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令可不是酆都县这种小地方的捕头能用的,只有京都六扇门的总捕才有这个资格。
此令一出,下至凡夫走卒上至当朝一品,有罪皆可捕得。
大汉好歹是帮派堂主,对白道章程倒是有些耳闻,见了这虎头令便有些惊疑不定。
六扇门总捕铁海棠,乃是登上九重楼的上三境高手,江湖中也是大大有名,不少枭雄贼寇闻风丧胆。
只不知与眼前的少年有什么关系,看年纪,不像是吃公门饭的。
当然,不论是什么关系,也都不是他这一介二流帮派的堂主能够惹得起的。
“原来是六扇门的大人……”
孟堂主正待打个圆场,送走了这位惹不起的主儿再说,李安然却是上前一步,递过一个钱袋。
他可不能做那个侠客走后的倒霉孩子。
“孟堂主,都是误会!”
“这是五十三文,本是前天应交的‘保护费’,这不三哥他晚来了几天,后面的小兄弟一来就乍呼,惊扰了我这位贵客。”
孟堂主接过李安然搭的梯子,舒舒服服地下了台。
“既然是误会……”
他掂着钱袋,猛然觉着份量似乎有些不对。
“五十三文?”
“就是五十三文,孟堂主您点点!”李安然脸上堆着笑,那钱袋里他早就多塞了七八十文铜钱进去。
现在十数两银子的身价,这点儿钱不算什么,可也不能塞得太多,满遭忌。
“就这么点儿小事儿!还劳您大驾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
孟堂主斜着眼儿从钱袋缝里瞅了一眼,这孩子懂事儿啊!
这下面子里子都有了,旁边还有个来头大到没边儿的惹不起的少年,再找事儿那就是自己不懂事了。
“既是误会,钱你也交了,但我手下总是伤了人,这汤药费……还有误工费……”
“都算我头上!”
付洪学哪能让李安然抢了风头。
孟堂主一愣,估摸不好这小子和李安然是什么关系。
反正李安然虽是懂事乖巧,但最后这个“好”,还是要卖在这来历非凡的小子身上。
“既然……公子出面,小小误会揭过便是。”
“什么小误会!”
胡悍三三角小眼儿一瞪,他倒急了。
好容易搬来这么一座大神,就这么算了?
好歹前几天丢的帮银得落在那只断掌上不是?
不然自己哪担得起“挖眼剁手”的帮规!
“孟爷,这可太便宜他们了!”
“啪”!
孟堂主一耳刮子扇得胡悍三原地转了三圈。
“老子的话听不懂是吧!”
“往日里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收‘保护费’是让你们维护一方治安、造福乡亲来着,不是让你们欺压百姓的!”
“事儿没办好不说,还敢上门抢人!”
“今儿要不是看在这位小大人仗义的份儿上,信不信我当场除了你们这几个害群之马!”
胡悍三捧着脸,一贯机灵的他闻言也立马反应过来,啪啪啪又连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然后点头如捣蒜,迭声道:“孟爷教训的是!小的再也不敢了!”
孟堂主转过身,冲付洪学双手一拱,“不知小大人到此是访亲还是查案?若是查案找人,在酆都这小地方,孟某当能帮得上忙。”
六扇门现身酆都,对黑手帮来讲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用,我在这里要住些日子,管好你的手下,再乱伸爪子,剁的可就不是手掌了!”
付洪学双手倒缚,语气森然。
一副小大人的作派。
……
送走了恶客,李安然和少年并肩子坐了下来。
“你是六扇门的大人?”
“我可不是!我走江湖的侠客,怎么能是六扇门的鹰犬!不过拿令牌唬人就没问题。”
“少来!这要是穿帮……”
“穿不了,令牌可是真的!”
付洪学的脑回路总让李安然感到清奇。
不过滋要是这令牌不假,有这面旗扯着,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打前天拿了胡悍三的银子,李安然心里就算了笔账。
早听说黑手帮和县太爷联手刮地皮,一年好几万雪花银。
真要跑路,银子起码得管够。
“你这么嚣张,你家大人怎会放心你一个人跑出来?”
李安然看着付洪学手里拿着令牌一脸显摆的样子,忍不住揶揄。
“好不容易才跑出来闯江湖,哪能再让他们管着……”
好家伙,原来是个离家出走的。
用付洪学的话讲,他从小便向往刀客,满月时抓周抓的是刀,打小儿最爱的玩具也是刀。
偏偏家里让他学什么卜卦星相风水,天天晚上打着呵欠被人拖起来看星星逛坟地不说,练的家伙什还是一把扇子。
忒娘气!
“你不知道哇!”
付洪学叹了口气,“我现在见到拿扇子的就想一刀给他骟了!解气!”
怪不得别着把刀却使得啥也不是。
李安然心想。
“你别小看我的刀法!”
付洪学见李安然一脸的嫌弃,连忙补充道:“我太爷爷的爷爷留下的刀谱,刚刚偷到手不久,才开始练!”
也难怪这位付姓少年要离家出走。
一来家里没有他心心念念的精彩江湖。
二来被人看着天天看星星刨坟玩扇子,哪有时间练刀?
付洪学说到刀就兴奋,“呛啷”一声拔出刀来,“就这,也打遍酆都刀馆未逢敌手!”
看来这娃儿刚跑出来不久,酆都县哪有什么刀馆,打刀的铁匠铺子都没得几个。
牛皮都吹不好,难怪找上自己。
“所以你现在才半重楼?”
“我跟你讲啊!我是没办法!”
付洪学脸蛋子一苦,“功法啊,家里不让练!”
“爷爷封了我的八脉,说是我天生八脉俱通,那些后天功法不让碰,免得浊气侵蚀……”
话没说完又把脸一昂,“等我满了十八,元阳蕴足,解开经脉起步就是上三境哩!”
“那你这半重楼又是怎么回事儿?”
“嘿嘿,八脉不让,我练‘奇经’总可以的好伐!我好不容易搞到了一本功法……”
“又是你太爷爷的爷爷的?”
“你是个大聪明!”
李安然:“……”
摸了本刀谱、功法,练了没几天就敢出来跑江湖……
少年,你对江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李安然拿过少年手里的刀,收刀入鞘。
“你看好了!”
说着侧身再拔刀斜向下一斩。
“刷”!
匹练似的刀光乍现,而后又往刀鞘中一闪而没。
正是付洪学斩下泼皮手掌的那一刀。
只是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好快!”付洪学眼里满是星星。
“你刚刚用的这一刀,应该是半招吧,你使全了我看看。”
付洪学接过刀,奋力显摆。
小屋灯光昏黄,少年身影摇曳,刀光倾泻如水……
“说实话,这一刀不咋样!”
“什么!我太爷爷的爷爷当年可是……”
付洪学话说到一半,似意识到不应提及来历,及时止住了话头。
只是脸上满是不服。
“半招我刚刚看过,有十余处破绽……”
李安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现在使全了……”
“怎么样?”
“随手可破!”
付洪学:“……”
“你这一刀……”
李安然抽出杀猪刀。
“这里……”
“还有这里……”
“这个角度应该这样……”
“刃尖要低一些!这样顺势才能……”
说着,让付洪学依招式出刀。
李安然随手用了十数种刀势,若付洪学不按自己刚刚所述的方法变换刀招中的细微处,就等于自己把手腕送到了杀猪刀的刀口……
一来二去。
付洪学使刀越使越兴奋,也越使越佩服。
“呀!”
“噫!”
“果然!”
“他娘的!太爷爷的蠢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