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一天的工作顺利结束，唐约带着万千扭头就进了一家小菜馆。

只是这菜馆看上去确实有些寒酸，招牌上的字都因为日夜风霜褪了色。

菜馆里的面积也并不大，用餐的桌子是折叠桌，椅子是塑料的，柜台上的酒和饮料感觉都已经落灰了很久，老板是个正缩在柜台后面刷着视频抽着烟的中年男人，头发没洗胡子没刮，一脸的沧桑样。

“锅包肉嘛，哪里的厨师都会做的。”

唐约找了个东南角的座位坐了下来，万千打量着菜馆里的一切，表情一言难尽。

“你之前带其他的我吃饭的地方，比这里好多了……”

“你也说了是其他的你，跟今天的你又不一样。”

“你之前明明说过会对万千一视同仁的！”

“嗯，是的，不包括你，对她们六個一视同仁。”

“你！”

万千气得涨红了脸，唐约抿嘴笑着，总觉得逗万千玩很有意思。

老板晃晃悠悠拿来了菜单，唐约扫了一眼，要了份锅包肉以后，就把剩下的决定权交给了万千。

锅包肉当然也是为万千点的，唐约对于吃什么根本不在乎。

万千仔细看着菜单，在唐约点了锅包肉之后又要了一份肉段烧茄子和一份麻婆豆腐。

“再加一个菜吧，不差这一个。”

“三个菜我们都够吃了吧，我觉得应该够吃的。”

“加一个，加一个。”

唐约一边念叨着，一边对中年老板随意伸手一指。

“就要这个干煸偏口鱼吧。对了，再加两大碗米饭。”

老板将唐约和万千点的四个菜记在小本子上，之后转身就走，看上去很拽。

“这里……客人好像不怎么多啊……”

万千看着除了她和唐约以外空空如也的菜馆，嘴角的笑容有些尴尬。

“你懂什么，这菜馆这么破，要是做的菜还不好吃，老板早就干不下去了。你不知道吗，一般看上去拽的人都是靠手艺吃饭的，肯定在技术上高人一等，只有资质平庸没有过人之处的人才需要在所谓的人情世故上仔细打磨。”

“好好好，你说的对，你最有道理了。”

万千也不跟唐约辩解，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唐约，也知道唐约总有他自己的道理。

菜馆里有个破风扇，转动起来的时候发出吱嘎的声响，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等菜的间隙有些无聊，唐约主动提议跟万千用手机下象棋。

万千欣然应允，准备在象棋上找回场子。

然后唐约就连赢三盘，杀得万千落花流水。

“啧，你好弱。”

唐约毫不避讳对万千的蔑视，万千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她总觉得她就是唐约刚才所说的那种资质平庸的人，丢在人堆里一点过人之处都没有。

“不过你输给我也不用觉得难过，毕竟我可是跟楼下董大爷专门学习过的，董大爷曾经在沈城业余选手象棋大赛中荣获第29名，可是很厉害的高手。”

唐约的表情看起来洋洋得意，让万千非常不爽。

“29名？参赛人数很多吗？”

“不多，一共30人。因为天胡他爸麻将之神天幺九临时要去外地参加麻将比赛，他事先报名了却没去参加，所以实际到场的参赛选手就只有29人。”

“那董大爷岂不是倒数第一？”

“是这样的，没错。所以跟倒数第一的董大爷学习过象棋的我还能如此轻易的战胜你，可想而知你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

“你！”

万千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唐约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最后就为了讥讽她一下。

可恶，太可恶了。

“怎么会只有30人参赛呢，按理来说喜欢象棋的中老年人应该很多吧？”

“因为需要收报名费，一个人一百块，大家都舍不得花钱所以没人报名，董大爷也就为了凑个热闹图个乐呵。”

“好吧。”

万千以幽怨眼神瞪了唐约一眼，之后默默收起了手机。

“啧，落荒而逃的手下败将。”

“你！你就不懂哪怕一丁点儿的怜香惜玉吗？”

“我要是故意放水就是不尊重你，我们之间可是平等的。你知道什么是平等吗？”

“不知道！”

万千没好气地回答道，唐约仍旧不气不恼面带和煦笑容。

他左顾右盼，做了个多次确认旁边没人的夸张动作后，才俯身到万千耳边轻声出言。

“平等，就是举案齐眉。”

唐约说完就笑个不停，万千咬着嘴唇生闷气，怎么想怎么觉得面前这家伙好讨厌。

“你干嘛总是想着占我便宜？明明你对其他的万千都不会这样的。”

“嗯，怎么说呢……”

唐约略微沉吟，给万千做了个假设。

“假设你要参加一场拳击比赛，你可以选择对手，但只能在常情和天胡里二选一，你会选择与谁对战？”

“那肯定是天胡。”

万千毫不犹豫地说道，毕竟常情像个黑色铁塔一样又高又壮的身影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你看，你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

万千气得想要掀桌子，她虽然平时多愁善感，但这还是第一次被气到想哭。

“文明人有话好好说，桌子不是咱的，你掀桌子到时候还得被抵押在这里洗碗干活，你看那老板凶神恶煞的，你多半没什么好果子吃。”

“……”

两人这么说着的时候，被唐约形容为凶神恶煞的老板也端着菜从后厨走出来了。

大部分菜馆都是由多人共同经营的，除了老板以外，怎么着也得有厨师和服务员，只是这间破破烂烂的小菜馆好像所有事情都是老板一个人做的。

“尝尝看吧。”

唐约将一次性筷子拆封后递给万千，万千夹起一块肉段烧茄子里的茄子放进嘴里，入口的一瞬间双眼都变得更加明亮了。

“好好吃！”

“你看，我就说不能以貌取人吧。这就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唐约对于自己的选择非常满意，他拿起筷子和万千大口干饭，也算是对辛苦工作一天的自己加以奖励。

到了晚上的饭点，小菜馆里也开始陆陆续续涌进其他客人。

附近工地的包工头带头请客，一堆工人很快就把小菜馆坐满了。

万千和唐约被围在中间，在一片谈笑声中显得格格不入。

唐约依旧不为所动大口干饭，万千的视线则望向周边的餐桌。

“你吃你的，看别人干嘛？”

听唐约这么说，万千才收回目光，同时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那边那个人，你不觉得眼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