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时间过去,军营内又少了数百人。
发现这件事情的兵卒慌张的将事情上报。
由于五省总督已经被拉下马。
他们只能够给各自的巡抚汇报这件事情。
“手下残余四千兵马,有四百多人投奔灶王,”耿章光无奈的将这个数据总结一番汇报给了父亲。
城中哗变者不知几何。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趋势。
皇上的那圣旨对于军心的打击太大了。
况且,兵饷即便是克扣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没有发到士兵手里。
这换谁谁受得了。
“陈奇瑜手下,以前的参将也跟着哗变了,而且,现在军营中到处都在讨论灶王,如何如何的好,现在这股子风气很危险啊。”
四个省的兵卒,所面临的境地几乎相同。
经过前面的一站,加上皇上圣旨的宣召以及责罚,最后还有灶王的那一番话语,直接让灶王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耿章光感觉,若是现在攻城,灶王恐怕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拿下庆阳府。
“哎,”耿如杞面北而叹,“皇上这次的决定太过于草率。”
耿如杞打死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将责罚也算到了士兵头上,你说你拔下来五省总督就算了,还要对士兵动手。
上面直接让士兵的兵饷减半,下面更是直接克扣军饷,导致军饷一拖再拖,最后士兵哗变。
眼下灶王就在合水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兵庆阳,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
营内士兵军心不稳,城中守将皆是一片颓然,整個庆阳城已经危如累卵,稍加触碰就会轰然破碎。
“张伯鲸投敌,陈奇瑜也不知所踪,庆阳府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难啊,”耿如杞感慨一声,按照皇上的指令,他们要在这里驻扎月余,除非灶王听封,而眼下,灶王已经抗旨拒封,他们短时间内是无法离开庆阳了,灶王若是此时攻城。
五省巡抚都要被堵在这里。
他们身为巡抚,城破之前,是肯定不可能离开庆阳的,若是离开岂不是做了逃兵。
“父亲,若是庆阳城破,”耿章光盯着他的父亲耿如杞,眼神闪烁。
耿如杞转过头来,“我等定然战斗到被俘前的最后一刻,最后是被俘还是被杀,全看天命。”
闻言,耿章光咧了咧嘴巴,“好嘞,爹。”
他已经明白了。
张伯鲸从来没有想到,他能够在这里看到熟人。
陈奇瑜亦是如此,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浮现出一抹苦笑。
“总督,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您,”张伯鲸拱手道,虽然现在陈奇瑜已经被贬为庶民,但是他依旧尊称陈奇瑜一声总督。
陈奇瑜无奈摇头,“担不起总督一次,老夫现在已经是一个庶民,朝廷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寒了老夫的心,反正老夫已经被贬为庶民,还不如加入灶王之军,看能否在创出一番天地来。”
陈奇瑜没有接着往下说,再往下说,就该道一声‘至于你’了。
也算是为张伯鲸留下三分面子。
“哎,手下哗变,都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伯鲸怎么忍心,让这些兄弟面对未卜的前途。”
“正如同总督您所言,朝廷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寒了我等为官之人的心啊。”
“故而,我携营下两百兄弟投奔灶王。”
张伯鲸捶打着胸口,一脸悲愤的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
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管过去如何了,陈奇瑜拱手道了声。
张伯鲸回了一礼。
“嘎吱。”
合水县衙们被打开,张亮看着门外的两人,“灶王喊你们进去。”
“总督,请。”
张伯鲸伸手引路,道了声。
“诶,现在你我无半点官位在身,何必在提总督之事,伯鲸兄,请。”
陈奇瑜亦是做出了同样的举动,都已经来投奔灶王了,在提起来总督的事情,岂不是在给灶王上眼药吗。
“别墨迹了,赶紧进来吧。”
张亮都有些看不下去,这两人文绉绉你让我我让你的。
他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
两人这才并肩走入县衙内。
看着案台后面那道年轻的身影,陈奇瑜和张伯鲸两人都愣住了。
这人竟然是灶王,竟然这么年轻。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向前两步,拱手敬道。
“草民陈奇瑜,参见灶王。”
“草民张伯鲸,参见灶王。”
两人齐声说道。
手下汇报的时候,刘振华已经知晓了两人的身份,陈奇瑜他还是有些熟悉的,剿匪的能臣,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现实里面。
前些日子,他的名声还在秦中之地响彻。
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来投奔他了。
这人也是个人才,他手下正缺这样的人才。
而这张伯鲸,他就不太了解了。
还是靠着庆阳叛逃出来的兵卒,了解到,这是陈奇瑜手下的一个副官。
也算是个治军治民的人才。
“为何来投靠本尊?”
刘振华直截了当的问道。
陈奇瑜和张伯鲸显然没有想到,刘振华竟然会问的这么直白。
一番思索以后,陈奇瑜率先开口,“草民,被剥去官职,贬为庶民,然,草民一生,从读书考取功名,到在朝为官,功于治国治民,却不善于谋生之术,投靠灶王,一来寻求谋生之路,二来,灶王乃是万里挑一的伯乐明主,任人唯贤,奇瑜也能够在灶王麾下施展。”
陈奇瑜的话,一来直白,没有隐瞒,将自己的考虑说了出来,二来捧刘振华的同时又小小的捧了一下自己。
可谓是情商拉满了。
张伯鲸心中暗叹一声,不愧是能够当上五省总督并且能够全身而退的人。
这是他所比不了的。
花花轿子抬人高,但是对刘振华来说没有太大作用,他平日受到的恭维太多了,数不过来,眼下有人拍马屁他已经有了耐受性,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了。
“你呢。”
刘振华面无表情的看向张伯鲸。
张伯鲸见到灶王被拍马屁却依旧面不改色,心中顿时暗道一声‘好一个灶王’,如此年轻却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怪不得能够拥有那等神奇的本事,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博取一番名利来。
“草民,原本为副官,朝廷昏聩,将兵败之责推到手下兵卒身上,又克扣军饷,致使手下士兵哗变,草民于手下兄弟,亦在其中,久闻灶王大名,故而来此投奔。”
张伯鲸说道。
刘振华略微颔首,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很好,本尊手下,缺的就是你们这种千里之马。”
人抬人,他也不吝啬夸奖的话语。
“灶王谬赞了。”
陈奇瑜和张伯鲸连忙说道,灶王面对他们的恭维可以面无表情,他们面对灶王类似的话语可不敢端着。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以灶王的身份竟然还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语,两人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你俩曾经,一人为五省总督,节制五省兵马,另一人则为守城之将,有令兵之能,两人曾经又共事过,”刘振华从案台后面走出来,踱步说道。
他在考虑如何将这两人安置。
五省总督陈奇瑜,这可是一个通天的大官。
他现在治下还没有一省之地,不过城池也不少,手下人马调度也是个问题。
“来本王麾下,你二人依旧可以继续共事,”刘振华伸出一根手指,随后指向陈奇瑜,“就任命你为庆阳巡抚。”
陈奇瑜听到庆阳二字顿时面露愕然之色,庆阳,这不是还没有拿下来吗。
旋即反应过来,灶王这是自信啊,自信自己能够拿下庆阳,并且还是在短期之内拿下。
想想庆阳的情况,一无主城之官,二无守城之勇,城内百姓皆是向着灶王,城中兵卒不断哗变,而灶王,精兵强将,神兵利器,又有民之所向。
拿下庆阳,不过是手到擒来。
陈奇瑜连忙拱手谢道,“陈奇瑜多谢灶王赏识。”
“奇瑜定不复灶王期望。”
“而你,则作为庆阳通判,掌庆阳之兵马,”刘振华看向张伯鲸。
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职位。
通判乃是府之副职,始于隋朝,至唐朝,节度使,观察使,等均置判官,明朝的时候则是州置判官,辅理政事。
两人也算是继续共事,虽然说,张伯鲸的官位没有陈奇瑜那么高,但是对比以前,和陈奇瑜的差距已经缩小了很多。
几乎相当于他直接升官了。
并且还是大跨步的提升。
“多谢灶王抬爱。”
张伯鲸连忙谢道,没有想到,关于灶王这人如此的传言也是真的,任人唯贤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当初好歹也算是灶王的敌人。
而今加入灶王的队伍,竟然也得到了重用。
在对比朝廷,怪不得,灶王是人心之所向呢。
陈奇瑜亦是在心中感慨此事。
“此事暂且搁置,本尊有事情要问你们二人。”
“灶王且问便是,我等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奇瑜道了声。
想来灶王是要问庆阳相关的事情。
刘振华接下来的话语印证了他的猜想。
“庆阳城中,现在是何情况。”
“庆阳城中,军心涣散,唯有一巡按在城中主持大局,不过那巡按,不知晓用兵之道。”
“城中兵卒,不断地有士兵哗变逃营,上至副官,”说着,陈奇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张伯鲸,后者面色如常,丝毫不在意陈奇瑜的话语。
“下至普通兵卒。”
“灶王若是此时攻城,想必,不出一日,便能够拿下庆阳府。”
陈奇瑜心态转变的很快,直接给刘振华出谋划策起来。
“很好,”刘振华满意的点点头,这和他在城中获取的情报一模一样。
眼下庆阳兵马虽多,但却是群龙无首。
兵卒虽装备完善,军心却是涣散,交战起来恐怕斗志十不存一。
再加上他灶王的名头,若是攻城,恐怕对方会不战而降。
甚至不用刘振华使用食物诱敌的计策。
“你等二人收拾一番,明日,本尊就会带兵攻打庆阳,到时候,你二人便作为先锋之军,”刘振华指着陈奇瑜道了声。
这两人虽然都是给的文官之职,但是在古代这种地方府县官员,若是遇到攻城之敌,一样能够上阵带兵打仗,文官和武官之间的界限模糊。
陈奇瑜和张伯鲸应了一声,心中并不意外,他们两人以前都是朝廷官员,他还坐镇庆阳府数月,张伯鲸在城内也有不少下属。
他们两个作为先锋之军攻城,露脸以后,对于对方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庆阳城内本来就军心涣散,在经受这么一遭,恐怕会直接开城投降吧。
虽然那吴甡刚正不阿,但是架不住手下没有丝毫斗志。
刘振华那一日传出的讨崇祯之檄文带来的影响还在发酵,已经有三股子义军赶到延安。
还有一封来自于南方的书信。
上面的话语,写着愿意尊灶王为主,希望灶王能够援助一些兵马粮草武器,看的刘振华啼笑皆非,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情,这人竟然能够干出来。
他没有理会,将书信撕毁,等到他打到南方以后,自然有机会‘援助’这人兵马粮草。
眼下当务之急,是拿下庆阳府,将这两府打成一片,在继续膨胀扩张。
崇祯皇帝估摸着还会有动作,但是短时间以内应该没有办法集齐大量兵马来围剿他了。
正是扩张的好时候。
这次攻城刘振华仅仅带出了三千兵马。
庆阳城内兵马是刘振华的数倍,不过一群失志之兵,数量再多也无用,反而会因为没有统一的指挥加上士气低迷而溃败。
张伯鲸和陈奇瑜两人骑马走在最前面,他们不时回头看一眼,很明显能够看出来,这些人就是灶王手下,最基础也是最差的士兵,乡勇,但即便是这些乡勇,行军赶路,依旧是井然有序,他们前进的动作,步伐,几乎都是一致的。
这一幕让两人忍不住感慨。
“不愧是灶王,不愧是灶王手下的兵卒,即便是最差的士兵,也可抵得上大明的精锐之师。”
这样的兵卒,这样的首领,天下有谁能够抵挡得住他们的脚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