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七章 阴间遍地染红霞(1 / 1)玄素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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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层地狱之中有一层火山地狱,内中烈火终年不熄。

凡人在阳间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死后都将打入火山地狱活烧而不死,只能承受这烈焰灼身之苦,经年累月痛苦哀嚎。

此刻纠纶宫大殿上便宛若是另一个火山地狱,阎罗王麾下二十四司文武群臣皆在业火中打滚、大声惨叫。

所不同者便是这些阴神可没有“活烧而不死”的待遇,只过了片刻功夫,便有许多大小判官停止了哀嚎,在业火中被焚化成焦炭,而后化成阴气四散。

张牧之坐在莲台上看着殿中惨状,心中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生出恻隐之心,因为他已经见了太多被这些为恶的酷吏戕害的百姓。

枉死城、考弊司、哪处衙门底下没有积压着无数受冤屈的鬼民?那些百姓才是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甚至如今阎罗王治下的诸多地狱之中,也少不了被这些酷吏冤屈的阴魂。

“总该把十殿君王治下所有阴司众神都以业镜照一照,才能保阴阳两界清明。”张牧之忍不住开口。

崔钰摇头:“十位君王都是各司其职,别家官员不归第五殿统属,自不能拉到此处以业镜映照。”

“不过但凡属下枉法,君上都难逃其咎。”钟馗突然笑道:

“十殿君王集会时你可把这业镜高悬,若哪个君王被业火引燃胡须或者烧着一片衣袖,那便是大大折损了颜面,回去他自己也就将为恶的官员处置了!”

张牧之迟疑道:“这是不是有点失礼?”

钟馗笑而不语,崔钰开口解释:“李善长任阎王之前,这业镜便是长明不灭,十殿君王每年聚会都要在业镜下映照自身,以示持身公正无私……”

张牧之点头:“贫道明白了,业镜高悬本是旧制,并非是针对某位君王!”

崔钰又提醒道:“王上可先派遣阴差往其余鬼国送信,讲明业镜重现光明的消息,这样若哪個君王麾下有渎职的官员,也好提前处置。”

“如此一来,其他君王便等若欠了王上一个人情,待给李善长论罪时,各位君王也会出声附和一二。”

钟馗忍不住冷哼一声:“那李善长作恶太多,本就该死!阴司本该是三界至公之地,其他几个君王哪个敢多说一句?”

崔钰可不惯着钟馗:“闭嘴!地府十殿君王个个位高权重,彼此之间多有往来,岂能不讲人情世故?难道故意让人家难堪?”

钟馗不敢同崔钰犯浑,只好道:“老哥哥说的在理……”

张牧之在莲台上笑着劝道:“两位无需再争执,崔大判所言是老成持重之言,贫道自当遵从。”

三人在王座台阶前闲谈,殿中文武官员的哀嚎声渐渐低了下来,直至完全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业火也熄灭了。

众多勉强不死的官员一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张牧之低头一看,见文官朝班里百来位大小判官几乎死个干净,只有四五个绿袍小判官勉强保得性命。

武将朝班里倒是只死了三成,尚余四五十位鬼王将军都形容凄惨地跪在殿中。

突然张牧之看到一位少年将领,穿着一身漆黑的铠甲站在靠门的边角处,生的面容英俊,身形挺拔,更难得的是竟然没有受到业火临身。

没被业火焚烧,便是没有做过恶事,身上没有业力。

“那位少年将军,你且上前来!”张牧之忍不住招手叫到。

少年鬼将步履从容走到正殿中央,单膝跪地:“末将拜见报应王!”

张牧之笑问:“将军不被业火加身,显然是立身极正,不如是何名号,担当何值?”

少年将军:“末将生前姓杨,如今鬼号叫七郎,目前任巡街校尉之职。”

“杨七郎?莫非是那位?”张牧之转头看向崔钰。

崔钰拱手道:“杨七郎原名扬延嗣,本为北宋名将杨业七子,后被朝中奸臣所害,受乱箭穿身而死!”

“七郎死后百姓自发建庙,将其立为阴间射箭之神,专司捉拿那些射阴箭害人致病的孤魂野鬼,其实属于淫祠之流。”

“前任阎王包侯悯其忠义,将之诏安封为殿前讨逆将军,负责征讨为祸阴间的乱军鬼王。”

“包侯高升上界之后,李善长继任阎王之位,贪婪无度致使阴司纲常败坏,文武群臣莫不上行下效,这杨七郎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便受到众臣排挤,被贬谪为巡街校尉。”

张牧之赞道:“原来是忠良之后,难怪能谨守德行,不与邪祟为伍!”随后又问:“杨家还有英魂称神否?”

崔钰摇头道:“杨家满门忠烈,死后英魂依旧守护国土,后来蒙元入侵,宋朝英魂大多同异域邪神征战而亡。”

“每次山河革鼎,人道诸神中唯有如岳元帅、文丞相这等闻名三界的神灵才能存世。”

张牧之心中顿时了然,此方世界虽然有神明显圣,但天庭之神,人道之神却是泾渭分明。

凡人死后受封的神灵,除非是能名垂千古,如关元帅,包侯,岳元帅,文丞相这等人物,任朝代如何更迭都不会陨落。

或者另有机缘被天庭、地府大神招募为属神,亦能脱离人道范畴,能侥幸保命。

人间朝廷册封的普通神灵,比如现在文丞相麾下的大小城隍,待到山河革鼎时大多难逃灭亡的结局。

杨七郎被包侯招募为阴司大将,算是脱离了人道之神的范围,才没有随着宋朝一起覆灭。

“杨七郎生前武艺非凡,如今身为阴司之身,不知能压服这殿中大小武将否?”张牧之笑问。

杨七郎抱拳道:“不是末将狂妄自大,无论是个人武艺还是统兵之能,诸位将军都不是末将的对手。”

张牧之哈哈大笑,而后对殿中众将道:“你等既然熬过业火焚身之刑,本王便不再追究你等往日的罪过,现在杨七郎自言能技压群雄,你等有何话说?”

众多武将大多生得奇形怪状,如独角鬼王一般长了好几条胳膊的,脖子上长了两三个头的,身高过丈的,头上长角的,甚至还有好几位兽头人身的,听了张牧之的话后大多面上显出羞恼、不甘的表情,但是却都没有出声说话,最终还是独角鬼王出了朝班跪地拜倒。

“启奏王上,这杨七郎虽然平日里和我们不是一路,但他确有统兵之能,单论武艺我们也斗不过他。”

张牧之笑道:“人都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们就这般认输了?”

独角鬼王羞得满脸透红,两只胳膊在身前抱拳,另外两只胳膊则伸手遮住了脸:“不认也没办法,平日里都打过多少次了……”

张牧之忍不住大笑:“独角鬼王倒是实诚!你先退回朝班!”

独角鬼王起身退下,张牧之才开口道:“杨七郎德才兼备,今日起便任命为本王麾下左路兵马元帅,为尔等一干武将之首!”

杨七郎拜道:“末将叩谢王上!”众将都拜:“吾等拜见杨元帅!”

张牧之又吩咐:“现下正位军已接管鬼国近半疆域,杨元帅可带领殿中武将出兵肃清本国内各级贪官污吏,而后南下同正位军汇合,做好交接事宜。”

“虽然之前是敌我两方,但如今都拜我为主,又没有经历生死拼杀之事,日后同朝共事不可心存芥蒂!”

杨七郎亦是一点就透:“王上放心,末将这就带兵清扫国土,而后迎接刘都督前来,日后也会尽心听从刘都督的调遣。”

张牧之极为满意,点头道:“既如此,尔等退下去做事吧,本王和崔大判、钟大将军有事相商!”

杨七郎领着众武将退下,崔钰挥了挥手,侥幸不死的那几个绿袍小判官连忙躬身之后退出大殿。

张牧之对崔钰道:“如今文官近乎死绝,政事上还要崔大判劳累些,待时局稳定后重新招募有才干的鬼民担任阴职便好了!”

崔钰连忙躬身:“此老臣分内之事尔。”随后又提醒道:“王上还是派遣自家正位军中人马出使其他鬼国才好,若是依旧用李善长麾下阴神,难免要出纰漏。”

张牧之点头谢过,又问钟馗:“钟大将军可还有言语教我?”

钟馗摇头:“无事!你有莲台乘坐,能在阴间自由来去,钟某还要去找关元帅复命,便不送你了!”

张牧之突然问:“不若贫道也随大将军一起去拜见关元帅?”

钟馗正欲答应,崔钰却道:“不妥!关元帅将李善长囚禁乃是一片公心,王上若此时去见关元帅,却有些徇私之嫌了!”

“虽然关元帅和你家关系好,但此事还是要避讳些,免得被人说嘴!”钟馗反应过来,同样摇头。

张牧之只好道:“既如此,贫道便先回报应城,一个月后阎君集会时再见!”

钟馗点头,崔钰躬身:“恭送王上!”

张牧之在莲台上拱手,随即青光一闪便回报应城去了。

“张天师他们家继虚靖先生之后,又要出个了不得的人物了!”钟馗忍不住赞道。

崔钰亦是点头:“王上心有丘壑,用人也不拘常法,正是天定的君王,可惜只能兼任……”

“你就知足吧,他能在位几十年,对阴间来说就是极漫长的岁月了,到时候各种法度都定下,下位阎王上任时只依法施政就好!”

报应城外军营中,刘猛正在军帐里和赵强、徐仁达以及众多军中谋士一起观看地图,商议下一步进兵的路线。

“局势到了如今这一步,偷城、骗城等手段效用已经不大了!诸位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刘猛道。

徐仁达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大都督不若派兵将城池围住,而后发书招降?如今阎王爷麾下兵将都在都城,只要我们松口,就说对那些官员宽容些……”

刘猛摇头笑道:“此法不可取!处置贪官,为民做主是我军立身第一准则!”

“取得城池,失了民心,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反倒不如强攻来的划算,虽说会有些伤亡,却不会败坏主公仁义之名!”

徐仁达点了点头,刚欲再开口,突然军帐里青光一闪,张牧之乘坐莲台显形而出。

刘猛连忙带着众将一起下拜:“吾等拜见主公!”

徐仁达和一些出自枉死城的阴魂则拜道:“拜见王上!”“拜见城主!”各种称呼皆有。

张牧之从莲台上下来,开口道:“都免礼吧!”随后走到悬挂的地图前,见整个纠纶鬼国有三分之一的疆域都被涂成了赤色。

“这是在商议进军之事?”

刘猛起身来到近前,恭谨答道:“启禀主公,正是如此,还有约一月就是十殿君王集会,我等准备多占些疆域,这样主公也能同几位君王并列。”

赵强也躬着身子凑上来:“主公这报应王的称号虽然能压过十位君王,但总要有些疆土作衬托才好!”

张牧之忍不住笑道:“你就是乱拍马屁,我这王号是自封,人家都是酆都大帝册封,这怎生比的?”

赵强连忙恭维:“怎么比不得?报应王主掌善恶报应,上至地府君王,下至群鬼黎民,这在阴间都是公认的,你们说是不是?”

军帐中众将官、谋士都齐声笑道:“赵将军说的极是!报应王威震阴阳两界,此乃众生皆知之事……”

张牧之脸上笑意止不住,不过还是摆手:“我是修行之人,却快被你们吹捧的有些飘飘然了!既然你等如此尽兴为我谋划,那我也做些事情,算是为你们省点力气。”

刘猛连忙问:“主公要做甚事?直接吩咐我等去做便好!”

张牧之笑着点头:“事情我做了一半,剩下的确实需要你们去做!”说着伸手在地图上一拂,整个纠纶鬼国的疆域都变成了赤色。

刘猛、赵强等人都被惊住,忍不住问:“主公……这……”

“我方才得钟馗大将军和崔钰判官相请,往鬼国都城走了一遭,把阎王爷麾下大小文官杀个干净,那些武将都愿意归降!你等现在便可调拨兵马开拔,准备接收剩下的疆域便是!”

军帐中顿时哗然起来,唯有刘猛持重些:“主公……这莫不是敌军的奸计……”

张牧之摆手笑道:“阴间鬼神治世不比阳间争龙,哪个鬼将敢欺心?只钟馗将军便能化身无数,灭尽诸多敢谋逆的乱军,你还担心怎地?”

刘猛这才放下心来,带领军营中上下众阴魂再次大礼参拜,齐声赞叹报应王大法力,大神通,大功德!

张牧之让众将起身,随后又交代了几句,便往城中衙门去寻锦瑟公主,安排出使其他几个鬼国的官员人选。

纠纶鬼国都城,阎王府邸。

钟馗在关平、周仓的注视下,大大咧咧打开正门,得意地走进去,大喊:“元帅!钟某完成了任务,特来缴还将令!”

“莫要吵嚷!滚进来说话!”关元帅沉声说道。

钟馗连忙收声,笑着跑去见关元帅:“不瞒元帅!这次俺这任务做的可漂亮……”

于此同时,崔钰带着许多绿袍小判官,领着几百个阴差把整个纠纶宫都漆成了赤色。

原本漆黑肃穆的宫殿顿时变成了朱红廊柱,琉璃金瓦的模样,少了阴沉暗淡,平添许多庄重、肃穆的气象,好似变成了凡间的帝王都城。

杨七郎命麾下众多鬼将、鬼兵把黑色军旗、盔甲都变成了赤色,然后调动大军由京都往外围城市四面开拔,捉拿贪官污吏,公开审判罪行。

于此同时,诸多兵将还和正位军一样沿路分发三眼报应王的神像,宣讲正位军为民做主的规矩。

整个纠纶鬼国宛若刮起了赤色的风暴,从京都往四周疆土蔓延。

从上到下各级衙门的官员则是惶惶不可终日,多有弃了印信官服逃跑者,然后又被城中守军捉拿,当着众多百姓的面明正典刑。

当然,整个鬼国动荡的同时,也有那些心思诡诈的阴魂鼓动地痞恶鬼趁乱冲击富户,打着正位军的名号抢劫,搜刮财物,引得城中一片混乱。

杨七郎带领的兵将也不含糊,但凡抓住敢败坏报应王名声的恶鬼之后便处以极刑,先打个半死,然后再压起来游街示众。

并且放出话来,这些做了坏事的鬼民,等报应王正位之后便会被打入地狱之中永久沉沦。

一时之间,整个鬼国的风气为之一清。

诸多沉冤昭雪的鬼民百姓开始自发建庙供奉报应王,短短十日内,报应王的神庙就遍地开花。

“阴阳两界的百姓都过的苦啊,谁要是为他们做主,他们便千百倍报之,怎地始终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张牧之忍不住心生感慨。

随着众生念头汇聚,小道士觉得自家实力也随之逐渐精进。

虽然法力没有继续增长,但自己的阴神却渐渐凝实了下来,眉心天眼的威力也越来越强,不仅能观看阴魂善恶,偶尔抬头,甚至已经能模模糊糊观看些阳间的景象。

心念转动时射出金光,内中包含的雷霆之意和业火之威也越来越盛。

“我如今修为、法力依旧比那阎王差了许多,能依仗的唯有这眉心天眼了!”

张牧之心中明白,纵使有关元帅、钟馗、秦广王、轮转王、泰山王等诸多大神帮衬,自己依旧难免要和李善长这位上任阎王爷做上一场。

毕竟这第五殿君王之位的争夺,若是假手于人,仅威严上便要大打折扣。

又过了几日,报应王派出的使臣陆续到了其他鬼国之中,各位君王都得知了业镜重现光明的消息,于是就开始在自家国土上掀起惩治渎职官员的风暴。

下官作恶,连累主君,虽然其他几位地府君王都自认公证言明,勤于正事,但到了十殿君王集会时被那业镜金光一照,若镜中飞出团业火烧着了胡须眉毛,那岂不是要将脸面丢尽?

张牧之答应文丞相下地府,到现在也就大半年时间,整个阴间都刮起了赤色风暴,宛若遍地笼罩了赤色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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