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壮图笑着拍了拍王屏藩的手臂,笑道:“凭王将军的武勇谋略,建功立业毫无疑问,晋爵封侯也指日可待。”
胡国柱和夏国相、郭壮图、卫朴,这四位吴三桂的女婿在方光琛和刘玄初的游说下,早已联手,并暗中布置,拉拢众将,掌握军队。
相反,吴应期和吴三枚却并无谋士指点,也没那个心机。
在数次商议中,这二人的倾向言论,自然引起了胡国柱等人的警惕,早就派人秘密监视。
等到最后的议定结果出来,吴应期和吴三枚迫于众势而勉强答应,却于心不甘,又暗中串联。
他们没想到,举动早被胡国柱等人知晓,立刻以雷霆之势,调兵围攻府宅,擒杀这二人。
以最小的动荡维持住昆明的局势,并迎接太子殿下,是胡国柱等人不得不施辣手的重要原因。
否则,等到太子殿下驾临昆明,吴应期和吴三枚这两个混蛋要是搞出点事情,岂不把他们也连累了?
况且,干掉这两人,以及他们勾结的几個部将,也是向太子殿下交的投名状。太过一帆风顺,也难免太子殿下生疑。
你以为胡国柱、夏国相等人只是公开宣读的晋封官职,那就错了。黄立在矛盾和纠结中,已经答应他们在日后立功后,便封侯晋爵。
只是为了避免其他吴部官将心中不满,才没有公之于众。就连方光琛和刘玄初,也都有晋封。
“干掉吴应期和吴三枚,算不算立功?”胡国柱只是那么一想,便甩开了这个念头。
他们这些人,虽然因为吴三桂而得到了荣华富贵。但也因吴三桂,而固化了个人的发展前途。
在平西王以下,都是什么都统、副都统,不说有多大的权力,一辈子也就那样儿了。
吴应期还敢妄想能以侄子的身份继承遗产,他们这些女婿又能奢望什么?
吴三桂在世的话,他们自然不敢有什么野望。可吴三桂多半已经不在,活着也是掌握在明军手中,他们就要自谋前途了。
晋爵封侯,甚至是象刘体纯、李来亨那些出身贼寇的,都已经升到了郡王,他们自恃才武和手下的军队,也不比别人差。
可以说,吴三桂的失陷,坍塌了他们的精神支柱。但反过来一想,却又是一个能够展现才干、建功立业的明朗天地。
“三太子殿下仁厚,连杀父之仇都能够选择宽恕谅解,我等与其更是无仇无怨,自是不用太过担心。”
“至于永历的死,一来有王爷顶着,二来也间接地成全了三太子殿下,为其横空出世扫清了障碍,更是不会怨恨。”
胡国柱早已经思虑清楚,眼见祸患已除,一股轻松的感觉涌上心头。
此时,夏国相也看到了吴三枚的人头,是杨国柱和吴之茂带兵围攻立的功劳,这也是对他们的考验。
手上沾了血,才是自己人。吴应期和吴三枚死得不冤,他们挡了别人的路,更是不稳定因素。
为了向太子殿下表忠心,也不因为这两个蠢货而被牵连,他们必死无疑。
至于吴应熊,交换回来也好,换不回来也无伤大雅。反正,夏国相、胡国柱是不会效忠于自己这个小舅子或大舅哥的。
“殿下已有言,日后于复明大业有功,不吝封侯之赏。”夏国相微笑着说道:“殿下对西山旧将都能施恩晋封,必不负我等。”
杨国柱点了点头,说道:“能复故国衣冠,能见列祖列宗,心愿足矣!”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但汉人心底的自尊却是不可否认。除了数祖忘典的败类,剃发易服确实是心中的一个痛点。
而在这些败类中,又以读书人居多。为了功名,他们甘愿为异族所驱使,甚至以尽臣节为荣。
吴之茂只是笑了笑,说道:“王爷既有号令,吴某定然遵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于这些场面话,夏国相不以为意。尽管嘴上不说,对于吴三桂的生死,众人心里也都有数。但要保全脸面,只能装糊涂罢了。
效忠的对象没了,形势又是如此,保全首领和家眷,才是最实际的。如果还能有封赏,那自然是更好了。
“应该能多纳几个妾室啦!”夏国相抬头看着吴三枚的府门,压抑住入内查看女眷的冲动。
已经改换门庭,对于吴三桂的女儿已经不再惧怕。夏国相本来自诩风流,却一直压抑着,现在却感到分外的轻松。
没有了吴国贵,夏国相便俨然是吴军中的一号人物,胡国柱、胡应期差不多就是二号三号。
要说夏国相,虽然有轻浮的毛病,但也不失为文武双全的人物。吴三桂就极为信任看重,机密大事常要与其商议。
而夏国相的野心颇大,与黄立分析的一致,他与胡国柱、方光琛等人结交众将,暗以恢复故国为志,其实就是扶吴三桂上位,他们好更进一步。
吴三桂没了,他们自然要寻找继续效忠的对象。当然,在明清的夹板中间,他们想独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没有吴三桂的反清檄文,他们还可能考虑继续为清廷效力。但清廷猜忌怀疑已经显露无遗,且严旨切责,降附明军,便成了最后的选择。
…………………
广州。
平南王尚可喜手中拿着两份最新的情报,面色凝重。
一份情报是昆明易帜,夏国相、胡国柱等人发布的联名反清檄文;另一份情报则是黄立公开散布的交换吴应熊的消息。
你易帜,我就全力换吴应熊回来,这叫言而有信。至于清廷能否同意,那就不关我事了。
黄立不仅公开散布出消息,还派了罗绘锦的儿子携书信赶往京师,与清廷进行沟通谈判。
一身文士装扮的金光匆匆而来,施身施礼道:“王爷唤某前来,可是又有大事发生?”
尚可喜赶忙起身,招呼金光坐下,把两份情报递过去,急着说道:“不出先生所料,云南的吴部官将易帜,降附明军了。”
金光并不惊讶,说道:“朝廷明发谕旨,便已经注定了此结果。可若是沉默不理,伪太子还会掀起更大的舆论风潮。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说完,金光低头阅看情报,在吴部官将的反清檄文上只是扫了两眼,便放在一旁。
看到第二份时,他不禁瞪大了眼睛,仔细看过,脸色变幻,半晌才发出钦佩的感叹,“高明,真乃绝妙之计也!”
尚可喜苦笑一声,说道:“云南已叛,伪太子因何还要交换已经无用的吴应熊,请先生教我。”
金光轻轻点头,说道:“这应是伪太子与吴部官将所达成的协议,不过是言而有信,收拢人心罢了。但对于朝廷,却是不得不吞下的苍蝇。”
哦,尚可喜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静待金光继续讲说。
“云南已叛,吴应熊已是无用之人,朝廷固然想杀之泄恨,却又不能令其他人寒心,特别是汉官汉将。八旗将官的首级,其实倒在其次。”
尚可喜有些不解,缓缓眨巴着眼睛。
金光赞叹道:“伪太子故意宣扬罗绘锦宁死不屈、效忠朝廷,既坐实吴三桂已叛,又埋下伏笔。真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哪!”
尚可喜有些明白过来,一拍大腿,恍然道:“这么说来,云南官将反叛,倒是给了吴应熊一线生机?”
“确实如此。”金光看着尚可喜,说道:“他们若不反叛,交换定然不成。吴应熊还有用,朝廷怎会放其归滇?”
“厉害,厉害。”尚可喜连连点头,说道:“伪太子心机深沉,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金光颌首赞同,说道:“云南既叛,王爷也要做好准备,以策万全。”
尚可喜轻轻颌首,说道:“朝廷谕旨中说过不得株连,也是稳定人心之举,本王又岂能不知?”
“广西恐怕将是明军重点进攻之地,王爷也要提前布置。”金光提醒道:“伪太子风头正劲,得吴部降附官兵,又势力大涨。以降附官兵为主力,进攻广西,既能攻城掠地,又是考验,一举两得。”
尚可喜愈发用力地点头,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凭线国安和马雄的人马,难保广西。本王当提前派兵,伺机增援。”
清廷刚刚调整了广西的将官布署,线国安为都统,驻守桂林;原广西提督马蛟麟养子马雄担任广西提督,驻防柳州。
显然,对于和吴三桂有些关系的线国安,清廷也有所疑虑。但还不敢轻动,以免影响广西局势。
而广西的兵力,绿营兵约有一万四五千,原定南王孔有德藩下兵员九千有奇,共是两万三四千左右,显然抵挡不住兵势大振的明军。
但尚可喜还要防范内部的隐患,能够支援广西的人马也很有限。况且,这也和广东清军的布署有关。
尚可喜是吸取了孔有德分兵镇守,导致覆亡的教训,几乎将本藩精锐全部集中于广州及周边城镇。
广东其他各府、州多由绿营兵驻守,而绿营兵,特别是南方的绿营兵,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