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华乐留不得。
乐山暗自盘算着,一道软绵的帕子擦到了她的额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发尖沾了雪。”他道。
任他擦了两下,乐山抬眼看,看见他浅眸为她轻拭着额头,是温柔的样子,一点一点,全神贯注,就连说话,也不能分走他手上正在做的动作的一丝注意。
乐山的心一下子就温和了。
顺着他抬高左手的姿势,乐山双手抱去,撞进了他的胸怀。
还是香的,没有别人的味道。
乐山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后背,脸颊贴在了他的心口处。
沈璞被她撞的一阵错愕,收回手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面色温顺的像水。
他拍了拍她贴过来的脑袋,衣袖缓缓佛在她的后背上,“不高兴了?”
“没有。”她嘟嚷。
他极其有耐心地拍着她,不说话,呼吸均匀,眸色垂去。
心里承认,这样的她委实有些招他疼。
乐山趴够了,还记得从他的怀里抬出头,手并未松开,昂着脑袋看他,“你从哪里来?”
他动了动嘴唇,没答。
他不答,乐山便不执意去问。
黯然失了味,她从他怀里起身,身子无骨,软塌塌靠在了后头的靠垫上。
懒散多了两分。
沈璞眯了眯眼,微不可见地抖动了左眼的眼皮,“方才见去,与你交手的夏黎,是回来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是呀。”
他的面容瞬间冷峻起来,微晃了头,半斜过来望着她,浅茶色的瞳孔从这头往上打去,看她的眼神,很有些味道。
“齐深今日离京,你去送的她?”他问。
“嗯。”
“没人陪?”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乐山稍稍坐起,往后靠了靠,靠得更加舒坦,“不是啊,好多人呢。”
“都有谁?”
“谢语中营里有事走不开,郭曦避嫌没去送,”嘿,“长孙全绪去了,不过不赶巧,他来的时候,正逢齐深启程走出了一里地,只遥遥看了她几眼。”
乐山说的详细,边说边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乐山笑了,索性问,“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与元季能的事?”
这是心里憋了气,见她主动提起这个事,他也不见得多歇火,仍是以凉嗖嗖的眼神瞄着她。
瞄得她心里的小鹿乱跳。
啊呀,“我与你解释解释”
“不必了。”他忽道。
乐山知道他是真动了肝火,也不知是她哪一句话说到了他心上,顿惹得他不高兴了。
她抬起身子,径直坐正,“沈璞。”
刚喊了一声,他撇过了头去,朝窗外冷冷一声,“扶九,找个巷子停车。”
这是要赶她下车了。
乐山赶紧示好,抱着她的胳膊,可怜兮兮,谁还不会说些软话。
“外面正下着雪尼,好冷的。”
他冷冰冰抽出了胳膊,不拖泥带水,“冻不死人。”
当真被他赶了下来。
乐山窝了些邪火,什么嘛,方才还是温情似水的样子,说闹脾气就闹脾气,当她是软柿子,好捏的么。
心里说是这样说,但无法,只得牵过自己的马,默默一个人上路了。
大冷的天,得赶紧回去,等雪厚了,马也难行了。
可是这会儿,她宁愿吹一会儿凛冽的风,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就回去。
得想想后头的事。
冬日来了,她怕回的家,怕一回家,会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刘氏的身子越发不见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她心里希望着,最起码,最起码熬到年头,也希望,她是安安心心的,来时一身羁绊,去时,务必了无牵挂。
想着想着,身后叮叮咚咚传来了一阵阵风铃声。
乐山欣喜回过头。
他又回来了。
仍是冷冰冰的一声,像他方才说话的语气,下车
这时是,“上车!”
她便知道他不生她的气了。
高高揭了帘子,乐山猛得一个蹿步便钻了进去。
帘门被刷得沙沙作响,扶九抬头看着,心想,再这样多扯两下,怕是就没门了。
也就是走了两步的光景,肩头又落了一些雪花片子,枉费他方才仔细擦了。
乐山欣喜的很,鲤鱼打挺,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想紧紧抱着他,贴着他。
他却嫌她一身都是寒气,身上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她以猛虎之势扑来,他少不了受了惊吓,稍加反应,也使出了劲,大手去推她。
推不开,她力气一向比他大。
来回闹了两下,他一看她的表情,便知她在由着他玩,如同逗家里的那只傻鹦哥儿一般。
顿时收了手,随她。
嘿嘿嘿,乐山乐开了怀,终于又可以抱着他了。
这回不一样,她抱的更紧,贴得更深。
蹭了两下,怀里一阵动静,他已然察觉她下一步的打算,似不止抱他这么简单。
她抬起了头,便贴了过来。
拿她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在马车上,他怕他会把持不住,低下头,匆匆扫过了她的嘴唇,紧忙收了嘴,一擦而过。
乐山抿嘴吧唧一声,这还没尝出个味呢。
身上的雪蹭了他一身,虽然蹭得已不见痕迹,但他干净得要命,乐山假模假式在他胸口擦了两把,算是替他扫干净了雪。
“元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试图想从我家二妹下手,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以此挟持于我。只是家妹单纯,一下子被他骗得失了心,迫不得已,我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想断了他的妄念,至于京中人说的那些,什么我与他私下来往多年,你不听也知道是假话,伺候你一个尚都无暇去顾及,他这样的人,我断然是瞧不上的。”
他听完,静默了半晌。
“季能放荡不羁惯了,也算得一个正常人,这几日却夜夜在摇光居里买醉,何解?”
这怎么听得不大像是重点,“这,哎,元季能想对我家下手,我怎么可能会同意他与我二妹的婚事,黄粱一梦,随他想便是。”
“原来是这样。”
乐山扳小手指,“你莫不是来替他说情的?”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应她的话,自说自话,“你放心,他还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乐山没反应过来,他又说,字字珠玑,“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乐山没当回事,只道,“齐深已经离了京,我能应付得过来。”
他听了不高兴,“你以为京里只有个齐深?”
乐山自然而然想到他说的是长孙全绪,没想到他说的是他自己,便又道,模样郑重,“不要板着脸了,我答应你,没有齐深,也不会有旁人,过了这个年,长孙全绪必定会离京。”
他挑了挑眉,这倒是个意外了,她这样说,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哼了一声了事。
乐山误以为他不信她的话,只差发誓,“我说能,就一定能。”
长孙全绪很听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