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门外来了个女人,说是白景善的太太,您要见吗?”
关静山斜倚在太师椅上,神色极其放松,用劲抽了一口大烟后,拿着眼袋敲了敲。
“让她候着,我关静山也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么?”
手下点点头走了出去,也不去转告杨九红,就在门外候着。
一袋烟的功夫,里头传出了关静山的声音:“去吧,把她叫进来,我倒要看看她要唱什么戏!”
片刻后,手下引着杨九红走进客厅,“队长,人给您带来了!”
关静山起身慵懒道:“这不是白太太么,到我这陋室所谓何事!”
杨九红浅笑道:“关队长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家老爷还在大牢里面呢,您难道忘了?我今儿就是来替他向您求情的!”
关静山一挥手断然道:“这事就莫要再提了,我可没权力放人!没错,我是贪钱,还有点见钱眼开,可这会是真不行,您啊,免开尊口吧!”
杨九红掏出来一个袋子递过去:“莫非关队长是嫌少么?这可不少了,够您后半辈子舒舒服服的活了!”
“哎呀,白太太,我是真没法子,日本人火冒三丈的找你们家要秘方,你们不给;让你们当会长,三老爷也不干,还弄出那么一档子丢人的事,还出了個詹立这个通共分子,我哪敢放人!”
杨九红呵呵一笑:“您要知道钱能通神,难不成您比满天神佛还难通啊!没这个道理吧!”
“嗨,您这话说的在理,我当然知道钱是好东西,可你们家这个钱太烫手啊!”
杨九红不再言语,金条袋子也不给了,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张递了过去。
“这什么?”关静山疑惑地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却立马大吃一惊,从太师椅上一下站了起来。
“你……你这是从哪弄的?”
这回轮到杨九红不急不躁了,一把推开关静山,自顾自的坐在了那把太师椅上,梨花木的老物件,坐起来就是有韵味,可惜沾染了汉奸气。
“难弄的您自己难道不清楚吗?这么多东西打从您的手里流出去,这可不是一袋子金条的事儿,万一叫你那主子知道了,你这队长的位置还坐得稳么?”
关静山冷汗自额头上滑落下来,强装着淡定:“没瞧出来,您竟然还是个女八路呢!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送你和你那老不死的做伴儿去?”
“呵呵呵,关队长,您就别绷着了,现在这里就咱俩人,可这东西却不止一份,您明白我的意思!”
“哈哈,白太太果然是见识不凡,巾帼英雄不外如是!”关静山找了把椅子坐下,“今天我算是见识了,可是你把这东西拿出来,图的又是什么!”
杨九红目光凝视着这个汉奸,不容质疑的道:“我要你救我家三老爷出狱,会长让他做,咱们就此井水不犯河水!”
“你就拿着小小的路条就想干这么大的事儿?便宜未免占的太大了吧!”
“哈哈,多新鲜啊!既然您不同意,那我就来个鱼死网破,这就去找鬼子告发你,您就在这安坐吧!”杨九红说完起身走向门口,却被关静山一下拦住。
“你想这么走?恐怕不能够吧!”
杨九红半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你想灭我的口,那恐怕你却灭不了千千万万的传单之口,王喜光那事你见过,你想和他一样么,关队长?”
关静山彻底明白了,他总怀疑王喜光的倒台背后有事,怎么就那么巧,电报就被谍报人员截获了,又正好被鬼子抓住呢,这都是有预谋的!
可是现在明白的也晚了,眼前这个女人分明是把这至关重要的证据弄了不知道多少份,自己一下手,立马就是第二个王喜光!
关静山情绪有点崩溃,嚣张的气焰再也不见,低声下气起来:“白太太,您真是技高一筹,我服了,咱们再谈谈!”
杨九红骄傲的瞥了他一眼,又坐在了太师椅上。
“关队长,我们白家和你关家往来多少年了,想当年咱们还是亲戚。你父亲关少沂和我们白家姑奶奶生了两个孩子,别的不看就冲这个也不至于刀兵相向吧!”
关静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要不是你们那姑奶奶,我父亲也不至于传出个宠妾灭妻的名声耽误了仕途,最后愤愤而终,这里面事多,你一个后嫁过来的不知道缘由!”
这事杨九红还真不知道,不过她不在乎,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他再大的怨气也得窝着。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咱们就不要多提了,多想想眼下,鬼子眼瞅着不上不下的,你跟着他们混,早晚有一天要没个好下场。”
“我的事不需要白太太操心,还是说你们家的事,金条还得给我,莪要拿着疏通关系,会长出来就得当,秘方也要交,还不能交假的!”
九红不假思索道:“条件任你开,事情我们做!这次举荐了我们三老爷当会长,您这官位可又要升了,可别忘了请我们家喝喜酒啊!”
关静山没好气的道:“还喝喜酒,你不点我的炮我就烧高香了!您请回吧,事上见!”
“呵呵,那我这弱女子可就回家静候关队长的佳音了,您可千万别叫我失望,要不然千千万万的人饶不了您,包括鬼子哦,撒由那拉了!”
关静山皱着眉,心里直犯冲,妈的,我特么怎么就走到这条绝路上来了!
……
十天后,在关静山的运作下,一批“通共分子”被顺利抓获,人证物证俱在,实打实的抗日分子,直接证明了詹立并不是反日分子,那白景善自然也不是包庇反日分子的窝藏犯了。
白景善走出监狱,这段日子虽说吃了些苦头,不过这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现在看着是受苦受难,那对以后的白家可就是免死金牌啊!
关静山不情不愿的走上来,拱手道:“三老爷,事情都查清楚了,你可以走了!你家三叔的事,皇军答应也不追究了,不过他那电影院不能开了,以后归皇军所有!”
白景善伸了个懒腰,看着远处含情脉脉望着自己的九红,心情大好。
右手轻轻抬起,在关静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关队长,啊不是,听说现在是产房传喜讯——升了啊!以后应该就叫关署长了吧!”
关静山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那也得恭喜白会长了,同喜同喜啊!”
白景善又在汉奸的肩背上举重若轻地拍了一下,转身潇洒离去。
转身那一刻,白景善的脸色如同寒冰一样苦寒。
正是:秋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