绝不会少，全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