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中,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廊墙上微弱摇曳的灯火,就像一个行将枯就的老人。
吕布坐在发霉的干草上,垂头呆滞。
他在认真数着地上乱窜的蚂蚁。
看它们忙碌地搬运着,那些撒在地上猪狗不如的槽食。
连一只肥头大耳的老鼠明目张胆地从脚下跑过,他都懒得分心多瞅上一眼。
昨天还是意气风发地军中大将,今日就沦为敌人手中谁都瞧不起的阶下囚。
对一向自傲的吕布,打击不可谓不大。
如果不是他被俘后,下邳立破。
曹操那老贼忙于欢喜庆宴,一时间没有顾及得上他。
说不定以曹老贼的阴损和多疑,早就在众人前砍下了他吕布的脑袋。
原本还想着刘备能帮他说情一二。
但在他被缚入城后,那不念旧情的大耳贼根本就没看过他一眼。
着实令人心寒。
再加上之前战场上貂蝉和赤兔的临阵背叛。
吕布此时已是心灰意冷,再也没了昔日的盖世气色。
也不知道妻女们逃到了哪里,有没有落到可恨的曹老贼之手……
咣!
牢房外远处似有猛烈的金属撞击声传来。
打断了吕布的思绪。
“啊!”
“这里怎么会有马……哎哟!”
前方传来狱卒的惨叫声,由于距离较远听得不太清楚。
什么马?
吕布原本颓败的心中,陡然生起一丝渺小的希望。
他竖起耳朵,睁大眼睛朝牢房外望去。
可惜在昏暗的灯火下,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在跳动。
并不时从远处传来叮叮咚咚的撞击声。
让他的内心更加好奇了。
从他以往丰富的作战经验来看,闯入牢中之人武艺一定非常高强。
此处牢狱中的守卫至少也有二十多人。
却只有最早的两名发出了惨叫预警,后面的人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干掉了。
只听到了连续不断的金属撞击声和沉闷的倒地声。
能做到这般本事的人,在下邳城中一双手都数得完。
而且吕布心中八九成确定,对方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为这座牢狱里,关押的身份地位最高之人便是他了。
其他囚徒不过鸡鸣狗盗之徒耳,根本不值得一提。
吕布猛地立身站起,一脚踏死了那只仍在脚边游荡的肥老鼠。
炯炯有神的眼中重现厉虎之色。
来救他的人会是谁呢?
难道是文远兄弟在假意投降后,寻机前来营救自己了?
除了张辽,吕布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愿意冒险救他之人。
某种意义上,他早就把自己活得像是一个孤家寡人。
他背叛人,手下背叛他。得于背叛,亦失于背叛。
除了妻女外,身边早已无真正可信之人。包括早已被擒,自行求死的陈宫。
此时在牢中大杀特杀的姜焱,还不知吕布心中误会。
他有点懊悔自己刚才出手不够果断,差点让门口的看守暴露了身份。
狭窄的过廊里,确实不太适合他高大马体的发挥。
还好这些蠢蛋,认出他是司空大人刚收下的宝马后,根本不敢持戈相对。
一个个赤手空拳地围上来,竟想要靠着人力制服它。
那姜焱自然是一蹄子一个,踢得非常轻松写意。
没过一会儿,武力低微的狱卒们全倒在他的铁蹄之下。
【突破兵卒23,“疾躯之力”获得经验23点】
姜焱瞥了一眼浮现眼前的讯息,心里大概有了点数。
之前揍那些马儿,他并未获得经验提示。偏偏揍马夫和狱卒的时候就有了。
可能经验获得的依据,是要重伤或杀死对方。
目前他对“马王”这方面了解得还不深,等以后有时间再好生钻研钻研。
毕竟这技能提升得是快,但也很容易吸引仇恨。发育还需谨慎。
在姜焱正沉思的时候,前方传来一声小心地询问。
“敢问来者是谁?”
姜焱耳朵耸了耸,一听便是吕布的声音。
看来对方就关在前面不远处。
只是廊道里光线昏暗,暂时看不清楚对方的凄惨模样。
姜焱想了想,于心中默念刚学到的“易形决”。
转眼之间,便由一匹高大的骏马变化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
鸡冠头,阴阳脸,一身松垮的老树皮。
看上去和左慈大约有九分相似。
姜焱对着桶里的清水,满意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小胡子。
然后才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他化为人形后,居然是光着身子的!
糟糕,这稀烂的盗版货!竟然连身衣服都变不出来。
姜焱只能捂着鼻子,扒光了一个昏迷的狱卒,将对方的衣服换上。
想了想,又找了个木桶盖在那光溜溜的倒霉蛋头上。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至少帮你保住了仅剩的脸面(物理上),祝你好运!
姜焱仔细地整了整衣襟后,这才向吕布所在的牢房走去。
“你是?”吕布见到姜焱的第一眼,就感到非常的疑惑。
他没见过这么老的狱卒,而且脸色和发型还那么地与众不同。
姜焱看出他眼中的困惑,便解释道:“这身衣服,是为了方便混进来救你换的。”
吕布隔着铁栏杆,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
自己刚才明明听到,
对方是一路上十分嚣张地打进来的,弄得整个牢里都叮当作响。
混进来之说谈何说起。
但既然对方表明是来救自己。
虽然脸很陌生,可做出的诚意却是不假。
敢独自一人私劫曹军大牢,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吕布便拱手拜道:“奉先在此感谢先生相助之恩!”
姜焱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
什么相助之恩,我可是冒了脑袋搬家的风险,特意来救你小命的。
当然如果遇到不可抵御的危机,姜焱肯定会变回赤兔保命。
不过吕布这人还真是只白眼狼,连恩人姓甚名谁都不问一下。
一个空口的感谢,就想让我放你出来?
姜焱把玩着从狱卒身上摸来的牢房钥匙,嘴角嘲弄地看着吕布。
吕布低头拱手侯了半天,都没等到对方主动打开牢房。
顿时心里有些纳闷和着急。
不对啊,对方不是亲口说了来救我的吗?
怎么干伫着不动啊?
吕布倍感疑惑地抬头一看,正好对上“老者”眼中戏谑的目光。
顿时心下一下明了,对方应该是在不满意他刚才的态度。
看来自己过于心急出去,一时之下怠慢了这位救命恩人。
咳。
吕布为了缓解尴尬,干咳了一声。
瞅了一眼对方手中的钥匙,连忙问道:“敢问恩人高姓大名?奉先日后定当予以厚报!”
这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诚恳至极。
但姜焱又不是傻子,可不会相信对方有什么日后之鲍。
想了下自己刚才可能出现的岔子,便临时起个了用以掩饰的名字。
“唔,……你可以称呼我为马云道长。”
“哦?恩人原来是一名修道之人?”吕布神色间颇为震惊。
原来之前狱卒口中大喊的“马”,是在指这位道长的名字?
这个道长很有名吗,怎么连牢里的狱卒都认识他?
而且一个修道之人,不是靠着高深莫测的法术,反而是靠着一双拳头闯进来劫狱?
怎么想都不太靠谱。
吕布强压下心中疑惑,只是觉得这一身怪相的道长越加地神秘起来。
然而问了这句话后,马道长忽然又沉默了。
只是继续低头把玩自己手里的钥匙。
吕布性格虽鲁莽,但人不算傻。
岂能不知道,这是对方一直故意在拿捏自己。
只能再次低眉行礼道:“请问仙长要如何才愿放我出去?”
这一下连称呼都换了。从“道长”换成了更加恭敬的“仙长”。
谁说吕布四肢发达不懂变通,这不学得挺好吗。
姜焱微眯起双眼,反问道:“吕将军,不知你对如今天下大势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