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这一番操作算得上神来一笔,事情传播速度堪比瘟疫,早朝刚下不过半个时辰……
那个要官的人。
陆乘风觊觎刑部尚书一职。
陆乘风举荐谈程颐。
……等等相关话宜迅速传遍燕京街头巷尾。
陆乘风这个名字传遍了大街小巷。
天子脚下,每日里除了生计之外啥也无需担心,茶余饭后婶子姨婆磕着瓜子聊起天来天花乱坠,掐头去尾到晌午时便离了个大谱。
陆乘风的长相从一开始的尚可一传十变成了一般,再变成有点丑,最后是面貌丑陋,然后便是震惊众人下巴的谣言。
面貌丑陋的陆乘风思慕谈侍郎,为爱举荐谈大人入刑部。
陆乘风爱慕谈程颐好多年。
他二人据说自小就认识。
谈侍郎好像不喜欢云云……
谣言四起,可当事人却忙得脚不沾地。
陆乘风刚一下朝,钱海青一瘸一拐亲自上门来请她去刑部查阅卷宗。
陆乘风看他拄着拐,想起刚刚朝上他跪得利索的模样,笑容淡淡:“钱侍郎这腿还没好利索吗?”
聪明人面前不说假话。
钱海青不好意思笑笑,将拐棍放置一旁:“说来也不怕陆大人笑话,我根本就没伤。”
陆乘风也不意外,笑意淡淡。她知道皇帝不会考虑谈程颐,翰林院磨炼五年锤炼出来的人,放到刑部查案不妥,也不会考虑她,因为她会走,可满朝文武谁能胜任?
说逼也罢,只不过是要皇帝的一个态度,他将谢允谦的辞官文书压着不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缅怀他们曾经的情义造出一股不舍之情?
只怕如今的谢允谦不会再想要这了。
到刑部后,刑部的郎中早就候在门内,待人进门后忙不迭道歉,陆乘风早知晓他用意,并不计较,寒暄几句后步入正题,很快拿到了关于蒋家案情的卷宗,也一并查到了当初押送蒋良流放的人员。
这件事并未劳陆乘风操心,刑部自个先将人审了,不过押送人员并未审出异常,为了感谢陆乘风今日早朝上的胡搅蛮缠,钱海青思前想后,调出了当年刑部大牢的当值簿,找到那几日内的看守人员,虽然他早已不在刑部当差,但人还在燕京城中,钱海青将人押拿回来一番审讯,看守人员做贼心虚害怕刑罚一一招供,当年确实受贿五百两银子暗中将蒋良掉包出刑部大牢。
傍晚时候,画押的口供与画像一块送到了陆府。
是个年轻男人模样。
没等陆乘风想法子辨认,卓三却认真端详着那张画像,半晌道:“这人我认识。”
陆乘风诧异抬眸看去,手中的汤匙随着她的动作倾斜,一匙汤药全洒在柳小小脸上。
幸好是温汤!
陆乘风随手找块布给她擦着脸,卓三目光看过来要制止已是不及,神情一言难尽:“主子,那是擦过脚的。”
陆乘风:“???”
柳小小要不是因为病中体虚,真想蹦起来跟她顶几句。
陆乘风一点也没有做错事的自觉,还煞有其事抖了抖那块布,说:“擦脚的怎么放在这边?”
卓三说:“高热,大夫说了光吃药不行,还得擦手心脚心。”
陆乘风哦了一声,垂眼看床上的人,随即朝卓三道:“还是你来喂吧。”
柳小小毫无威慑力怒道:“陆乘风你个混球!”
混球陆乘风不为所动,接过卓三手里的画像,道:“你认识?”
卓三习惯吹了吹汤药,一边喂药一边道:“此人名唤项酒,是蒙括的贴身侍从。”
陆乘风低头看画:“还果真是蒙括的人。”
一个府中管家不能指证什么,可再加上一个贴身侍从,蒙括若说此事与他毫无关系谁也不信,他若给不出解释,那便默认近日发生之事他是主谋!
陆乘风想起仅存的那两封信,思索片刻,道:“可蒙括与公主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从季礼那盗来的两封信内皆提到了公主二字,而当今公主只有秦若薇一人,难不成还另有其人?沈离?
陆乘风暗想,若是荆王之后,一声公主也不是不可唤,可她记得沈离落入市集已多年无音讯。
又进入另一个难关里。
柳小小喝完一碗药,听她这么一句话思索半天不说话,便忍不住开腔道:“这有什么难猜的。”
卓三与陆乘风皆看向她。
柳小小不屑道:“一男一女之间无故存在牵扯,无非两种情况,一便是主仆,就如同你跟他。”
柳小小指了指卓三,继续道:“还有一种就是爱慕。”
“爱慕?”卓三想了一瞬便摇头:“不太可能,蒙括比公主大了整整一轮。”
柳小小好笑盯着他:“这位大叔,男女之间的事跟年龄有关系吗?你看看她……”
她下巴朝陆乘风方向扬了扬:“陆乘风比他大吧,他不照样喜欢陆乘风嘛,所以这东西跟年龄一点关系也没有。”
陆乘风微眯眼,还未说话,卓三好奇道:“……他?”
好奇心也不分年龄。
柳小小道:“就是上次同陆乘风去逍遥市的那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不过长得十分好看,唇红齿白的娇贵模样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非常简单的描述,卓三一听就知道是谁。
陆乘风望向她:“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嘁……这算什么问题,他看你的眼神粘得像块糖一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吧。”
陆乘风莫名其妙被骂不是人,也不在意,原地思索着。
自上次一面后又是三日没见,确实想他,一想起他来心情总能好上一节,还想要逗逗他,一看他手足无措自己便莫名的高兴,这可真是奇怪趣味……
柳小小干呕一声:“你那是什么思春的神情?”
陆乘风摸着下颔,笑眯眯说:“小屁孩你不懂。”
柳小小想要呛声,又觉得脑袋晕沉沉,药劲上来了。
卓三见她模样,捞过被褥给人盖上,起身道:“主子,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若是主仆,蒙括为何无缘无故替一个公主卖命。”
陆乘风说:“她一个十三四岁小丫头说的话你也信?”
卓三道:“查一查也无妨。”
陆乘风走出门:“说得轻松,那可是公主,查出来也就罢了,查不出来惊了人可没好果子吃。”
卓三静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她猜得有点道理。”
卓三坚持,陆乘风侧目望了一眼:“凭感觉是大忌。”
卓三跟在身后:“其实吧,我觉得她经验老道。”
“哪门子的经验老道?男女之间的事?”
卓三垂眸,用沉默代替回答。
陆乘风说:“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你还真敢信。”
“可眼下进展不顺。”
陆乘风停步,十二月的冷风灌迎满面,她伸手拢了拢狐氅:“其实就算真如柳小小所猜测的,二人是主仆,又或者蒙括真的喜欢公主,那也不能证明秦若薇是最终主谋,这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你我在这里只是猜测,纵使这猜测十有八九,但最终呈上去要看证据。”
陆乘风被折腾得略显一丝疲色,轻轻皱着眉,仿若刚刚屋内的轻声笑语只是一瞬错觉,她身上布着霜寒冷意。
卓三不由想起那夜的事。
胡荣挑到他时,卓三作为一个自小就在胡家伺弄的近卫,曾跟胡荣走过天南地北,近卫的职责是护主,然而他向往战场。
“机会给你了,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你造化,乘风于我而言不是旁人,她就等同于我,你可明白?”
“明白。”
卓三的一句明白便来到了陆乘风身边。
卓三沉吟须臾,道:“蒙括胆识过人,就算入狱只怕也不会招出人来。”
“一枚玉佩,两封书信……玉佩可以说是丢了,甚至是被盗窃,书信上的字迹也鉴比过,不是秦若薇的字,就算诏狱的人开口,能定的只是蒙括的罪。”
皇上那一句意味深长的放开查,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想了想,说:“定案吧。”
卓三凝目:“此时定案?”
陆乘风目光思量:“没有缺口,便只能等缺口露了才行。”
陆乘风顿了顿,道:“事关禁军统领,锦衣卫若去拿人只怕要起冲突,还是得进宫请禀。”
顺便探一探皇帝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