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
一夜鱼龙舞,又着实喝得不少,以至于任平再醒来时,帐帘都有些格档不住外面的阳光了。
“呃~”
“嗯~”
任平这问话,等于问空气,阿姿,阿雅,先前一直娇生惯养,初逢大变,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今朝又和任平折腾了半宿,此时睡得正香,她们给予任平的回答,只能是她们的梦喃了。
“嘿嘿……”
任平见此,倒也不恼,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穷孩儿,今朝能享齐人之福,他回味感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因为这点小事,迁怒这一对璧人呢?
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榻,披上自家的大氅,任平再回望这一对璧人时,越看越喜欢,心中不由得感叹:若是以后有机会,自家说不得亦要亲自带兵去西域溜达溜达,尝尝他们当地的葡萄干特产。
“将军!”
“嗯!”
任平昨夜酒醉成那副模样,自然护帐的亲卫,必须是许野,换了旁人,任平倒是觉得没什么,但许野自己却是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禀将军,太子殿下已然带人出城返京了。”
“啥?”
本来刚刚睡醒的任平,脑子还有几分迷迷糊糊,但等许野之言一出口,他立马就完全清醒了。
“将军,殿下临走时交待,说将军与殿下之间,不必在意那些虚礼,让将军安心治下,莫忘了当日范夫人城中的承诺。”
“呃……”
任平闻听此言,当下有些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当日他在范夫人城的言论,不过是一时激愤,吹吹牛罢了,看当时太子殿下的态度,也不像当真的模样啊!
谁曾想,今朝其临走还不忘提醒自己。
任平吃一堑,长一智,此时苦笑不已,暗暗骂自己:日后他这张大嘴巴,还是少瞎咧咧为妙。
“让赵诚去大帐见我,日后她们二人的护卫工作也交给你了。”
“诺!”
正事先不忙着理会,任平得去看看自家的两位良人,别自己睡了一觉,后院起火了,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
“启禀两位夫人,夫君前来拜见!”
到了红英帐外的任平,踌躇了半天,没敢直接进去,反而是先出言玩笑似得,假模假样自行通禀一声后,方才迈步挑帘进帐。
此时帐中红英正疏懒的依靠在床榻边,同坐在梳妆台前的邹兰,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少军!”
“三郎!”
二女见任平到来,皆是爱意满满,心中欢喜。
任平本就因为自家昨晚的荒唐事,愧疚不已,今见自家两位夫人如此,更是脸上尴尬,缓步来到二人近前,将兰姬拥入怀中,坐在红英的床榻边,傻笑不已。
“三郎你这身上的香气,可真是好闻。”
任平的手,刚想探到红英的肚皮上,摸摸自家孩儿的近况,兰姬的忽然一语,让他额头上瞬间便见了冷汗。
“嘿嘿……为夫的那点荒唐事儿,二位夫人都知道了?哼!此事都怪赵诚那个老家伙,两位夫人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寻他了,等他到了大帐,我必好好收拾他们赵家一番,给两位夫人出出恶气!”
任平此刻神情,无比严肃,恨不得现在就找赵诚拼命一般。
“嘻嘻……兰妹妹,你莫要再唬少军了,看你把少军唬得,这汗水都把我这绣被浸透了。”
红英言罢,便要起身为任平擦拭额头汗水,邹兰和任平,哪里好让她动手。
本来任平想要自己用手随便摩擦几下也就算了,却不曾想,他这手臂刚刚伸出来,便被脱离自家怀中的邹兰柔荑,轻拍了一下,随即神情嗔怪的从腰间解下绣帕,为任平细心擦拭汗水。
“三郎,你莫要怪妾身多嘴,我和英姐姐,承蒙三郎不弃,昨日得了那天大的好处,自是明白三郎的性子和心意。
但往后,府中的姐妹多了,一则三郎贪欢,对身体有碍,二则三郎精力有限,难免不能雨露均沾。
三则对方家世身份,三郎你通通不看,若是偶有别样心思的,坏了昔日情分,又当如何是好?
要说按照三郎你的性子,今日为我们二妹求了恩典,那一对璧人,三郎便不求了么?
今朝姐妹们少,三郎可以到太子殿下面前卖脸,若是日后多了,三郎一时疏忽了,姐妹们难免因为此事心中介怀。”
“呃……”
邹兰所言,着实是任平之前没有想过的,此时被这一通“教训”后,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兰妹妹,你便少说两句吧!看把咱家少军挤兑的!
少军,我这身子不便,你看什么时候,叫上那两位妹妹,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呃……此事全凭两位夫人做主。”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红英和邹兰一個红脸,一个白脸,唱得任平着实是招架不住。
关键是人家二人,也不硬捅,只是小刀一点点扎,扎一下还给一个甜枣。
就任平挨“训”的这会儿功夫,邹兰是又找换洗薄衫,为任平更衣,替下大氅,又为任平擦汗,甚至连醒酒汤都提前煮好了,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如此模样,叫任平怎么评断这个“案子”?
他唯有装聋作哑,哼哈答应后,同两位夫人温存一番,便“逃”出寝帐。
————
“老夫参见将军!”
赵诚预料到了,自己会被任平单独召见,故而一大清早,就穿戴整齐,在家中等着了,只不过他没想到,昨夜任平贪欢,今天起得晚了,连太子殿下都没相送,直到快晌午了,许野才到他家中给他传信。
“老家主,你却是害苦了我呀!”
“呃……”
赵诚自然知道任平再说什么,但是这事关任平的家事,他却不好妄自插言。
赵诚很有分寸,知道自家作为一个外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他可以送,但是不能掺合,任平收不收,亦是他的事,赵诚只管送,其他的一概不管。
任平见这老家伙不上当,心中亦有些无奈。
“昨日宴会上的那些歌姬舞女,皆是出自车师国?”
任平的情绪转变之快,绕是赵诚见多识广,亦不由得一愣。
好在他反应的快,闻言只是稍作停顿,便即刻低声答道。
“皆是出自车师国,听商将军说,她们当中有不少车师国的权贵嫡女,属下自接收后,便一直细心养着,没有外人碰过,大概有上百人吧,将军您看……”
赵诚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要任平点头,今夜建个大帐,都送进去,亦未尝不可。
任平闻言,沉吟了半晌,方才回道。
“从中挑二十个好的,给我那四位夫人送去,留作侍奉,其他的筹建一个歌舞营,就由你任营长,把那些歌姬舞女,乐师,琴师,都集中在一起排练歌舞,再定个时间表,同几个帐篷村,沃野城内,搭几个木台,组织他们给百姓,军士演出娱乐。”
“啊?”
任平的这个想法,赵诚事先真没想到,其闻言后,满脸惋惜之色。
任平见此,便知道他给想歪了,连忙补充道。
“老子让你建的是歌舞营,不是官妓,营妓,只表演歌舞,谁他妈的敢动那些龌龊心思,你可直接告诉罗愣娃,就地正法!绝不姑息。”
“诺!”
赵诚听到此处,神色立马严肃起来,他可是知道任平立下的法度,从来不是开玩笑,说斩必斩。
“另外似昨晚那般事,日后你也不要再弄了,如果让我再知道,下次你不长记性的话,哼!”
“将军放心,属下万不会再擅自行事!”
对于任平的警告,赵诚嘴上答应的很痛快,但心里做何想得,便只有他知道了。
“若是两情相悦的,咱也不阻拦,此事你要与那些姑娘言明,在咱们沃野城,谁敢逼良为娼,咱就砍了谁的脑袋。
但若是有了合适的人家,双方你情我愿,去留皆随她们个人意,只要在歌舞营,演够十场便可,你却是不可从中,行刁难之事!”
“小的不敢,小的万万不敢……”
任平对于赵诚所言,还是比较相信的,他是个聪明的老头,自是知道轻重,晓得什么线可以越,什么线跃了就只有死。
“来人!击鼓点将!”
“诺!”
私事说完了,到任平料理公事的时候了。
————
“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
“坐!”
沃野城好久人没有这般整齐过了。
今日大帐议事,除了在途中运送钱粮的陈胖子没有到以外,其他任平麾下的亲信,沃野城的骨干官吏,各家商贾代表,均出席在场。
“废话不多说,今天我召大家过来,就为了三件事。”
任平说到此处,环视在场众人,发现大帐之人,都很识趣,知道今天这个会,非同寻常,闻听此言,个个聚精会神,准备听任平的下文。
任平对此自是很满意,这般表现,代表了自己的威望,以及手下人的执行力。
这两点,对于之后政策能否贯彻好,至关重要。
“第一,新来的百姓众多,关于他们之间户籍登记,人员分类,自主选拔里长,亭长,乡长工作,要尽快开展完成。
最重要的是人员分类,不止一个沃野城,整个朔方都是百废待兴,不把那些有手艺的人找出来,城池哪个建,军备谁个修?
第二,因为咱们沃野军,现在不仅仅是要护卫一个沃野城了,而是要守卫整个朔方,往大了说,甚至是大汉对匈边防,就要靠我们。
所以扩军之事,势在必行。
传我军令,升罗愣娃为朔方玄铠都尉,升赵三箭为朔方警备都尉,我自领一军,扩三个亲兵营,由我直辖,另外之后还会有一个朔方水军都尉,人选我还没定好,你们谁麾下有水性好,懂水战的,不妨向我举荐。
玄铠都尉麾下,暂定编制三千人,警备都尉麾下,暂定编制一万,其余的再议。”
任平说到此处,帐中人的神色各异,罗愣娃,赵三箭,自然是高兴的,崔田和一众商贾代表,却是一副苦瓜脸,好在如今的崔田也成熟了,最起码知道任平话没说完,自己不急着打断,跳出来提反对意见了。
“第三件事,便是要开源,咱们沃野城现在十来万人,每天坐吃山空可不行!”
任平这话,算是说到了一众商贾的心坎里了,此时他们一个个恨不得都竖起耳朵听。
“那么多百姓,单靠朝廷养着,如何养得起?
崔田那边把登记造册落实完之后,便尽快给那些城外的百姓分配土地种子,农具,让他们把粟米种植起来。
对于他们的待遇,皆和原来城中的百姓一样,多劳多得,赋税三成,他们自留七成。
眼下战事结束,连同各地的商贸,也要马上恢复,赵老家主此番带回来不少骆驼,正好用于咱们对西域的商贸往来。
商盟的各家代表,都是做生意的能手,该怎么做生意,想必不用我去教你们。
各家的胆子大一些,不怕本钱投入的多,做生意便有赔有赚。
赔了由我这个镇朔将军,商盟盟主给你们兜底,赚了大家都有分红拿。
对于盐铁一事,短时间内,还是要靠咱们自己解决。
以往咱们缺少勘探工匠,但眼下朔方的九成人口都聚集在此,你们再说找不到人勘探铁矿,盐池,便说不过去了。
小周主事,此事便由你负责,缺什么人,自己去找,去挑,若做成了,一个商盟副盟主,定是少不了你的!”
“盟主放心,妾身定不辱命!”
“尔等还有什么异议?没有的话,便先行各自去做事,再有异议,皆可禀来!”
要想马儿跑,自然要让马儿吃草。
任平今天的大帐议事,圆了饼,喂了草,各方都很满意,哪里还会有异议?
待到众人皆散去时,任平却是让许野把二姐嚓花儿和崔田,单独叫了回来。
“老崔啊!你可别说我不心疼你的身体,我在临戎城,给你物色了一个做副手的好苗子,就是现在的临戎县令杨瑞,我已经派人去传了,等他到了,你好好看看,若是觉得行,便就此留下,替你分担一二。
再有升你做朔方郡丞的表文,莪已经连同罗愣娃和赵三箭的都尉表文,一同在范夫人城时,就递交给太子殿下了,殿下已经准了,你从现在开始便是朔方郡丞了。”
“属下谢将军提携!”
崔田混了大半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做到郡丞这个位置。
纵然他是一个克己的人,今朝闻言,也不由得有些眼圈泛红。
“二姐,医务工作,乃是我朔方的重中之重,眼下你们医营不过数百人,成手就十几个,自然远远不够。
如今来了这么多流民,其中定然有懂医术的人,辛苦你一下,自行将他们优劣辨别出来,招收到医营里面。
再者从今天起,咱们的医营,要分两科,人治与兽治,咱们往后的牲畜,战马会越来越多,兽医不可或缺,人选嘛!你先挑着,你和红英都是懂马的,近来红英有孕,待日后,我与她商量一番,让她去帮你。
至于药材方面,我会向各家商贾下令,让他们在各地贩卖货物的时候,可以大批量的采购一些,具体咱们现在急缺什么药材,你写个表文给我。”
“诺!”
送走了崔田和二姐,任平不禁缓步出帐,揉了揉自家的脑袋。
这个当家人,可真不容易做,仅是这些大方向的事宜,便都不知要让他掉多少头发呢!
也是他现在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了。
朔方现在叫得上号的人物,都被太子带走回京听封去了,连董进都不例外,偌大的朔方,五原二郡,就剩下沃野和临戎这些人。
“许野!”
“在!”
“放出消息,让各富家大户的郎君子弟,组织人手狩猎,驱赶朔方一带的狼群,野狗,谁成功把一支狼群或者野狗群,驱赶到漠南境内,便可来此上我这领赏讨官。
具体考量事宜,便交给你了。”
“诺!”
城里人多了,以往那些没动静儿的商贾子弟和官吏子弟,小心思肯定会蠢蠢欲动。
这些二世祖,有任平压着,明面上欺男霸女自然不敢,但就怕他们暗地里,惹事生非。
左右都是闲得慌,任平便出了个主意,让他们为自己所用,去霍霍匈奴人。
马上就要过了春季,匈奴人为了牲畜繁衍,必然要来漠南,那个什么盟约,在任平看来,用它做衣服都嫌脏。
他现在一时间腾不出手来,收拾匈奴,但软刀子不能少,兵马不去漠南,狼群,野狗群过去,匈奴人可就怪不得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