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祁王府之中。
祁语宁整整一日都心有恍惚,心神不宁,夜里更是被噩梦萦绕。
惊醒时,满头都是大汗。
陆泽听到身旁动静,起来见着祁语宁道:“又做噩梦了?”
祁语宁点点头,她轻唤了一声谷雨,谷雨便端着一杯温茶而来。
祁语宁喝了一口温茶道:“也不知做了些什么噩梦,都记不大得了,只知很是恐怖。”
陆泽道:“你不如明日带着灵灵去一趟香林寺,求两道平安符,香林寺那边素来灵验。”
祁语宁也觉有理,近来噩梦不断,的确是该去求一道平安符,求个安神心静。
一大早,祁语宁让立春准备了檀香之后,便带着灵灵前去了香林寺。
今日乃是腊月初三,香林寺的今日香火算不得旺盛,毕竟香客大多数都是初一前来上香,初三时的香客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祁语宁带着灵灵到了香林寺之中,并未曾见到陆昀,一问才得知陆昀这两日好似是病了。
祁语宁听到陆昀得病,便觉解气,又碍于是在佛祖跟前,才没将活该二字说出口。
祁语宁带着灵灵进了大雄宝殿,教着灵灵道:“灵灵双手合十跪拜,告诉佛祖灵灵想要什么,佛祖就会显灵满足灵灵的!”
灵灵双手合十道:“那灵灵要爹爹娘亲天天都能够陪灵灵玩,灵灵还要有弟弟妹妹!”
祁语宁轻笑一声道:“你表哥用不了多久就能出生了,到时候,你可就有玩伴了。”
灵灵挠挠小脑袋,“表哥不是已经在了吗?刚出生的是弟弟妹妹。”
祁语宁一笑,也不知如何与灵灵解释如今舅母怀着的其实是她的表哥。
祁语宁求完心愿后,便去寻方丈大师要了三道平安符,还有一道是为阿萍姑娘所求的。
都说女子生产,乃是去往鬼门关走一遭。
虽说有灵灵在,祁语宁得知阿萍姑娘乃是平安生产的,可终究也是担忧的。
方丈道:“阿弥陀佛,求平安贵在心诚,郡主不如在庙中亲手抄写心经,放入平安香囊之中,方显郡主心诚,也可消除郡主噩梦缠身。”
祁语宁双手合十道:“那请方丈给我安排个厢房。”
方丈道:“是。”
祁语宁随着方丈前去了厢房之中,便见着自己常去的香客厢房之中已有了人,她皱眉道:“这里住着谁?”
方丈道:“里边住着的是秦国舅府的大夫人,秦大夫人来庙中为她女儿祈福消灾。”
祁语宁不悦道:“谁是灾,她女儿本就是灾!”
“给我换个院落。”祁语宁不悦道。
方丈无奈道:“郡主,这还有一个庙堂在修缮,如今香林寺之中女香客的厢房只有此处了。”
祁语宁道:“那就在此处吧。”
祁语宁让身边的丫鬟婆子在外边守着,自个儿则是带着灵灵跪坐在窗棂前的木桌边抄写着佛经。
抄录心经,闻着檀香味,听着靡靡梵音,被恶梦所扰的心倒是静了下来。
“下雪了。”
祁语宁抄了三遍心经之后,天色已近黄昏。
听得灵灵欣喜道:“娘亲亲,下雪了诶!”
雪下得极大,祁语宁有着上回灵灵受凉伤风生病的经验,给灵灵穿上了脱下的来的衣裳,“这一次可不能玩雪冻出来了。”
立春进来道:“郡主,这雪看着不小,我们不如先回去吧,再等雪大点,怕是山路难行。”
祁语宁见着外边的飞雪道:“这雪如此大,用不了多久就会积雪,到时候与其被困在山中,倒不如在寺庙之中歇上一夜,等明儿个白日里再走。”
立春应是。
香林寺的和尚们的住所之中。
陆昀咳嗽了两声,入了冬这寺庙里的日子是越来越难熬。
陆昀没想到他们这些和尚,冬日里也都不食一点荤腥,那绿油油的菜叶子,怎么吃都是冷冰冰的。
“师弟,我今日见到郡主了,郡主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要娶她做媳妇呢?”
陆昀对跟前六岁的小师兄道:“她可凶了。”
“郡主不凶,她今日留宿香林寺,我方才给她送斋饭的时候,她还对着我笑呢,还赏了我一把金瓜子!”
陆昀道:“哈哈,祁语宁也吃菜叶子了,可真是痛快,咳咳咳!”
“郡主吃的斋饭可不是菜叶子,是师叔专门给她做的素鸡素鹅,膳房忙活了一下午呢。”
陆昀轻哼,祁语宁肯定是知晓了他生病才来的寺庙,好让他在脆弱的时候前去讨饶。
陆昀望着眼前冰冷米糠饭,两根小白菜,没有一滴油……
的确,他如今心里是万分后悔。
“不就是娶祁语宁吗?我还俗娶她还不行吗?总要好过顿顿吃没有一滴油的绿菜,这鬼日子谁爱过谁过去,老子不过了!”
他还生着病呢,再吃这绿菜叶子怕是真的整个人都要变绿了。
为什么不娶祁语宁,偏偏生病了还要在此受冻受苦,是公主府的大鱼大肉不香吗?
三月,整整三个月,陆昀已经都快忘记肉的滋味了。
“阿弥陀佛,小师弟,你这是对佛祖不敬!”
陆昀摸了摸自个儿光滑的脑袋,“呸,谁天天吃无油的绿菜还能生出敬意来!”
小沙弥皱眉道:“师弟,你会有报应的。”
“老子可不相信什么报应!”陆昀轻哼,“快扶我起来。”
陆昀让小沙弥去找了小满要了一面铜镜过来。
陆昀望着铜镜之中的自个儿,因着生病憔悴不已,哪有以往陆小郡王的意气风发,风度翩翩。
陆昀拍了拍自个儿的脸,迫使蜡黄发绿的脸能有些血色,又擦了擦锃光瓦亮的光头,前去了女香客的厢房之中。
……
祁语宁用过晚膳,便与灵灵歇下,才知这寺庙的夜里冷得刺骨,连让立春去灌着汤婆子。
立春刚一打开们,隔壁厢房之中便传来厉声,“滚,都滚,你们都滚,别来打扰本夫人。”
祁语宁听着隔壁厢房传来的厉声,连她这里都听得见,对着立春道:“这秦大夫人发什么疯呢?”
立春到了外边一瞧道:“这么大的雪,秦大夫人身边就带了两个丫鬟,这会儿让两个奴婢都离去,夜里都没有个伺候她的人了。”
祁语宁道:“你去灌汤婆子吧,这里冷死了。”
连灵灵这个小暖炉都不够用。
门吱吖打开,祁语宁以为是立春,见着走进屋内的高大颀长的郎君,祁语宁连下了床榻,走到了陆泽跟前。
陆泽身上所穿着的黑大氅上都是雪,可见赶路不易。
“陆泽!你怎么来了?”
陆泽道:“陆昀病了,我娘终究是不放心,让我来瞧瞧。”
祁语宁失落道:“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夜里怕冷,特意过来给我暖床的,原来,还是为了陆昀。”
陆泽将祁语宁拥入怀道:“陆昀也不值得我连夜而来,也是为了你而来的。”
立春入内,见着陆泽,连将汤婆子放下,就出去关了门。
立春刚出门外,就见着穿着一身青衣的陆昀而来。
陆昀沙哑的声音喊道:“语宁!宁宁!”
“陆郡王,您不能进去!”
立春连连阻拦着陆昀。
陆昀被拦下后,也不气馁,在厢门外大声喊道:“宁宁,我错了,我如今已经后悔出家了,宁宁,我愿意还俗娶你,日后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生一堆可爱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