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以走了。”

陆泽向两名无量派弟子口中各自弹了一粒“军粮丸”，挥手打发他们离开。

二人迷迷糊糊的走了一阵，忽然脑子一清，醒悟过来。

“咱们不是在山下巡逻吗，怎地跑到了后山禁地，快走快走！”

才一起步，骤觉浑身酸痛难耐，好似干了一天的苦活累活，哎吆一声瘫软在地。

随即又有一股热气从小腹中升腾而起，枯竭的身体得到极大滋润，转眼间气力充足，感觉能一拳打死牛。

“如此咄咄怪事，好似撞了邪！”

二人心中惊悚，打定主意不告诉任何人，抱头逃窜而去。

三女见陆泽如此草率做法，心里替那俩倒霉蛋感叹一声。

阿朱小心翼翼的靠近断崖边，以剑鞘拨开杂草，伸脖子向下观瞧。

但见水汽茫茫，雾气翻涌，山谷回声，不知有多深。

她一阵头晕目眩，赶紧缩回来，伸了伸舌头，问道：“道爷，您说的地方就在下边，四面无路，这可怎么能下得去？”

陆泽道：“简单，直接跳下去便是。”

“啊？”

三女闻言，相顾失色，以为他在开玩笑。

却见陆泽一挥大袖，先天气场扩散开来，将她们连同带来的辎重一并卷着，腾空跃起，直落悬崖之下。

“啊——！”

三女毫无心理准备，不由自主抱成一团，闭着眼睛尖叫。

喊声才出口，便被先天气场笼罩约束，没有散发到外面一点一滴。

四人并行礼加起来何止千斤，凌空直坠，迅如流星。

陆泽扩散气场如巨大伞盖，向下展开足有五丈方圆，转眼将速度减慢，保持平稳。

三女叫了一会儿，发现没有摔死，纷纷睁眼看去，见一道陡峭山壁在侧面拔升，他们则匀速下降，转眼过了足有百丈，一株水桶粗的大松树横斜舒展，树冠葱茏。

“这大概就是接住了段誉的那棵老松？”

陆泽心中感慨，那位天命之子体魄当真雄健，坠落百余丈，还撞上了树枝，连骨头肌肉都没损伤一条，简直是奇迹。

他操控气场稍微变向，越过老松，下方十来丈便是崖底，有藤萝攀援生长，杂草丛生，将小块玉璧遮掩的严严实实。

四人轻巧落地，三女大大松了口气。

王语嫣怒道：“吓死人了，下回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哦，你还盼着有下一次？”

陆泽瞥了她一眼，小姑娘顿时知道失言，噘着嘴哼一声，不说话了。

他们转头向远处看，见瀑布坠入大湖之中，冲击不过数丈，湖水即平整如镜，倒影天光山景，绿树红花掩映，风吹水汽润人心肺，好一处人间盛景。

三女情不自禁的叹息，这等奇妙所在，多住上一些时日也无妨啊。

陆泽以神识扫描周边，发现了那映射剑光的通气孔，也找到悬在中间的宝剑，对无涯子的巧思妙想颇为钦佩。

不愧是杂学大家，便是这等工匠技艺也超凡脱俗。

他又找到那块根基不稳的悬空巨石，单手推开，露出向内延伸的通道。

阿朱看的眼睛连眨，好奇问道：“道爷来过此地吗？”

非是如此，怎么一找一个准？

陆泽没向她解释，看着稍显逼仄的三尺通道，眉头微皱。

莫非当年无涯子和李秋水住在这里，也要弯腰驼背的钻进钻出，何其不雅。

他自问受不得那等委屈，抬手按住洞口上沿，真气发动，阴阳互转，追逐缠斗之下，震动由慢而快，转眼达到高频。

整个山壁都在簌簌震颤，三女吓了一跳，赶紧向后躲开。

忽听喀啦啦连声，岩洞周边大块大块的岩石分离、坠落。

却原来是有人刻意以巧手砌石封堵，显得逼仄。

此时被他真气震动坍塌，登时露出足有八尺的高大门户。

“这才像样。”

陆泽挥袖扫清飞尘，气场展开，将大块巨石卷着抛出洞外，紧贴石壁垒砌成墙，再拉扯藤萝稍作掩饰。

而后，反手亮出一颗夜明珠——也是行侠仗义所得。

借助微弱的莹光，四人可以看清洞内情形。

复又下行数十步，前方一扇铁门封住去路。

陆泽一道掌力将其推开，里面封禁数十年的浊气立即扩散开来。

他双手环抱如球，阴阳气场高速旋转，形成强劲漩涡，将洞内浊气抽吸向外。

而后，他先行进到里面，打开所有门户，双袖鼓荡，劲风呼啸，将四处散落的厚厚积尘全都卷起，最后聚成一個硕大圆球。

至此，洞内空气置换一新，纤尘不染。

陆泽满意的点点头，冲外面道：“可以了，进来吧。”

三女探头探脑的进来，好奇的四处张望，尤其见到居然有大水晶映照湖水景物，惊诧赞叹不已。

如此巧夺天工的手段，无涯子真是懂得享受。

他冲王语嫣一摆手：“那边有处暗室，你且去瞧瞧。”

小姑娘瞥见他嘴角的笑意，凭着多日来的了解，定然又要捉弄自己。

“哼哼，偏不让你看了笑话。”

王语嫣自恃武功有成，直接屏住呼吸，真气护体，小心打开那暗门，沿着石阶前行十余步，又推开一道门，赫然见一个宫装女子，手持长剑，正对她胸膛。

“啊！”

王语嫣吓得叫起来，嗖的一下跳回外间，看也不看的一掌拍过去。

陆泽哈哈笑着，转动气场化掉她掌力，免得打坏了玉像。

他后边还有用场。

阿朱阿碧闻声跑过来，借着微光仔细一看，惊诧道：“王姑娘，那人长得和你一模一样诶！”

“是吗？”

王语嫣这时也觉出不对劲，探头仔细观瞧，发现那人像一动不动，全无活人气息，顿知又上了那道人的恶当。

怒哼一声，她重又回去，仔细端详，果然如揽镜自照，惟妙惟肖。

“这是我？不，这不是我。”

她猛然想到与自己孪生姐妹般的母亲，继而推想到陆泽带她们千里迢迢来大理的缘由，脱口叫道：“这是我外婆？”

“是她，也不是她。”

陆泽暗赞少女的聪颖，带三人进去，将各处都看了，最后回到玉像前。

“当年旧事，有机会你见了外婆外公，自去问他们便是，重点是这里。”

他摄起玉像脚下的小蒲团，从底部扩开条缝隙，将藏在里面的绸布包抽出来。

凌空展开，现出帛卷，三十六幅果女画像，正是《北冥神功》。

三女哪里想到会是这种东西，顿时面红耳赤，赶紧退避三舍。

王语嫣气咻咻叫道：“你早知会如此，是不是？”

陆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目光闪动，从头到尾刻印于脑海，再将后面的《凌波微步》也看了，闭目存思，片刻之后，悠然叹道：“原来如此。”

这《北冥神功》共三十六幅图，各为十二正经、十二经别和十二经筋，三部合共三十六。

人身左右对称，总为七十二条，对应七十二个吸纳真气的穴位，向内则汇聚到三十六处大穴，为炼化储运之海。

这一吸一储，为两两对应关系，运功心法亦截然不同。

又因任督而总分气血阴阳，故神功练成之后，于真气阴阳变化之道，自然贯通无碍。

可以说，这是巅峰级别的后天武学。

陆泽气成先天、百脉俱通，并不需要拘泥于经络穴位的对应关系，只需明了炼化与储运各穴窍之法，便能通悟一切，更上层楼。

而这《北冥神功》，也并非一股脑的吞噬他人真气，半点不受影响。

其真髓在于，先以自身精粹真气，将相关要穴炼化，如身上穿衣，镀上一层隔膜，隔绝异种真气对自身的侵蚀影响。

此后运用之时，自身真气为中枢，统摄异种混杂真气为用，吞吐消耗，皆不伤于本，与陆泽的猜想基本一致。

不过，这神功练窍之法甚是精妙，感觉超出了一般武学的范畴，更适合他的金丹大道，当真奇哉怪也。

陆泽心中了然，再无疑惑，便将帛卷扔给王语嫣。

“你应该能看得懂，按图修炼，将体内异种真气尽数控制住，则隐患自解。”

而后又对阿朱阿碧道：“这是人家外功外婆的本门武功，需要先化尽原有真气才能修炼，其中凶险颇多，我也没十分把握，你们就别惦记了。”

二女原本也对武功无甚执念，闻言乖乖点头。

王语嫣紧握帛卷，想着惊鸿一瞥间看到的果图，一时难以安定心神。

陆泽却不管她，指挥二女将东西搬进来，当真在这地宫秘洞中安家。

他们带的东西足够一月之用，外面湖中有无尽水产，另一出口就是澜沧江畔，山中野物尽有，饮食不愁。

一切安置妥当后，王语嫣也调整过来，跟着陆泽做了一次晚课，耳听阿碧弹奏的幽幽琴声，在先天气场当中，迦趺而坐，气息深深，渐入定境，按照熟读的图谱修炼起来。

陆泽自是不能彻底撒手，以神识观照其行功过程，对照自身的练窍之道，查漏补缺，相互印证。

该说她不愧是无涯子和李秋水的后人，对《北冥神功》入手无比顺畅，得了陆泽暗中开挂的加持，一阳来复时，悄然开了天门地户，引出一缕先天元气，在丹田中和合炼化为一道先天真气，奠定初基。

而后，以这道真气为引，轻易收摄散于任脉大穴的后天真气，以重新炼化过的穴窍储藏，便彻底解了精神侵染的危机，一跃而出世间少有的先天高手。

呼呼数日，转眼已是年末，阿朱阿碧忙活着布置内外，准备节日所需。

王语嫣忽然跑来，一脸沮丧的对陆泽道：“那个，《凌波微步》，我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