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只手表还是没能物归原主。
下车前,周宗砚叮嘱她这几天要记得按时去医院做理疗,临末觉得不放心,又说让司机每逢理疗日就来顾宅接她。
迈巴赫静停在别墅大门外。
换作平时早已昏昏欲睡的顾予笙,此时出奇地神识清醒。
沉默间,她收回搁在车门上的手,语气认真道:“婚事未敲定前,你不用对我这么上心。”
周宗砚淡声:“这与你想做的事并不冲突。”
“你就笃定我退不了婚?”
“我说过,半年期间不排除会发生一些人为变故。”
“......”
话音落后,女孩脸上出现熟悉的裂痕。
她面无表情转过头去,心里却翻江倒海。
周宗砚的意思很明显。
如何退婚是她的事。
但能不能退得成,要看天命。
亦或者,全凭太子爷的心情,愿不愿意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再卑鄙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能变得如此坦荡合理。
顾予笙不明白。
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回家当摆设,到底意义何在。
暗诽时,中间挡板徐徐降下。
前排徐界微侧过头,向自家老板汇报突发情况:“刚刚接到张总电话,想要申请这次前往科隆考察团队领袖人员的临时变动。”
预感到异常,周宗砚敛住神色问:“人员调动,为何现在才说。”
助理解释:“张太太出血早产,已经送往医院急救,想来张总此刻也是方寸大乱,难以静心奔赴海外。”
周宗砚听完没说话,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几秒钟,那头接听。
徐界猜测,先生应该是打算派遣董事局某位副总临危受命。
结果却出乎意料。
电话挂断后,男人低缓沉稳的嗓音自后座响起:“通知秘书室,调出公务机安排飞行,即刻。”
稍愣,徐界惊讶。
老板这是要亲自披挂上阵?
全球贸易高峰论坛,集团CEO无法出席,前往科隆的深夜航班已于半小时前起飞,精英团队先行登机,当下只缺一位合适的候补领导人。
可先生原定行程密集,此行至少耽误三天,时间上恐怕得不到周转。
思及此,徐界犹豫着征询道:“距离峰会开幕还有将近十八小时,听张总的意思是,等他太太脱离危险,就可以—”
“让他安心陪产。”话没说完,被周宗砚打断。
全程静默不语的顾予笙,闻言下意识偏过头来,怔怔看着他。
接收到女孩突如其来的注视,周宗砚温和开口:“天色太晚,就不进去打扰你母亲了,回去早点歇息。”
“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冷不丁问。
周宗砚眸色微凝。
默了默,他唇边勾起淡笑:“三日后。”
嗯?
顾予笙嘀咕:“我爸也是三日后。”
“很巧。”
简短两个字,打消她心里疑虑。
从刚才只字片语间,虽不明事态全貌,但顾予笙知道,周老板此次动用私人飞机去海外,大抵是体恤下属所为。
资本家冷血残酷的面具之下,竟能这般感性重义。
她对他的了解,经过今晚,似乎又重新刷新了认知。
而那位张总,想必是懂得感恩的。
天底下,没有任何利害关系能比亲人更重要,不是么。
回到别墅,母亲已经歇下。
桃姨为她留了盏玄关处的夜灯。
进屋换鞋,然后拿着包和手机上楼。
洗漱完困意来袭,几乎倒头就睡。
次日晨曦微亮,在闻今一遍遍的电话铃声中饱受摧残。
顾予笙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床头柜摸到手机按下接通。
大明星火急火燎询问声从听筒里传过来,“昨晚被追尾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缓慢翻了个身,后颈仍旧肿胀僵硬。
她懒懒合上眼,“没事,脖子扭了一下。”
闻今一听,气得破口大骂那名私生饭。
“心理变态跑出去祸害社会,这种人渣就该烂死在监狱里。
“你知道今早那小偶像跟我说什么吗,竟然让我帮忙跟你求求情,别追究肇事者的刑事责任,想拿几个臭钱息事宁人。
“真特么想一口饭吐他脸上,TS男团能养出这么个脑残玩意儿,粉丝成天追捧爱的要死要活,世风日下,我看内娱迟早药丸。”
顾予笙笑了笑:“内娱完蛋,闻大明星岂不面临失业?”
“无所谓,天塌了有高个顶着,伤筋动骨轮不到我。”
薄凉的语气显然对东家积怨已深。
她问:“和华颐的合约期限还剩多久?”
“不多,也就六年吧。”闻今说的云淡风轻。
顾予笙凝思须臾,轻声道:“什么时候想解约,就告诉我。”
“很难的。”
“事在人为,总有办法。”
闻今冷笑摇头:“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这棵摇钱树,即使挺直腰板硬要出走,恐怕也得自损八百脱层皮。”
天价违约金姑且不谈。
最重要的是,影视长约被经纪公司死死攥在手里。
要知道,那可是一个演员的命根子。
而她现在的处境,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投鼠忌器。
两人闲聊到八点,挂断电话前,波及娱乐圈的一条时事新闻冲上微博热搜。
#私生饭跟踪某流量明星期间发生严重追尾事故,并涉嫌故意伤害罪,目前肇事者已被警方拘捕。#
闻今恨得咬牙切齿:“居然是帮二世祖,难怪敢在京城横着走。”
点进新闻标题,一语不发将内容浏览完。
切换到通话界面,顾予笙捏了捏胀痛的后颈,蹙眉道:“监控摄像下公然别车,受害人大气不敢喘,我估计,对方背后来头不小。”
“背景再强,能强得过咱太子爷?”
她轻叹:“你想说什么。”
闻今挑眉,装哑巴。
其实仔细分析不难猜到,若没有周宗砚插手,事情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昨晚事发到现在,仅仅过去八小时。
若非手腕通天,怎能做到不给那帮人留丝毫喘息机会,没来得及通过层层关系疏通打理,就稀里糊涂蹲进了局子。
环顾整个京城,能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定人生死的,她家周先生绝对是榜上有名。
顾予笙没多想,只觉犯罪受到惩罚是理所应当。
看时间不早,闻今上午还有拍摄,聊完最后两句便挂了电话。
直到九点那会儿,周宗砚派来接顾予笙去医院理疗的司机到了别墅大门外。
谢茵才知晓闺女昨晚车祸受伤。
情绪发作前,顾予笙及时讲明前因后果,并再三保证自己身体无碍,伤得不重。
母亲听完仍旧不放心,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医院。
拗不过谢女士的脾气。
顾予笙最终只能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