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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护士的帮助下,江宝仁不舍地放开江雨清,在江雨清完全脱离自己的那一刻,她感觉空虚和彷徨在一瞬间炸开,浑身都被无力和彷徨所围困。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江雨清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林医生,这是要,做手术吗?”

“嗯。”

江宝仁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凳子上,像是在海上溺水般胡乱抓取着救命稻草,她死死地抓住言祖的手不放,指甲都深深地陷了进去。

“她,她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

她不断地催眠着自己,眼眶却在从苍白变成粉红。

“小阿姨,我想吃冰激凌,你可以回去把冰激凌拿过来吗?”

江宝仁茫然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五分不解和五分失望,不能明白言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想着吃,

“我不去。”

林居人叹了口气道,

“江小妹,听他的吧,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到时候你女儿好了,你又该倒下了。他忙不过来的。”

“手术没有这么快能够结束,做好准备,再回来也来得及。”

说完,林居人就转身去做准备了。

“好,好,我去,你答应我,一定要治好她。”

“小祖,你在这等我回来。”

江宝仁此时六神无主,脑袋昏昏沉沉地推开门离去。

目送她离去后,林居人在众人的目光中,“独自”进入了手术室,

手术室关闭后,门外【手术中】的灯便亮起。

手术室内,除了林居人和从空气中慢慢显形的言祖,所有人都静止在原地,像是一个個雕塑一般。

林居人看了一眼护士医生们,

“唉,这场面真是见一次震撼一次。”

换言之,太吓人了。

言祖看着躺在手术床上的江雨清,脸上的死气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浓厚。

从生至死是自然的规律,从死至生便是逆天。

符合规律的事情做起来便会轻松许多,不符合规律的事情要耗费的力量则是无底深渊。

秉着纯粹的好奇心,林居人问道,

“其实,你自己就可以把事情搞定了吧,为什么还要我过来呢?”

言祖摇了摇头,

“如果我自己来,她就全好了。”

林居人皱了皱眉毛,

“那就跟以前一样把记忆删掉就行了。”

言祖顿了顿,

“我不想。”

林居人继续道,

“看来,外面那个女孩还真是与众不同,你以前的同学们可都是把你忘得一干二净的。”

言祖侧过脸去,

“妈,你是最清楚记忆和实际错乱会发生什么事的,就别再调侃我了,虽然我知道你找不到话题跟我聊天,但也不用硬聊。”

像是这些被定住了的人,他们顶多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认知改变。

但若是直接改变一个人身上挥之不去的病痛,等到清醒过后便会发现真实的记忆与真实的身体发生了出入,很有可能会导致灵魂与身体的排斥,造成更大的扭曲。

轻则精神失常,重则原地去世。

言祖一直觉得,范进中举后疯掉跟这个道理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今天所做的事情,已经是留下了无数隐患。

林居人洒脱地笑了笑,显然这种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那就开始吧,她快撑不住了。”

“嗯...开颅,止血。”

一个个医疗器械好似活过来一般围绕在林居人身边,像是知道她下一步需要什么,一件移开之后另一件便马上跟来。

两人心有灵犀,不用说话都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配合起来是默契无比。

在手术室里,人类与恐龙的系列故事已经发展到了,

人类给恐龙做手术。

江宝仁在回去的路上,把精力集中在路面上之时,才慢慢恢复了少许理智,她回到家,有些崩溃地捂着眼睛坐在沙发上,

良久过后,擦去晶莹的湿润,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把冰激凌从冰箱里一个个拿出来,

在挪走一堆霍德波尔的冰激凌后,一个玻璃盒子映入眼帘。

这是,他们做的冰激凌...

原本今晚是打算来一场没有胜负的比较,可是,

事情怎么会这样。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江宝仁心中有无数的疑问,鼻子又开始发酸,她强行振作,也把这一盒子放进了地上的袋子里打算带过去。

等到她匆匆忙忙地赶回医院,越靠近江雨清所在的地方,她的心跳就越快,手脚又变得跟刚刚一样发软。

看到言祖坐在凳子上的那一刹那,她才觉得有了些许面对的勇气,

“小祖,我拿回来了。”

“好,快吃吧。”

江宝仁看着言祖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无神”,才知道面前少年也不过是在强撑。

言祖拿起一个纸盒,犹如投石机发射一般塞了一整球进嘴里,没嚼两下便咽了下去。

江宝仁此时还出神地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喃喃道,

“小祖,你说雨清她现在怎么样了?”

“等她醒过来就好。”

“是啊,等她醒过来...”

江宝仁坐到言祖旁边,脑袋轻轻枕上他的肩膀,

“让姨吃一口。”

言祖刚刚差点被吓坏了,这跟江老师一模一样的动作,他还以为是要自己扮演柱子,所幸只是吃冰激凌。

那好说,反正这本来就是江宝仁买来的。

言祖拿起木勺子,舀起一勺轻轻送到江宝仁嘴边,她嘴巴往前稍稍凑去将其抿进嘴里,

一抹柔甜化为一道寒意顺着喉咙进入,让她的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俗话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吃。

而吃里面,尤属甜最能让人心情愉悦。

几口顶级冰激凌下肚,随着碳水化合物转变成身体的能量,江宝仁的大脑发出几声雀跃的欢呼。

她侧着脸,一口接着一口,眼皮也越来越沉。

不是,你不是不怎么能吃甜的吗?

言祖有些急了,这什么时候轮到他吃啊,他“饿”得要命。

趁江宝仁不注意,他赶忙挖一大勺放到自己嘴里,随后还给她展示了一下,

你看,没了。

江宝仁轻轻勾了勾嘴角,闭上了眼睛,竟是几息就睡过去了。

如兰般的吐息在空荡的走廊里与药水味混合在一起,有种让人上头的感觉。

言祖侧头看了她一眼,好嘛,最后还是要当柱子。

江宝仁这居然,已经是快二十四小时没有阖过眼了。

她的伪装已经强到让言祖不使用能力都看不出来了。

言祖忽地头一痛,眼睛一眯,差点要让柱子的一世威名毁于一旦。

冰激凌吃高兴了,差点忘了自己现在也是累得很,还不知死活地又使用了能力。

在睡梦中,江宝仁伸出手,紧紧地拽住言祖的胳膊,好像生怕旁边的人也离她而去,当她感知到手上的厚实与牢固时,才会徐徐吐气。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手术中】这三个字上的灯,终于熄灭。

...

在昏暗的手术内,所有人都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他们不约而同地浑身一抖,惊讶地看着彼此,

“手术,结束了?”

“我,我刚刚走神了。”

一道很轻的掌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患者没有大碍,检查过后发现不适合手术,送她回病房休息吧。”

大家虽然满肚子的疑惑,但看着周围整齐干净的环境,还是选择先听从指挥。

护士将江雨清推出手术室,医生们紧随其后,

在路过江宝仁和言祖的时候,都只是撇了一眼,没有去打扰。

只有林居人看着两人那“甜蜜”的样子,很是满意地笑了笑。

正如言祖所说的,她是真的不会聊天,所以很是识相地在此刻选择闭口不言。

在不见天日的走廊内,很快便又只剩下精疲力竭的两人彼此倚靠着。

...

在一间单人病房里,江雨清躺在床上,脸上已经开始重新泛起血色,几缕短发胡乱地撇在脸上,就像是一个被揉遭的洋娃娃。

在阳光升起之际,点滴声悄然停止。

少女的眼皮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迎面而来的刺眼惨白,让她再次闭上眼睛。

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长得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一样,现在对身边的事物感知很是模糊,身体的机能好似衰竭了一般。

过了许久,她再次尝试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

江雨清又侧过脸,发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坐在自己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霎时间,记忆倒带一般回流,眼前出现了一幕幕光景,昏迷,干杯,烤肉...

最后定格在了早上,撑着伞与少年大呼小叫地见面时。

“你醒了?做个简单的测试,这是几?”

江雨清张了张嘴,做出一个口型,

“三。”

林居人点了点头,

“不错,看来已经是没有大碍了。”

没有给江雨清任何休息和思考的时间,林居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江雨清小朋友,我看了你的病例之后发现,你很不配合治疗,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你的情况时好时坏,你的母亲似乎给了你最好的医疗条件,你有没有好好珍惜?”

江雨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沙哑着发出了一道声音,

“我...”

但林居人似乎没有打算想要从她这得到答案,

“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自己最清楚,自从你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活不久了之后,就开始自暴自弃了对吗?”

江雨清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

林居人依旧是笑着,

“你知道,有多少患者的条件比你差十万倍不止,甚至没有人,包括他们最亲的人都不想他们继续活下去,但他们却依旧顽强地对抗着疾病,没日没夜的期盼着奇迹和支持。”

“你现在,有江宝仁,有言祖,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会在得知你死后伤心难过甚至于痛苦,在明明有希望治好的情况下,你,到底在任性什么?”

江雨清的瞳孔颤抖着,这些话就像是一声声贴着耳朵的洪钟响声,砸进了她心里。

林居人的笑比任何愤怒都来得有威力,她继续说道,

“这次,你是运气好,捡回一条命,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没有下次。”

“不要以为,只有你活着很累。”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你到底,想不想死。”

江雨清的大脑发出嗡地一声轰鸣,一股从未有过的悲怆和自责情绪于心底里蓦然而生,旋即灌注到四肢百骸。

她的嘴角止不住地朝下扯着,眼睛充斥着泪水,发出哭诉与呐喊,

“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莪想活着...”

“我不想死了...呜...呜...啊。”

“我有了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我还想再跟他...一起...一起...做很多事...”

“我还有,江宝仁,江宝仁,她也很孤单,我,我要,咳咳。”

“不..呵,没,结束...”

少女声音嘶哑得像是断裂声带的乌鸦,丑陋宛如腐烂的枝桠。

有泪水滴落到这腐败不堪的土地上,激起泥土的一阵翻涌。

一抹白色的嫩芽,悄然破开土壤,发出圣洁的白光。

生机,浩荡。

林居人感受到少女那强烈的求生欲,暗自惊叹,

这孩子,之前到底是有多压抑,才会在这一刻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感染力。

江雨清哭得梨花带雨,红肿的双眼已经是再无一滴新泪。

林居人的笑容里终于只剩下了纯粹的笑意,她拍了拍江雨清的手,

“好,不错,我知道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之后要怎么做,积极配合治疗,知道吗?”

江雨清哽咽着点了点头,声音如残烟,

“他们...人?”

林居人摇了摇头,笑意更深。

江雨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视线被一张脸和一个玻璃碗占据,

言祖俯下身子,拿着一个勺子在她面前轻轻挥了挥,

“唔唔,江老师,你做的冰激凌,还怪好吃的咧,你要不要吃一点?”

林居人的声音在门口飘来,

“刚醒来,可不能吃冰的。”

言祖看着那个方向啧了一声,

“假笑师奶。”

这都是人们给林居人起的外号,五花八门的,还有什么毒舌怪医,专骗屁股针,不痛不痛很快就好复读机,巨刃(居人)开膛手之类的。

记忆中不乏被她弄得嗷嗷大哭的小朋友,被吓得脸色铁青的大人就更多了,

现在想来确实是实至名归。

少年蓦然转过脸,与少女充斥着惊喜的双眸对视,

欢迎回来,江老师。

“你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江雨清张着嘴巴,宛如被石化了一般。

哎,哎,哎!

怎么回事,妈你快回来,江老师她又想不开啦!

好了!

别!别!别咬舌头,没用的!

费了好大的劲,最后还是把冰激凌塞进了她嘴里,才让江雨清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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