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结婚,讲究可多了,越是大户人家,细节越是繁琐。
像老朱家都是庄户出身,也是近些年才有了些家底,当年传文跟鲜儿结婚的时候,就是按照齐鲁那边的老礼准备的,很多细节都是能省就省,毕竟鲜儿的父母没在这边。
但传武和秀儿的婚事就不能简单了,一来朱家现在的地位不同了,娶亲也是展示实力的表现。
二来呢,新娘家里也不差钱,而且朱开山早就答应韩老海,一切按照最高规格办。
既然如此,有些环节就省不了,比如三书六礼,那可是一样不落。
所谓三书六礼,就是聘书、礼书、迎亲书。
聘书好理解,相当于合同,男女双方正式缔结婚约。
礼书顾名思义,就是过礼之书,即礼物清单,详尽列明礼物种类及数量。
而迎亲书则在结婚当日接新娘过门时用。
在此之前,需择定良辰吉日,在婚礼前数天由好命佬将新床搬至适当位置。
然后,在婚礼之前,再由好命婆负责铺床,将床褥、床单及龙凤被等铺在床上,并撒上各式喜果,如红枣、桂圆、荔枝干、红绿豆及红包。
安床后任何人皆不得进入新房及触碰新床,直至结婚当晚新人进房为止。
华夏人的婚礼离不开大红色,习惯以鲜艳的颜色来烘托气氛。
因此,历朝女式婚服颜色为大红色已成了定制,以示喜庆,衬托新人,预示未来生活蒸蒸日上,幸福美满。
秀儿的礼服是朱传仁安排人到永盛布坊定做的,为广袖对襟翟衣,头戴珠凤冠。
值得说明的是,翟衣上面的图案很有讲究。
对襟本身就有完整的对称感,且在传统文化里本身就代表合称、合美的意思,而上面密布的左右对称且成双成对的锦鸡图案,则象征着传统文化里夫妻生活的和美、和乐。
结婚当日,朱传武身着长袍马褂,秀儿则是凤冠霞帔。
凤冠霞帔原属清代诰命夫人的规定着装,是权势和地位的象征,对普通平民百姓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因为其上布满了珠宝锦绣,容雍华美至极,表达了民间对权贵的仰慕,因而逐渐演变成豪门闰秀的婚礼服。
而普通人家之女成婚时,通常只能穿一身大红袄裙,外加大红盖头和绣鞋,并用大红轿抬进婆家门。
讲究的就是个“红”字。
但朱家不差钱,老韩家也希望女儿风光大嫁,所以在秀儿的婚服上面下了大功夫。
上轿前,秀儿被红巾蒙盖,从盖上的一刹那开始就不能揭下,在轿内也不能揭去,此即为障面,又称为盖头。
到男方家入洞房后,才能由新郎或男家福寿双全的女亲揭去,让贺喜的人瞻看新娘的风采,谓之挑盖头。
老韩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妇,手拿装有谷子和豆子的簸箕到处撒,有的地方则是撒草。
新娘上轿之前,轿的里外都要撒播。
轿到达男方门前,新娘下轿以前也要撒播,此谓撒谷豆。
而新郎新娘入洞房,女左,男右坐在新床上时男家的人也要拿谷豆果子以及钱币再撒一次,此谓撒帐。
一是认为谷豆可以避邪,二是借喻植物种子预祝新娘早生贵子。
汉代已有这个民间风俗,还有的地方撒生、红枣,意为早生子,而且男孩女孩要搭着生。
老朱家不缺人,不缺钱,所以整个迎亲过程非常热闹。
家里头早早的便杀猪宰羊,厨师轿夫也都是老朱家的自己人,无需外聘。
老韩家那边早晨准备出嫁酒,男方家中午摆喜筵;
一切准备就绪后,老朱家鸣炮奏乐,发轿迎亲。
媒人先导,接着是新郎、伴娘、轿、乐队、礼盒队。
女方由母亲或姐姐梳好头,用丝线绞去脸上的茸毛,化好妆,谓之“开脸”,然后蒙上红布盖头,等待迎亲的轿。
当轿来到老韩家时,鸣炮奏乐来相迎。
迎亲队伍进入堂屋后,轿落地,传武叩拜岳父岳母,并呈上以其父名义写好的大红迎亲简帖。
随后,韩老海宣布动乐开筵。
席间媒人和新郎要小心谨慎一些,因为民间有不成文的习俗,在新婚的三天里亲朋戚友中的平辈和晚辈青少年可以别出心裁地编演几出小小的喜剧,捉弄捉弄媒人或新郎,称之为“洗媒”和“挂红”,俗称“贺新客”。
对这些能增加欢乐气氛的小闹剧,新郎不能生气,可以小小报复一下,却不要真的生气发火。
吃完早饭后,传武和秀儿在媒人的引导下向新娘的祖先神位和长辈行礼后,伴娘搀着新娘上轿了。
上轿前新娘一般要哭嫁以示对父母家人的依恋,不过通常都会真哭,这也演不出来,反正秀儿哭的是挺惨。
新娘上轿,奏乐鸣炮,起轿发亲。
乐队在前,乐队后面是新郎,传武骑着黑背高头大马,接着是轿和
其他送亲的人员。
娶亲的归途必须走另一条路,因此有时候要绕着路走,俗称“不走回头路”。
如果路上碰到庙、井、祠、坟、大石、大树等,都要把娶亲轿子遮起来,为的是避邪。
如果遇到另一家娶亲的,轿夫们要比拭技艺,尽量使轿子抬得平稳一些,有的地区新郎双方要换胸。
不过老朱家这边早就打点好一切,路线都是精挑细选,沿途都有朱家护卫队相送,确保不会出现意外。
接亲的队伍即将抵达朱家大宅,当即鸣炮动乐相迎。
轿挺在堂屋门前,伴娘上前掀起轿帘,将新娘搀下车来,傧相上前赞礼,宾客们向新郎、新娘身上散,一般用红、黄各色纸屑替代,将婚礼推向高潮。
随后就是拜天地,开婚宴了。
朱家大摆流水席,无论是家里的伙计,还是附近村镇的村民,只要愿意来送上一份祝贺,便可落座吃席。
足足三天的流水席,一般人家根本承受不起,也就只有老朱家敢这么豪横。
韩老海这几天笑的眼睛都没了,对于老朱家这门亲家,那是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
待秀儿回门之后,整个婚礼才算大功告成,朱家老二也是有老婆的人了,这几天他也美的不行。
甭管嘴上怎么说,身体诚实的不行,洞房烛夜更是大展神威,转过天来没少跟传文显摆。
秀儿这个傻姑娘对于朱传武有小妾这件事丝毫不介意,入门后对红头巾姐姐长姐姐短的,关系处的很不错,完全没有争风吃醋的意思。
朱传仁知道后,没少跟家里人感叹老二上辈子积了大德,这辈子才能妻妾和睦,等俩人再给他生几个孩子,为老朱家开枝散叶,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不过,原本朱开山打算把婚宴放在楼外楼,也能宣布楼外楼正式开张营业。
但因为楼外楼重新修缮后油漆味儿太重,短时间内散不掉,为了不错过成亲吉日,还是将婚宴放在了朱家大宅内。
至于楼外楼的开业时间,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传仁呐,我跟卢泰山聊过了,他开价1000两黄金!”
这天,朱传仁来到春和盛聊房子的事儿,一见面,夏元璋便开口道。
“1000两?”
1000两不过100根金条罢了,这点钱他出得起,但他心里不爽的是,这个卢泰山真不负貔貅之名,不放过任何一个敛财的机会啊。
“嗯,他态度很坚决,没有谈判的空间,还跟我说这钱不是他一个人独吞,还得给张老太爷分一部分。”
朱传仁嗤笑:
“狗屁!”
“你怎么想?还要不要买?”
“买肯定是要买的,但不是这个价钱。”
其实这座大宅的建造成本都不止1000两黄金,要不是因为死过人,且十多年无人居住,怎么也轮不到他捡这个漏儿。
可朱传仁就是不爽,在他看来卢泰山有点不要脸了,衙门用白菜价收下谢家大院,他转手就卖个高价,合着谢家忙活了一辈子,就给他做贡献了?
朱传仁心想,要是500两黄金还差不多,多一两都不想出。
“你不会想跟卢泰山翻脸吧?传仁呐,你可得冷静冷静,这卢泰山在绥河县盘亘多年未倒,肯定是有他的生存之道,咱们没必要跟他硬来。”
朱传仁摇了摇头:
“有些钱他可以赚,有些钱他不能赚,夏掌柜,这事儿伱别管了,我自己解决。”
夏元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朱传仁有自己的想法,他多说无益。
春和盛门前,孔老二凑过来问朱传仁:
“三少爷,那宅子的事儿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卢貔貅开价1000两黄金,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我就让他知道知道,貔貅可是不长命的!”
孔老二目光一凝,阴笑道:
“三少爷您发话,我带兄弟灭了他!”
朱传仁给了他后脑门一巴掌:
“别那么暴力嘛,动不动就灭人。”
孔老二委屈的不行,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现在这性格还不是受朱传仁的影响?
“你这样,派人给彭喜贵传信,给我盯着卢家的商队,不管进出,都给我扣了!”
孔老二反应挺快:
“三少爷,您是想用这招跟卢泰山谈判?”
朱传仁笑了笑:
“还行,有长进,算你才对了一半。”
孔老二不解:
“三少爷,我不明白。”
朱传仁晃了晃马鞭,呵呵笑道:
“他的商队被劫,那可都是钱啊!
卢貔貅最爱钱,他要是想把商队捞回来,肯定要去找彭喜贵。
到时候,只要彭喜贵不松口,他就毫无办法。
这时,我要是出面帮他要回商队,他还好意思问我要1000两
黄金吗?”
孔老二眼前一亮:
“高!实在是高,三少爷,要么说我佩服您呢,就像那绥河水滔滔不绝!”
朱传仁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
“你这马屁技术下降了,又被狗剩儿超过的势头。”
“嘿嘿,我们俩走的不是一条路线。”
“行行,别贫了你,赶紧去办。”
孔老二点头刚要走,又转了回来:
“三少爷,要是卢貔貅不上钩怎么办?”
朱传仁冷笑:
“那我就拿他的商队卖了还钱,再拿他的钱买下谢家大宅。”
“还是三少爷狠!”孔老二由衷佩服。
卢府
“老爷,不好了老爷,咱们的商队被土匪劫了!”卢家管事的急匆匆来到书房。
“怎么回事?”卢泰山腾的一下站起来,跟他的名字完全不符,丝毫没有稳坐泰山的气魄,反而表现得比下面人还紧张。
“我也不知道啊,刚刚咱们商队的人回来说他们被打劫了。”
“谁干的?”
“这方圆百里就剩下二龙山那一伙儿绺子,除了他们没别人。”
“二龙山?姓彭的要干嘛?平日里咱们可没少了他的好处!”
管家焦急道:
“老爷,先别管姓彭的为什么出尔反尔,赶紧派人上山吧,卢谦少爷可在他们手里呢。”
“什么?谦儿怎么会在商队里?”
管家都快哭了:
“老爷,卢谦少爷一直想跟着商队跑货,您始终未同意,这次应该是自作主张了。”
“这个谦儿!”卢泰山身子晃了一下,脑袋有些晕。
表面上,卢谦是卢泰山的侄子,可实际上就是他的私生子,只不过对外一直以侄子的身份存在。
家里其他人不知道,管家可是相当清楚,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着急。
“去!你亲自去一趟二龙山,问问那个姓彭的到底要干什么?这个混蛋,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请了张老太爷,派兵剿了他不可!”
管家冷汗都出来了,显然,他是不想去跟土匪打交道的。
可卢泰山现在正处于暴怒的状态,他要是敢说不去,生怕卢泰山发火把他剁碎了喂鱼。
外人不知道,他可太知道这位活貔貅的性格了,从来都是只认钱不认人。
此事若非事关他儿子,恐怕也不会在乎商队人员的生死,只要货物不丢就行。
“是,是,老爷您莫急,我这就带人上山。”
卢泰山脸色堪比大酱,他想不通,姓彭的为什么突然反水,莫非是觉得每个月给他的孝敬少了?想要涨价?
一想到要大出血,卢泰山感觉自己心肝脾肺肾没有不疼的地方,牙根儿更是酸疼的不行,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泰山是假的,貔貅才是真的。
与此同时,朱家大宅,朱传仁的屋子里,孔老二一脸坏笑的说:
“三少爷,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怎么了?”朱传仁捧了本儿书,读的津津有味。
“商队里有个人,老彭见他年纪轻轻,却被随行的打手保护起来,就留了个心眼,果然,没等动手对方便不打自招,自称卢泰山的侄子。”
朱传仁愣了下:
“侄子?”
“对啊”
“卢泰山有侄子吗?”
“有,我打听过了,这个叫卢谦的家伙,从小在卢家长大,虽然是侄子,可在卢家的待遇跟儿子没什么两样。”
“这人多大?”
“十八九吧,具体我也没打听,怎么了三少爷?”
“没什么,你再去仔细查查,别是私生子,如果是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啊?不会吧?”
朱传仁就是随口一说,压根儿没当真。
“查查吧,没伤人吧?”
“没有,老彭故意放跑了一个伙计回去报信儿,想来现在卢家已经收到消息了。”
“嗯,让老彭按计划行事,给我把卢貔貅吊住了。”
“放心吧三少爷,都安排好了。”
“嗯!”
这时,房门敲响,朱开山的声音传来:
“三儿啊,方便吗?”
“方便,爹,进来吧。”
朱开山背着手进来,呵呵笑道:
“小孔也在呢。”
“是,老东家,有点事找三少爷汇报。”
“哦,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刚好聊完了,那个,三少爷,那我就先去了。”
“去吧。”
目送孔老二出门,朱开山呵呵笑道:
“这小子怎么那么怕我?”
“谁知道呢,爹,您找我有事?”
“对,昨儿我去镇上了,你现在的名气可是越来越大
了。”
“什么名气啊,爹您就别开玩笑了。”
朱开山就是随口一聊,摆了下手:
“行,不说这个,我来找你是因为你娘,她看老二结婚了,现在把心思放你身上了,老想着替你安排婚事。”
朱传仁连忙摇头:
“爹,这事儿您可得抻住了,我的婚事得自己做主。”
“我知道,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另外,你也确实老大不小了,该琢磨结婚了。”
朱传仁摇了摇头:
“我不急,我的婚事怎么也得到上海滩才能定,到时候找个合适的人家联姻,利益最大化。”
朱开山叹气:
“你为咱老朱家付出太多了,爹心里不落忍。”
“这话就严重了,爹,我可是咱朱家老三。”
“好,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你娘那边交给我。”
“谢谢爹。”
“谢什么,对了,你派去上海滩的兄弟都出发了?”
“一个月前就出发了”
“去了几个人?能行吗?”
“十个,再加上夏掌柜派去的帮手,一共20个人,暂时够用,不够我再调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