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没有事还只得等,既然齐深都不说什么,那应当就是没事。
齐深揽着乐山往酒楼里头走,“今儿原是个大好的日子,我打街走过来,瞧着个个都是喜庆的,就只有你与我一样,这般好时候,却连家也回不得,讨不到一杯团圆的酒,吃不了一顿合欢的饭。”
齐深有些不对劲。
乐山细看来,才发觉她情绪低迷,笑着又不像是笑。
乐山想道,何苦来呢,早些时候能回去,你不回去,现下被困在京中,想回去也回不去。
只是齐深应不是想回去,乐山猜测着,多半是那李邈恐为难她了,他们性格不合,这回不知内里又闹了什么事。
这些,乐山全当不知道,掺着齐深,乐山只同她道,“既是来喝酒,今日我同你喝个痛快便是。”
这夜,灯火明朗,圆月也分外柔和,半点的月光洒落在栅栏边,齐深自饮自酌,喝了两壶酒。
先时,齐深还同她说说话,骂她两句,与她碰盏,喝着喝着,脸色便下了来,一副愁情满怀的样子,她问,“陈阿宁,我且问你,你究竟是使了什么办法,就连沈璞都能被你攥到手掌心里,陈阿宁,你告诉告诉我,到底是何等诀窍,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我决计同你学一学。”
越说越不像话了。
“便是狐媚手段,你也学不了,你这样的性子,”乐山撑着下颚看她饮酒饮得畅快,并不劝阻,“其实哪里有什么办法呢,全看他待你真不真心,他若心里没有你,既是使了手段,又能长久到哪里去?”
齐深闻言,酒灌得更加猛烈。
喝到后来,酒不入肠,齐深抱着她的腰身,躺在了她的怀里,哭得惨烈。
乐山愣了神,心底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肩膀,默默为她拍了起来。
这真是少有的景象,旁人要是看到了,吃惊也要吃个够。
只是乐山没笑话她,反倒觉得自己与她同病相怜,齐深是个可怜人,她本不至于可怜到这个地步,全然只怪她爱得太过深切。
爱之深,过之深,倘若真到了这一步,吃过亏的乐山,只告诉自己一句话,此时不放手,何时放手。
她是断然不会让自己,活得这样惹人怜的。
“二位客官,惊扰了,”帘外店家唤,“外头有人找。”
“找谁?”乐山问。
“找穿小铁甲的那位。”
那不就是自己。
“来了。”
都说京城大,大到哪里去,前几日才发生的事,这便有了讯息。
已是好久没见长孙全绪了,他一身清简的装扮,在二楼的尽头处侯着她。
自那日荣安县主闹事后,乐山难得过了几天的安静日子,长孙全绪没来找她,荣安也没来找她的不是,除却京中的风言风语,乐山过得甚是舒心。
当下再见乐山,长孙全绪绷不住片刻,脸色立即显了上去,他着急着,眼睛里全是委屈的意思,“荣安已被我打发了,那日的事,对不住你。”他心里是有话的,“我与她,虽是指腹为婚,但早些年前这笔婚约已不作数,只是没有明面讲来,她便以此当了真,她当真不要紧的,乐山你,也当真了吗?”
“你这话岂不是说反了,我当不当真要什么紧。好了,就这些话么,你这里我知道了,我一个小小的营头哪敢与县主较什么劲,承不得你说的对不住几个字,既然事情弄清楚了,那便好,别的我都无事,话也说清了,屋里我正喝着酒呢,少陪了,就先进去了。”
“哎,等等。”
长孙全绪显然不是这一些话,他喊住乐山,心里难受得要死,“你为何要同我这样客气,对不住几字,原就是我心里的话,叫不相干的人扰了你,合该是我的错。乐山,你不要避讳着我,你的心意,况我早已明白了。”
我不会扰你,我只是,想跟着你。
啊呀,你好好说着话,哭什么呀。
长孙全绪一向是个话少的人,从前现在一贯都是这样,可今天被她惹的,又是眼泪冒星花,又是一大片一大片冗杂的话,这模样,像被她欺负惨了。
“长孙,你这是”乐山受不住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他一委屈,她心里可不好受。
正想搪塞两句先应应他,本能反应,耳朵听觉神敏,这时忽听到了侧楼外暗巷边传来的女人啼哭的声音,话便没说完,劲头来了,一把先推开了身边的他,问他,“你可是有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长孙全绪缩缩鼻子,乖乖听她的话,竖着耳朵去听,听了两下,朝乐山摇头,“没。”
不对呀,方才分明是听见了。
莫非是听错了……
正此时,那女人的声音就更加明显了,不光乐山听见了,长孙全绪也听见了,他应声,“乐山,我听见了。”
乐山撂了袍子,二话不说,径直翻着栅栏落了地,招呼长孙全绪,“我去看看。”
她下了地,长孙全绪没在原地等,紧跟着她,也翻身下去了。
“天子脚下,你在做什么!”乐山一声厉喝。
狭窄的巷道,没有人息,方便了这厮,拖着一个女人正对她上下其手,从模样上看,这姑娘年岁不大,多半是个良家子。
这小厮一身痞气,见着了乐山,瞄了瞄她一身的装扮,生了些退意,却并不畏惧,手里的姑娘挣扎得越发凶,被他一巴掌打过去,“安分些,死婆娘。”
小厮拿眼推测着乐山的身份,这人一脸穷酸相,贼眉鼠眼的,昂着头用试探的语气问,“哎哎,你是哪里来的婆娘,你石爷的事,你少管啊!”
乐山都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剑柄推过去,三下两下就将他打趴了,“是京中人吗,巡防营办事不清楚?”乐山转过头来,问那受迫害的姑娘,“这人你认识吗,方才见你叫得凄厉,要是有什么冤情,我这便带了这厮去府衙。”
“我……”良家子脸上好几个巴掌印,头发也被扯烂,可即便是这样,她望着地上那人,却硬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地上那小厮爬了起来,似是知道了乐山的厉害,不敢再狠,见那良家子识相,拍了拍屁股,就要跑。
跑了两步,被人从深巷里一脚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