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岗位果然已经没人了,她也不生气,直接揽下来一起干。
一个人要忙两三个人的岗位,她整個跟陀螺一样,忙得不可开交,一上午连水都没时间喝一口。
有人看着她忙活,盯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反应,最后这人直接忍不住拉住了她:“丽丽,你干啥呀?你傻呀!?”
已经知道喜松风雨飘摇了,她们好些人都在磨洋工了……
“啊,小秀?我干啥?我赶工呀,今天好多单子,人又少,再不忙完晚上又要加班了……”周丽丽假装啥都不懂一样,拿着布料还在仔细核对着:“C1到E2区……”
见她真的拿了布料要走,小秀急了,一把拽住她:“哎呀,怎么就你带的这一队还在干活啊……你是不是不知道啊,你没听说吗?”
周丽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疑惑地道:“听说什么?”
“哎呀,就是……那个的事啊!”
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周丽丽无奈地撇开了她的手:“好啦,我真有事,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走了好几个,我这忙着呢,下了班再找你,啊。”
她刚走出去两步,又被拉了回来:“你真不知道啊?哎哟,我给你说吧!其实就是……”
与其说是说跟她讲事儿,还不如说是跟她吹嘘顺德有多么好。
甚至,周丽丽急着去干活,小秀还跟着她一块儿走了过来,就坐在她工位旁继续絮叨着:“我都问过啦,我们过去的话,工资都能涨呢……你去不去呀……哎?啊婉你去吗……”
和周丽丽在一块儿干活的这几个人都是跟她去许望山这边赚钱的,自然都是跟着周丽丽走。
现在周丽丽利索地忙活着,她们跟着头也不抬地干活。
反正工钱照领,活该咋干还咋干,她们也不吃亏。
小秀自说自话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见她们都不接茬有些恼羞成怒了:“哎呀!丽丽,你来说!你到底应不应!”
“应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众人抬起头,发现是小赵老板过来了。
他冷冷地盯着小秀,面无表情地道:“你说啊,应什么?”
“啊……没,没应什么……”小秀讪讪地道。
周丽丽很平淡地跟小赵老板打了个招呼,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了。
“咔嗒嗒……咔嗒嗒嗒嗒……”
没有了小秀的乍乍乎乎,其他人也不敢吭声。
除了机器的噪声,就只剩下缝纫机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小赵老板才指了下小秀:“你走吧,明天不用来了。”
“……啊。”虽然心里有些不甘心,但小秀到底没敢硬杠,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其他人算辞职,她算是被辞退的,丢死人了。
她走了,小赵老板却没离开,只站得远了一些,目光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丽丽没管他们,她是真的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里。
一直忙活到了中午,她们准备吃饭了,小赵老板才又走了过来:“周丽丽,你跟我过来。”
这趟过去,周丽丽回来的时候,许望山他们饭都已经吃完了。
“丽丽,你快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啊。”沈清清打开锅盖,把给她夹出来的菜端了出来:“一直给你热着呢,快,趁热吃。”
“哦,好……”周丽丽顾不上坐下来吃饭,急急地看向了许望山:“许哥,你说的是对的。”
小赵老板果然找她了,但是……
周丽丽愤恨地捏着拳头,压低声音道:“他好像觉得,我是为了他才留下来的,说得可恶心了,说现在他有老婆,没办法娶我,只能把我安置在外面……”
这是让她做外室啊?许望山都懵了:“你怎么回的?”
“我拒绝了。”周丽丽摇摇头,干脆利落地道:“我说我就是舍不得喜松,对喜松有感情。”
虽然小赵老板有些不相信,但想想现在的局面,他也只能说自己误会了。
“他给我提了一下,把我升到了队长。”
关键是,他半句没提工资的事儿,活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让我带三个组,因为其他两个组的组长都已经走了。”
许望山听得直皱眉,无语地道:“就他这样,喜松坚持到现在没倒都是个奇迹。”
“你辛苦了……”沈清清同情地看着她,安抚地道:“没事,反正喜松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喜松这么大个纺织厂,倒下来能便宜不少商家呢。
至少,他们是能分一杯羹的。
这么一想,周丽丽心情都好了不少:“嗯呐,我是想着,先搁这边做着,回头再说!”
反正小赵老板也不常来的,她先撑过这一阵子。
“要是有情况,你直接走就行。”许望山看着她,认真地道:“你的安全要紧。”
“嗯呐,我明白的。”周丽丽说着,也笑了起来:“其实小赵老板也未必就是看上我了,估计是担心我也会跑,才想安抚我吧。”
毕竟,男女关系在某种情况下,算得上是最稳固的。
周丽丽吃完饭,又给许望山说道:“但是我觉着,莪们应该可以加快速度了。”
“来,你默一下。”沈清清收拾完桌子,把纸和笔拿了出来。
关于今天拿到的单子,哪些布料,哪些对应的客户,周丽丽都是靠死记硬背记下来的。
现在努力地默,却还是很多地方都缺失了。
“没事,我大概也能凑出来。”沈清清想着,站旁边时不时地指正补充:“这里,应该是……”
等到忙完,周丽丽又急急忙忙地要赶回去上工了。
小赵老板已经没在厂里了,她忙活完,又把该记的都记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三天,她基本都是这样,尽心尽力的,哪怕一个人要分成三个用,她也毫无怨言。
有些人觉得她挺傻的,毕竟喜松都已经这样了,她还使劲给谁看啊?
许望山都没赶着回山上了,直接留在了镇上。
每天和沈清清一起,联络各方的人手,时不时地攒个饭局。
他们忙活的时候,小赵老板也没有闲着。
但是相对于他的努力,喜松的颓势已经不可逆转。
不仅仅是因为顺德挤兑喜松的生存空间,还因为有许多像许望山他们这样的在背地里暗暗帮着使劲的。
甚至,小赵老板他爸都赶了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尤其是,喜松最大的两个客户,全都被顺德抢走以后,赵老板直接中风了。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厂里的人都惊呆了。
天呢,已经这样子了,赵老板还倒下了,那喜松还能有啥呀……
不得不说,赵老板回来救喜松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他一倒下,厂里原本观望的人全都直接跑了。
周丽丽惊奇地发现,最后,除了她们这一组,整个厂里干活的人竟然都没了……
以至于,小赵老板从医院赶回来的时候,只有她们这里,清脆的“嗒嗒”声还在继续。
小赵老板站着,看着,热泪盈眶。
虽然他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但是竟然有这么多人一心想要跟着他呢!
这样想的话,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有点太对不住她们的肯定。
这个时候,商战还是很基础的东西。
就连许望山都没想到,喜松会以这样一种喜剧的方式,落下帷幕。
周丽丽跑回家来的时候,满面惊慌:“听说了吗?小赵老板带着枪去顺德了,说要打死他们老板!”
吓死个人了,听说连派出所都来了人呢。
虽然没人受伤,但是两边的工人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尤其是这些从喜松跑到顺德来的人,更是心虚得不得了。
生怕小赵老板上了头,随便给他们也来一梭子。
这不,所有人都跑掉了。
顺德本来是今天开业,还请了人舞狮来着。
啥都没搞了,老板跟着一块去了派出所。
许望山听得都无奈了,抚额叹息:“我们正儿八经地在这边吃饭喝酒谈生意,他们咋跟过家家似的。”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喜松干成这副德行了吧?”周丽丽也长叹一口气,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他真是啥都不会,天天就知道瞎折腾。”
就喜欢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正经干活的,永远得不到提拔,这些会吹的,倒是一个个跟葱苗似的往上拔。
之前那么热闹的厂子,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值得。
许望山想了想,忽然坐直了身体:“那我们现在就收手。”
“啊?”沈清清有点儿懵了,不解地道:“可是我们已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老板在市里还有别的生意,喜松倒了他们不会倾家荡产来救的。”许望山想了想,设身处地地站在小赵老板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壮士断腕。”
及时止损才是正确的决定,等小赵老板出来,他会想明白的。
他也就是一时上头,等他冷静下来,他应该不会在这边等着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周丽丽皱着眉,有些踌躇。
“什么都不用做。”许望山看向她,认真地道:“你就表忠心就可以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小赵老板他们撤走的时候,会摆顺德一道,然后清清你就出面,去把喜松的厂房买下来。”
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