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璞托乐山督看郭曙与小十二相见一事,乐山并没有亲去。
先前喝细酒时,她已与郭曙仔细交代过,再见面,他应当不会犯浑,再犯浑,她第一个绕不过他。
乐山人没有过去,一来是因为她过去不像话,二来是她确实有事。但是到了晚间,她调转了马头,还是特意跑了一趟,专门赶来接沈家这丫头。
“陈家姐姐。”
“十二。”
小姑娘面色看去还行,乐山捋了捋她的头发,摸了摸她的脑袋,“相见可还顺利?”
“能不顺吗,你看呀。”
她示意她左右看,这周遭一圈一圈的暗哨侍从,想闹个事都难。
乐山失笑,“这是你兄长关心你。”
郭曙也走了出来,与乐山招呼,“乐山,你来啦,咱们走。”
“不了,”乐山拍他上马,“你这就回去吧,免得家里人催,也莫要去街上逛了,我送十二回去,不同路,不一起了。”
“好。”郭曙恹恹的。
沈槿柔牵了马来,执意要跟乐山并排走,“陈家姐姐,郭曙他好像有些怕你啊。”
“嗯,是有点。”
“那个,你是怎么做到这样的啊?”
“似乎也没什么,大抵是因为他打不过我吧。”
小丫头狠拍了马头“原来是这样。”她摩拳擦掌,牙痒痒,“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像你一样厉害,啊,乐山姐姐,不如你来教我武艺啊。”
乐山缓缓摇头,“侯门深府里的姑娘们不是都讲究插花点茶的吗,会些拳脚功夫就够了,不要钻精,没有好处的。”
这话沈槿柔听得一知半解,她疑惑,“那我怎样才能制服郭曙这个王八蛋呢?”
姻缘二字,原讲究的就是缘分。
乐山没答她的问题,淡然一笑。
沈槿柔见她不答,又问起旁的问题,“乐山呀,像你这样厉害的人,可曾也有过心里头欢喜的人啊。”
“自是有的。”
“是谁!”
“告诉了你,那就没意思了,既是放在心里喜欢着的,自是不能轻易说给别人听。”
沈槿柔很受用,叹,“这样啊。”随即又问,“那若是只限于喜欢呢?”
乐山转过脸来看向她。
小丫头受惊,慢慢答,“我是说,嗯,只止步于喜欢,是不能够在一起的,若是这样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强扭过的瓜是不甜的,她曾受过这个苦。
乐山低头沉思,转过脸,望着她的眼睛,去答她,“既是喜欢,又担心什么呢,一生仅有一次的悸动,一生仅现一次的豆蔻年华,小丫头,在你这个年纪,不去尝试尝试都不叫后悔,谁也不能说你错了,因为,你还小呢。”
送她到了巷口,乐山退避,“就到这里了,”再送就要给人看见了,“你进去吧。”
“好。”
回程的路上,还是遇见了人。
几位将军因为长孙全绪的原因,大多都识得她,她正经过茶楼悠马,晚间到了这个时候,路一般是堵着不通的,头顶忽有人支开了窗户朝她喊,“陈营头!”
一帮喝酒的老将军们,凑在窗边来喊她,“小满在这里呢,上来坐坐。”
满是长孙全绪的小字。
这些人乐山也都识得,其中还有位他昔日拜营的顶头将军,孙韧。
乐山安顿好了马便上了楼来,蒙诸位老将军客气,她一眼便看见了在方桌边坐着的长孙全绪。
长孙全绪像没看见她,抬着眼迷糊望着她。
乐山走近,先朝面上认识的孙韧拜了拜礼,“将军。”
“哦,是你这丫头啊,”孙韧想起来了,她朝众人介绍,“这便是老汪的徒弟。”
“老汪的徒弟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看向她。
乐山招架不住,问,“长孙将军,他怎么了?”
“喝醉了。”
众人缠着她问了不少问题,有问巡防营的,有问她年龄的,还有一位直接说,“赶紧着带小满回去吧,他喝上头了,怕是要发酒疯。”
“是,是是是。”
谁说他醉酒了会发酒疯呢,长孙全绪在她面前一向很乖,喝了酒就更乖了。
老将军要她带他去府上,却没有一个侍从来搭把手,乐山见他醉得很,路也走不稳,索性单手就将他甩上了马。
他趴在马上,头贴着马腹,倒也安稳了。
乐山在前头牵马,替他引路,慢慢回程。
圣上重视长孙全绪,特为他辟了一座将军府,说是前朝时大长公主的府邸。
去将军府,要经过长桥,桥上人多,乐山慢慢牵着马,时不时回头来看,怕他稍不注意,就会被行人挤下了桥。
这场景,又像回到去年,他扮做她阿妹时的样子,彼时他同样是趴在马背上,被她牵着走。
可惜时间总是回不去的。
下了桥,也就宽敞了,乐山抱起他,翻身上了马,单手揽着他,快马送他回了将军府。
人丢在了门前,惊得守门的小厮跑来看,吓得手足无措。
乐山翻身跃马,快马扬鞭,毫不犹豫地扯着马头就远去了。
长孙全绪醉死,在地上翻了个身,对周围的事全然不知。
小厮惊唤,“将军!”
他嗯了一声,转过了身,躺在地上接着又睡去了。
这夜回到府中,乐山坐在书案边发了半晌的呆,待到门外闻铃进门,她才回了神。
待在乐山身边久了,闻铃多少也摸得出她的脾气,见她面色不虞,闻铃想回的话先压住了,仔细着问,“大小姐心情不好?”
“是有些。”
长孙全绪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待她的心意未免太高调,今朝只是一帮闲来喝酒的老将军们点名点她,明朝,冷不丁不知道又会有谁来点她。
她受不起,她是真受不起的。
“不谈此事了,”乐山揉了揉额头,“外面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就是来给你回这个话的,姚先生那边说,可以。”
等的就是这句话。
“帮我再约个时间,嘱他,地点同上次一样。”
“是。”
见她不走,乐山抬头,“还有什么事吗?”
“有。”
“什么事。”
“太和郡主那边的事……”
齐深也是个麻烦的主,“她有话说?”
“是,她给我塞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