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醒来,她去了巡防营述职,交代完事已是日上三竿,问了问昨夜送过去的那人,“府衙那头是个什么结果,去看了吗?”
“忘了跟你说了,昨日送的人,当时就被送了出来,好像是那头不管这事。”
“什么?”
“哦,谢知府叫我带句话给你,他说,这人是沈家的人,他还说,说什么那日不管,以后就不要再同他玩笑了,营头,这是什么意思?”
这般巧,那人便是沈石。
什么世道啊。
乐山在这里恍了神,身后听见问话的汪木善听见了沈家二字,心里一阵警觉,又见乐山在这里发呆,便替她打发了眼前人,“能有什么事,干你的活去。”
“是。”
“长宁,那沈家,是?”
汪木善深怕与谁牵扯上,光听见沈家二字,心里便开始打转转,忙来问话。
乐山抬头一看,见自个儿师傅这样小心谨慎,笑了,“是一桩市井的案子,不打紧,与沈家还没有太大的干系。”
汪木善这才放下了心。
其实是骗他的。
先前只听谢筚讲讲,她心里还可以宽慰宽慰自己,一切只因人小权低,惹不起就不要惹,可昨夜那事是自己亲眼撞上的,谢筚有一句说对了,放了这等恶徒,真不知该要生出多少祸事来。
“师傅,我去府衙走一遭,晌午便不回来了。”
去了府衙,没见着谢筚人。
在周围转了两圈,沿路听见吆喝,是个卖花的小姑娘。
大街上有不少颜色正好的姑娘家。
啊,良心上怎么过得去。
乐山说服不了自己,她上了马,扬鞭起了步,“驾!”
离沈石这桩案子结束,已有三日。
事情办了下来,谢筚请乐山出来喝酒,酒面上,不断夸她,“果然这便是你,那日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什么跟什么。”
“你办事真是利索,那沈石的案子结的快,沈家尚来不及反应,你在这里压得这样紧,我见着,都没有人敢来拦你,我大哥说的对,乐山,你真是有本事。”谢筚连着夸了她好几声,又问,“你怎么不早些改主意,生生让我难受了好几日。”
主意也不是想改就能改的,“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也没什么,”乐山放下了酒杯,“说到底,我也是有妹妹的人,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姑且朝不保夕,我哪里就厉害了,是见不得女子被人欺凌罢了。”
小酒也吃完了,谢筚同她一道出院子,在树边牵马,谢筚酒上了脸,脑袋却是清醒的,“我知道你为何能办得成这笔案子,因你一向声势浩大,沈石的案子被你一压,那便是连着六扇门刑部都听见了风声,府衙便不敢去胡乱断案,案子结了是好事,私心里我又得说一句,其实那日你同我说的话我心里大部分是认同的,时风如此,只是你却因此得罪了人,说得罪了沈家倒是托大了,但惹得沈府的魏夫人不高兴那是必然的,后面的事怎么样,我都不敢去猜,不过乐山,你要是有任何为难的地方,尽管来谢府找我,大哥不帮你,我也一定帮你。”
乐山便笑了,“好,知道了。”
这个事上,倘若换了任何一户人家,乐山估计做事前还得先掂量掂量,是断然不可能这么快就下了手的,但是沈府嘛,得罪了就得罪了呗。
只是辜负了沈璞交代的话,他叫她不要乱插手,她到底,还是没忍住。
沈国公府。
“夫人,那奶嬷嬷跪着就是不肯走,哭得甚是凶狠。”
魏氏因着这个事岔了气,头疼的紧,既是生气,又是心烦,“她哭就由着她哭么,下贱没脸的东西,这回一笔银子都不要给她,绑了她尽早送去金陵老家,老东西不知好歹,丢尽了七郎的脸。”
“这样好么,七公子回来了,会不会?”
“七郎就是个念旧情的,”要不是七郎的原因,这样的家仆,还能容得她今天,她早就将她打发了,魏夫人气急,连拍了几下桌子,“快快打走吧,吵得我脑袋疼。”
琴妈妈去了一趟,再回屋时,仍见着自家夫人抚着额头,一脸愤意,她低声劝着,“其实我听说这件事原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这都怪城东的那个陈大,是她死压不松手,这才闹成了这样。”
魏氏刷地一下睁开了眼。
好半晌后,魏氏问话,“公爷那边怎么说的?”
“这个奴婢还不知,容老奴去问问。”
“不用了,公爷现下可还在堂中,我亲过去问问。”
“在的,夫人。”
国公爷一向闲散,正在院中逗鸟,听见门房一道道传话,说是夫人往这边来了,不多时,夫人便真到了他面前。
聊了几句家常理短的话,魏氏切入正题,“七郎奶嬷嬷家那处的事”
话还没问,便被国公爷打断了,“你儿子早些便来信了,信上说,那奶嬷嬷的事就不要再多加去过问了,事情既已断了,多管无意。”
魏氏吃了个惊,“果真说了这些?”
“骗你做什么,”当即唤了小厮来,“去,将七郎的信拿来给夫人看看。”
信到魏氏手里,魏氏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抖了抖信纸,“七郎远在山东,京中的事他竟知晓得这样利索?”
国公爷翘了翘胡子,“嗯……你儿子便真的是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