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言祖又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现象。

他站在镜子面前，无来由地打了个喷嚏，而且右眼皮还在跳。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尽管完全没有科学依据，但却依旧广为流传。

他没多在意，寻思着只不过是镜面反光导致的眼部不适罢了。

今天他依旧去吃了肠粉，奢侈地加了个鸡蛋，花费六元。

他看着来往的人流，还有几张眼熟的面孔，倒不如说，其实言祖完全记得他们就是昨天的客人。

分别是起晚了不赶趟只能带着上小学的儿子来敷衍早餐的妈妈，以及起了個大早等这家早餐店开门都已经饿得低血糖了的老人家，还有打算光明正大迟到的中学老师。

这家小店做的都是老顾客生意，虽然涨价，但也算是恪守本心，来来往往的人多打些照面，彼此不说名字，眼熟是肯定的。

“周老师，今天又不是第一节课？”

“哈哈，是的。”

“小遥，吃快点，以后你可以像周老师一样，晚些起床了，不然你就得像妈妈一样，天天早上六点起，还一大堆事情忙活，早餐都来不及做。”

周老师讪笑两声，他吸溜着挂满酱油和花生油的肠粉，酱油是经过煮制的，略带些复合的香气与甜味，花生油则是没有加热过的，还保留着花生的那种浓香。

肠粉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类型，用筷子挑起置于眼前，还能隐约看见背后的事物。

他吃上两口，就把这件尴尬的事情抛到脑后，便把头抬了起来，看着屋子里那台播放着新闻的老旧电视机。

言祖低着头心想，

话糙理不糙，居然很罕见的没有用以后长大了就要去扫大街这种不恰当的例子，嗯？

“昨日17时33分许，在沧海市建业路招新大街上，陈某醉酒后驾驶无号牌小型汽车沿招新大街由南向北行驶过程中超速驾驶撞倒七名行人，事故发生后陈某驾车离开现场，后因昏迷停下车辆，被民警查获。经检测：陈某的血液酒精含量为：199.23mg/100ml，陈某涉嫌危险驾驶罪。”

“七名行人中，一家三口抢救无效身亡，今早众多市民聚集在医院门口对陈某一家拒不负责进行声讨，希望法律能够还无辜者一个公道...”

言祖看着画面中，那水泄不通的场面，记者的声音已经几乎听不见了，还有不少污言秽语从收音中出现，

“XX的，仗着有钱有势欺负老百姓，你们还有得救，那个可怜的孩子和父母呢？”

“沧新集团，就是吸血鬼！”

...

言祖着重捕捉了这些被稍微处理过的背景声，对此感到十分意外。

这是共情的缘故吗？

就连吃着饭的周老师都不由得感慨，

“阴公咯，这女的当场气死，该有多绝望啊。”

“可不是嘛，看着孩子老公直接死在自己面前，要换了我我也受不了...”

言祖看了眼时间，他必须要离开了，

起身付过钱，他们还在聊这件事情。

言祖乘上地铁，播放摇滚清除着身体内部那些刚刚接纳到的负面情绪。

等他来到班级里的时候，眉宇间的那一抹凝重便已经消失了。

教室里依旧有一股淡淡的芝士味道，算了算时间，似乎都已经快一个月了，

芝士海豹计划不是已经办好了手续，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已经发掘出来了吗？为什么还要继续吃芝士呢？

而且不仅卢宇吃，周承业和叶小天也经常拿一片嚼着吃，经常弄得满嘴奶臭味去熏人。

江雨清是最后一个来到教室里的，冯穆穆站在旁边扶着她，倒是真的像极了丫鬟了。

好不容易坐下来，冯穆穆还要帮她去打热水，江雨清赶忙制止，

“不，不用了，我可以动。”

冯穆穆只用一根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推，立马便让她失去了平衡，倒坐回位置上。

冯穆穆收回那根手指头在空中摇了摇，

“你还差得远呢。收作业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收作业这件事情，倒也真的只需要坐在位置上就能够完成，毕竟现在已经分好了小组，

组内的人直接递给她，组外的人便收齐了拿过来，江雨清只需要清空桌面，腾出放作业的位置就好。

言祖依旧如同往常般补着作业，用意识查看了一番江雨清的身体状况，

有自己的帮助，看来回复得不错，肌肉有酸胀感，但依旧能够站立和短距离行动。

话虽如此，依旧是不好受的，

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江雨清立马就趴倒在桌面上，整节课都没有醒过来。

直至打响下课铃时，生物钟前来把她喊醒，她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写了一张纸条，在桌子下面塞进了言祖手里。

此时言祖已经收拾好了文具，正准备前往创新班参加那个什么稀奇古怪的考试。

“出去再看。”

说完这句话，江雨清便艰难地爬起身，跟冯穆穆走出班级。

言祖走了有一段路，直到没什么人了，他才拿出纸条瞧了一眼，

【加油。（爱心）】

！

这下子，不能放海了，放点小江吧。

他抬头看着班牌，

【高二四班】

就是这里了。

他站在门口，一眼望去，便觉得空间十分空旷。

比起七班，这里只放了大约二十张的桌椅，所以几乎不需要挪动，便已经达到了比月考要求的半臂距离还要宽的距离。

坐在里面的人齐刷刷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蕴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好奇，好玩，敌意，惊讶，震怒...

而这个震怒的人，自然就是陈璇了，她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正好坐在她旁边的周雅静第一时间就已经转过头来观察着陈璇的情况，两人的心中都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

“教导主任好。”

疑惑的不止陈璇和周雅静，还有恰好被崔建峰抓来顶一会监考的教导主任lucy。

lucy中文名樊秋艳，她此时轻轻低着头按下老花镜，抬眼看着这个语文很好的男生，刚想说话，就被陈璇的声音打断，

“这里马上要考试了，真是谢谢你提醒我们要跟老师打招呼，CS。”

原本安静无比的教室顿时炸开了锅，

“喔——”

“啧啧。”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一脸震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陈璇居然敢在教导主任面前骂人，

虽然用的是拼音缩写，但大家都能猜到是什么。

周雅静更是一脸呆滞，只能低下头去，避免惹祸上身。

樊秋艳的眼神顿时射向陈璇，眉头几乎要拧在一起，作为创新班的英语老师，平时这些孩子们讲的流行语她也听不少，

虽然一下子没法确定这个CS是什么意思，但她从大家的反应还是能推测出不是什么好话。

作为一个成熟的教师，这种事情不能在课堂上作文章，要尽量减少负面影响，此时即将考试，更加不能激化矛盾。

所以此时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起两人的状态。

不料言祖眼神一凝，

CS，ter strike，反恐精英！

网络用语自是他的强项，最近这兴起的首字母缩写不过是一种把不可言说的事情言说出来的方式。

但这件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脱口而出，

“同学，不用夸我的，我是CS这件事情要保密。”

说完之后，全班静止了两秒后，爆发出一阵阵偷笑声。

言祖眯着眼睛，看着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捂住了嘴巴，心里暗暗感慨，

不愧是好学生，居然这么配合，已经知道用捂嘴来向自己表明态度。

这接受能力，确实不一般。

陈璇扯了扯嘴巴，不甘心就这么被他圆了过去，但周雅静扯了扯她的手臂，用力地摇了摇头，才压下了她的冲动心。

樊秋艳见教室气氛缓和不少，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CS原来是夸人的意思。

嗯？是超帅吗？

这小伙子确实有点小帅。

“你是来干嘛的？”

“老师，我来考试的。”

“我看看，噢，言祖，你的位置在...陈璇前面...”

“好的老师。”

“等等！”

樊秋艳忽然叫住他，

“考试不能用计算器。”

“噢。”

言祖回过身，把文件袋里面的计算器取出来，他的手伸进去，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竟然带了一堆的文具，就连不同规格长度的尺子他都准备了五把。

“可惜了，我专门买了个函数计算器呢。老师，他们都不用吗？不是说比赛难度吗？”

明明言森让自己做物理竞赛题的时候，允许用计算器啊。

樊秋艳也不是太明白，但知道不能用，便摇了摇头。

言祖见状，也不多问，把计算器放在了讲台上，拿着他那一大袋子文具坐到了位置上。

这个问题顿时让底下的人再也忍不住，

“哈哈哈，这个人真有意思，谁还用计算器啊？”

“同学，这不是初中考试。”

“言祖，他就是这次月考数学第一啊？不会是按计算器按出来的答案吧？”

“安静！”

樊秋艳拍了拍讲台，被这些心高气傲的家伙气得不轻，这种看不起人的毛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看来真得找几套河苏的考题来杀杀他们的锐气，上次考试各个高分，已经飘到不知到哪里去了。

虽然教室是安静了，但言祖依旧能听见周围的人心里那嘲笑与不服的声音。

【笑死，居然是这种愣头青考的第一，怪不得他其他科成绩这么差。】

【哼，这次考试可是实实在在的比赛题，涉及到一些技巧问题，如果没有遇到过是不可能会的，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差距。】

言祖越听，他越激动。

真的有这么难的题吗？是什么技巧这么高深。

他就像是一个享受吃辣的人，听见有吃辣比赛一样。

以至于，言祖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了些许笑意。

作为视线的焦点，自然不少人关注到了这一幕，不乏有人暗自冷笑，甚至有一个男生故意说出声音，

“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周雅静头皮有些发麻，本来事情都快平息了，怎么这人又出来插一脚，

此人名叫邓章，平日里对陈璇颇有好感，千方百计地从周雅静这边得知了陈璇最近的异样，此时这番话颇有些提陈璇出头的意味。

可陈璇刚刚还在嘲笑言祖带计算器和一堆工具的行为，心里腹诽，

【这男的是不是脑子有坑，老娘刚刚笑一下怎么了，平时就不停地烦自己，真是无语。】

陈璇已经开始呲牙了，但邓章显然没有意识到，还在沾沾自喜。

言祖看即将分发试卷，就闭上眼睛，不再听这些心声了，不然也算是作弊的一种。

甚至为了保持神秘感，得到那种打开礼物的惊喜感，他还等到教导主任宣布考试开始，他才睁开眼睛。

嗯，一共八个填空题，三道大题。

看来真的是很难，不然怎么会是120分钟的考试时间呢？

当他看到第一题的时候，期待和自信的表情立马就从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垮下来的脸，以及瞪大的眼睛。

【方程sinx=cos2x的最小的20个正实数解之和为？】

就这？

言祖用死鱼眼看着这张试卷，不会是第一题送分吧？

只是他心里吐槽和活动面部肌肉的时间，便已经在心里得出了答案，

【130派】。

不过就是把通解求出来然后20个特解加起来罢了。

第二题...无聊。

第三题...无趣。

哎。

他一脸颓废地写下三个答案，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下子这考试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当陈璇废了整整十分钟写完第一题的时候，她立马抬起头，当她看见言祖那僵硬的手和绝望的表情时，心里顿时畅快无比。

而其他人陆陆续续写完第一题，也幸灾乐祸地偷偷看了看言祖的反应，

果然笑不出来了。

其实不只是他们在看言祖，言祖也放出了意识看他们。

你们怎么才写了一题啊，赶快写啊，我好提前交卷。

真是受不了了，为什么不让用计算器，用计算器你们不就能算得快一点了吗？

正当他无聊地转笔的时候，崔建峰终于回来了，

“不好意思，樊老师，早上吃坏肚子了。”

樊秋艳点了点头，并没急着离开，

“不客气，崔老师，是有个普通班的学生来这里考试吗？”

崔建峰随意地将手在身上抹了抹，闻言，顿时抬起头，

“对对对，在哪呢？来了没？”

樊秋艳苦笑着朝言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在哪呢，但看起来好像情况不是很好，其他人都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的，他迟迟没动过笔。”

崔建峰满脸困惑，朝言祖走去，

“我看看是怎么个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