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朱由检心心念念的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三个人,终于在临近天色擦黑的时候,进了王府。
有时候,朱由检都觉得这王府仿佛一个地下接头地点,这几天都是白天静悄悄,外面仿佛被莫名的力量远远隔绝,晚上却总有人来。
“你是崔尚书的什么人?”
朱由检看到来人非常开心,安排刘文炳将孙应元等三人带去校场,熟悉情况后,特意在偏殿,召见了兵部来人。
“回殿下,下官刘安,崔夫人是我的远房亲戚,关系比较远了,尚书特意交代要隐秘,知道这层关系的人不多。”
刘安慌忙起身,应声答道,腰弯的很低。他已经听尚书大人说了,不出意外的话,信王殿下是要登上皇城里的那张椅子的,尚书大人路子是真宽。
“辛苦,可有话带来?”
朱由检又寒暄了一会儿,这才拐到正题。崔呈秀的亲戚愿意停留,是个好的信号。
“回殿下,崔尚书让下官转告殿下,殿下上次的要求,对方不会放弃那人的。殿下若是有意,可改别的要求。”
刘安一字一句斟酌,回想着临来之前崔尚书的交代,他不太明白其中有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他当好传话筒就好。
朱由检有些不爽,这魏忠贤果然是什么都想抓,什么都不愿意放弃,皇帝的活儿都让魏忠贤干了,他还干个屁啊。
怪不得崇祯非要干他!
“辛苦,还有么?”
刘安倒是觉得这信王殿下并不传言中的那样死板守礼,说起话来也如沐春风,当下细细回想片刻,崔尚书确实没什么话了,只是他想卖个好。
“回殿下,只是下官听闻,近两日京城将会有兵马调动,不过,具体是哪一支,怎么调动,下官也不是很清楚。”
“哦?这消息倒是特别重要,来人,赏!”
朱由检赏了来人,派人送出门,转身去了校场,召集骆养性、刘文炳、周镜、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议事。
“相互都认识了吧?新调来的百户官,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以后就都是王府的骨干了,还望诸位多多协作,护卫好整个王府。”
朱由检再次向大家介绍了三人,又向三人介绍了骆养性等人,这才开始说重点:
“刚才兵部的人来过,说今日京城将有兵马调动,骆养性,派人与你父亲加强联络,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希望等事情发生了才知道。”
骆养性起身称“是”,朱由检点点头,示意先坐下,还有事情要吩咐:
“说一下安排。王府校尉人员不多,执行的又多是护卫职责,结构宜轻便灵活。
如今,孙应元、周遇吉、黄得功三位百户来了,要妥善安排。
本王斟酌良久,决定改一改原有护卫编制,让各人都能明晰职责,各安其位。
诸位以为如何?”
说到这里,朱由检停顿了一下,眼睛扫了扫众人,观察各人的反应。
在场的几人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身板一挺,齐声答道:“请殿下下令。”
实在是没什么好反对的,王府护卫也就三百多,百户官以上就五个人,调整来调整去,都是信王自己的事情。
“很好。”朱由检赞叹一声,很满意这时候下属的服从性,紧接着徐徐说道:
“我读过不少兵书,最佩服本朝戚少保,只是,王府人员有限,要是机变灵活的话,倒是何良臣《阵纪》编伍较为合适,也有实际应用。
何良臣的编法,五人为伍,五伍为队,五队一百二十五人为哨,五哨六百二十五人为总,五总三干一百二十五人为营,五营一万五千六百二十五人为镇。
依我的意思,王府暂编一总五哨,每哨暂缺一队,以骆养性为代理把总,以刘文炳为中哨哨官,以孙应元为前哨哨官,黄得功为后哨哨官,周遇吉为左哨哨官,周镜为右哨哨官。
各队队长、伍长由护卫们推选,你们报上来就是。
现在就回去调整吧,务必尽快磨合。”
朱由检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被念到的,就起身行军礼,接了新腰牌、任命状,调整有些突然,看来情况不少很妙。
孙应元心里沉甸甸的,微微偏头看向黄得功、周遇吉,俩人脸上兴奋中,也是带着一丝沉重。
原本以为只是调整一下应有编制、人数,没想到,直接从卫所编制,变成了营兵编制。
什么是营兵编制?无论怎么编伍,都是朝着打赢的目的去的。
“明白了就去安排吧,今晚就调整完毕。骆养性,你紧要的任务,是多打听宫中消息,尤其是兵马调动,明白么?”
“下官一定拼尽全力。”
“好了,都下去吧。”
等众人走后,朱由检进了承运殿,抚摸着那把冰凉的王座,内心翻滚,魏忠贤连李永贞这样一个人都不愿意放弃,难道还会将已经拿到手多年的大权拱手相让?
试探着谈,谈不成,那就只能做好别的准备了。
要来三将,调整编伍,是他见到崔呈秀时候就想到的,这时候,能多一点自保的力量,总归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这刘安说的兵马调动,是谁在调?调了谁?目标是什么?
自从陛下病重,京城就已经戒严,外城兵马轮换自有规矩,但无论怎么看,刘安说的这事儿,都有些诡异和突然。
既然专门提到了,肯定不是正常的轮换和调动。
真是魏忠贤安排的么?
他有些不敢肯定,皇帝还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宫里,矫诏调兵这样的事情,一个不好,会把天捅破的。
想了又想,朱由检实在是没主意,出了承运殿,坐在冰凉的石阶上,看向远方的皇城。
皇城影影绰绰,似有阴影笼罩。
天渐渐黑了下来,灯笼随风摇曳,远处传来护卫调动的声音,听久了,心底也会变得安宁。
“殿下,殿下,不好了!”
骆养性一改往日沉稳,急匆匆奔过来,到了近前,忍不住喊了一声。
“慌什么!说要点!”
朱由检沉着脸骂了一句,身子却站了起来,哨官们得到禀报,跟着跑了过来。
骆养性一直跑到三步远的地方才停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形:
“殿下,是御马监。刚刚得到消息,勇卫营出动半数,接管了距离王府最近的东安门,大队人马朝着王府过来。
来报信的人,被堵在府内,勇卫营和他几乎前后脚。”
朱由检心脏砰砰砰地跳,肾上腺素瞬间飙到极高:
“再探!”
转头命令哨官们,
“带队领回武库,披甲!”
“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