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拜见大王。”
“陆审理多礼了。”周王朱肃溱扶起陆周,问道:“昨夜睡的可好?”
“多谢大王关爱,臣睡的甚好。”陆周不由自主摸了摸腰子。
朱肃溱露出笑容,道:“既然审理满意,那两婢女便留房中伺候起居。”
“多谢大王厚爱。”陆周生吃了一记糖衣炮弹,道:“计算时日,世子已经回京,不日南下就国。
臣请大王发帑金五十万两……”
“多少?”朱肃溱尖叫着反问。
“五十万。”陆周说道:“臣打算招募一万户。
一户给银三两,三户给牛一头,并配农具等,预计花费十万两。
雇佣船只,准备粮食、衣物、药材等,约五万两。
按照规制,王府约莫花费十万。
筑城花费五万。
剩余二十万发往京师,作为王卫军军费。
三千军,训练费伙食费计五万,装备十万,总计十五万需要交给陛下,另外五万,其中三万作为行军营,两万雇佣船只,沿途购买粮草、药材。”
“审理啊。”朱肃溱拉起陆周的手,环顾周围,道:“你看什么值钱,都搬走吧,能换多少钱算多少。
虽说我已与那孽子断绝了关系,但到底是骨肉,算是本王这个当爹的一点心意。”
陆周嘴角抽了抽,说道:“大王说笑了。”
“本王没说笑。”朱肃溱皮笑肉不笑。
陆周问道:“陛下实封亲王,优待甚厚,大王为何如此抗拒?”
“本王不抗拒。”朱肃溱一副我不懂你说什么的样子。
蠢归蠢,卸磨杀驴这个词大家都知道的。
不信问问宁王嘛。
相信皇帝那张嘴,不如相信世上有鬼。
“大王,臣昨天在床下发现了这個。”陆周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纸人。
黄色的。
也不给看,直接就捏成一团,放进了嘴里。
喝了口茶顺下去后,陆周继续说道:“大王,陛下顾念亲亲之谊,也相信大王遵纪守法。
但是,陛下十九岁啊,易为小人挑唆,若是锦衣卫查获此事,该当如何呢?”
“你…你……”朱肃溱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陆周说不出话来。
太过分了,居然敢构陷亲王,找死!
气抖冷。
“来人啊!”朱肃溱一拍桌子,叫道:“启五十万两银子来。”
陆周轻舒一口气,道:“大王英明,敢为诸王先,陛下定不亏待。”
不一刻,一千个银冬瓜搬了出来,都是五百两重的。
陆周忍着不看银子,道:“大王,如此多银子,臣自幼贫穷,怕是忍不住自己的手,请派账房随行。
臣只管订购,不经手银子,如此方能善始善终。”
“嗨,那孽子倒是找了个妙人来。”朱肃溱转怒为喜,道:“你自己搬,一次搬起来的,都赏你了。”
“多谢大王赏赐。”陆周大喜。
哼,文弱书生,非得杀杀你的锐气!
朱肃溱冷笑着看陆周脱了官服,挽起袖子,使出浑身解数,一只胳膊夹起了两个银冬瓜。
“多谢大王赏赐。”陆周真心感激。
审理是正六品,月俸十石,大约十两银子的样子。
一次赏给十年的工资,要不要付出真心?
最主要的是,周王终于从心了。
派快骑通知世子,让他赶快准备南下。
朱恭枵正在宣读圣旨。
“构陷,都是构陷!”朱常洵疯狂地挣扎着,叫道:“我娘呢?我娘何在?”
“五哥,节哀顺变。”桂王朱常瀛说道:“太贵妃抑郁暴疾,薨……”
“不可能,定然是狗皇帝谋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朱常洵努力要挣脱军兵压制。
“五哥疯了!”朱常瀛看着朱恭枵,很严肃。
朱恭枵犹豫片刻,点头道:“确实是疯了。”
就刚刚那话禀报上去,怕不是只剩骨头的颖冲王朱由榘都得被挖出来,至于放出京的朱由崧肯定也得抓回来。
诅咒皇帝,欲弑君,必须是全族整整齐齐。
疯了就没事。
具体参考朱老四。
养鹅呀?
宗人府幽禁,没那个条件知道不。
目送朱常洵被关入院子里,两人回去复命。
朱常瀛忍不住问道:“周世子真要南下东番?”
“此小侄所愿也。”朱恭枵说道:“我等藩王,锦衣玉食,出府都得小心翼翼,与坐牢何异?
陛下怜悯,令周王移封,许军政大权,又无太多约束,为何不去?”
“只怕重演削藩事,彼时,怕还不如成祖时。”桂王说道。
“王叔,即便还是以削藩收场,终究是不负生平。”朱恭枵犹豫了下,又道:“陛下若是不讲亲亲之谊,只给民政权便可,实无必要给军权。
小侄以为,陛下想重现太祖时诸王开疆拓土的盛况。
如今诸王于国无益,反而成为累赘,活着有什么意思?
若是诸王齐心协力向外开拓,即便远离中原,到底是面南而坐,称孤道寡,不比如今强?”
到底是年轻啊……朱常瀛暗叹一声,感觉自己有些心动。
心动行不动。
桂王府刚刚落成,尚未就藩,以前又不得宠,就算想走周王这条路也走不动。
朱常瀛不相信以当今的性格会白白送给他一笔钱粮。
惆怅中回到皇极殿,正赶上给史可法加官。
二十七岁的正三品,这才是皇帝头号宠臣啊。
史可法谢恩,两人复旨后,朱常瀛请离京就藩。
自无不可。
“桂王就藩后,当勤政爱民,勿要滋扰地方……”皇帝开始了例行嘱托。
真勤政爱民,怕不是得被十万双眼睛盯着吧?
朱常瀛纠结了一阵,拜道:“臣请一封东番,不敢奢求太多,只求薄田百亩供养母妃与诸子即可。”
诸臣侧目。
皇帝脸上也浮现出惊讶。
真是出人意料啊。
本来吧,皇帝以为得等到周王开始赚钱了才会有其他请求移封,万万没想到,桂王这个时候请移封了。
没准备啊你知道不。
东番封一个王就够了,其他的等国朝军队够硬,南下北上,有的是大片地方。
但是桂王上赶子送过来,不好拒绝不是。
皇帝露出笑容,道:“王叔既然有心为国效力,朕自然成全。
东番土地广阔肥沃,物产颇丰,然毕竟人烟稀少未经开发。
王叔积蓄甚少,实难支应。
今内帑借五十万与王叔,朕估计,王叔三年后就能有进项,到时候分期偿还。
若是二十年内还清,则还一百万,若是超过二十年,则一百五十万,每超期十年则加五十万,王叔以为如何?”
臣以为真这样玩的话,史上最负的亲王就诞生了。
没等朱常瀛下定决心,朱恭枵已经拜下,道:“陛下如此仁慈宽厚,臣替王叔多谢陛下恩德。”
不是,怎么还替我答应了呢?
皇帝没注意到朱常瀛的表情,打了个响指,道:“笔墨纸砚。”
立刻有小太监奉上。
皇帝亲自上手,唰唰写了两份借条,递给朱常瀛说道:“王叔看看,若是无误,签字画押吧。”
“兹桂王朱常瀛借内帑五十万两白银,给现银十万,令四十万以一万户百姓、一千军并两千兵装备、船运费等抵值……”
这个……招人这么贵的?京营兵都是金子做的?
“王叔觉得如何?”朱由检笑眯眯地问道。
不如何。
但是皇帝借条都打好了,要是不签名画押,是不是要陪五哥晒太阳去啊?
“臣多谢陛下。”朱常瀛稀里糊涂地签了债条,正式成为史上最负的亲王。
稀里糊涂地谢恩退了朝,朱常瀛不由埋怨道:“一百万啊,我怎么还得上?”
“王叔,你以为这利息太高了?”朱恭枵反问。
“翻倍了,还不高?”朱常瀛很郁闷。
“王叔不食人间烟火,倒也正常。”朱恭枵说道:“民间房贷,少则三成利多则一两倍,且多复利。
借一两,二十年下来,约莫二百两,如此对此,你以为陛下的利息还高吗?
真的很良心了。”
朱恭枵所言无误,但是忽略了皇帝的本金。
一户购置粮食、衣服、生产工具等,花费约莫五两。
安家费?
除非不需要购买生产生活资料。
军队的话,一千兵安家费五千、半年粮饷一万二,装备一万两。
运费暂时未知,估计不会超过五万。
含泪血赚三十万。
四出二十归?
小瞧皇帝了。
算一下桂王的王府和庄田等不动产的价值。
天启年间,赐桂王田三万顷,衡州乃至湖广地不足,令四川、山西、河南协济。
没等全部落实,天启驾崩,当今登基,桂王的爵田约莫八千顷,也就是八十万亩。
按照惯例,亲王除国或者移封,原本的爵田是要由朝廷收回的,不存在藩王变卖折现的说法。
就算按照一亩田一两银子计算……谁敢以这个价格买皇帝的田,皇帝就敢杀他十族。
总之,桂王没亏,皇帝血赚。
嗯,陆周给周王的报价,有皇帝的一半。
皇帝真是为了钱?
并不是。
移封确实可以减少藩王俸禄支出,最重要的是缓解田地兼并,增加中枢的粮食储量。
藩王无需纳税。
唐王、福王、桂王、周王,四家加起来接近千万亩田,而且都是上田,亩收一石轻而易举。
皇帝佃户对半分,中枢可以得到五百万可分配粮食。
国朝农税五分之一。
如此大的潜在收益,要不要把藩王给弄走?
赚的多,花的也不少。
东番三府六县,首批移民一万八千户,加上各种开支,预计花费不低于二十万两石,后期会有降低,但是一户不能低于五两,以二十万户计,大概要投入一百万两。
预期的收益不好算,但是绝对不会少。
郑成功以一隅之地与满清刚那么久,凭的是什么?
海贸只是一半,另一半是制糖。
郑成功时期,东番的糖不只供给倭国和东南亚还能远销泰西。
桂王真没必要怪大侄子自作主张,等全国开海,东番就凭制糖就能肥的流油。
嗯,到那个时候,说不得又要移封甚至实行推恩令了。
还有大规模移民促使国内地主降租降息带来的隐形收益。
皇帝不打算均分田地。
老婆孩子热炕头,谁渡海讨生活?
但预期是预期,就目前来说,这项开支对中枢是个不小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