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李总督来了!”陆周远远叫道。
朱恭枵吐掉嘴里的甘蔗,迎过去后,把甘蔗递给了陆周。
同甘共苦,有世子一口吃的,绝不饿着陆审理。
李若星行礼,道:“臣忙于政务,今日方来拜会世子,实在失礼。”
“无妨,移民紧要,本世子理解。”朱恭枵很大度。
不大度也没法,人是皇帝心腹爱将,比不了。
幸好,咱也有爱将!
朱恭枵看向自家审理,立马不乐意了。
心腹就该推食食之,把本世子咬过的那截掰掉是几个意思?
陆周把那截甘蔗递给朱恭枵,道:“李总督,我们运气不错,发现了这片野生的甘蔗林,约有一千亩,等工场建好就可以制糖酿酒。”
“皇恩浩荡。”朱恭枵咧嘴说道:“这玩意解渴顶饿,又能鼓舞士气,实在是好作物。”
对于朱恭枵发现野生甘蔗这件事,李若星是有些酸的。
海贸和制糖,东番两条腿。
千余亩野生甘蔗,来年扩种可就简单太多了。
没办法,当初划分地盘的时候,实在没法查探野生资源。
只能说,皇帝保佑周王。
闲聊中,几人到了定居点。
抵达半个月,周王府就建了三间草房,其余的都是遮雨大通铺。
幸好东番相对暖和,倒也不必担心冻着。
正儿八经的房舍当然是要建的,更紧要的是砍柴以备过冬。
说到自己吃饭都是蹲地上,朱恭枵不由感慨道:“今日方知创业之难!”
“创业难,守业更难,世子当让世孙也来。”李若星说道。
“等等吧,现在条件太难了。”朱恭枵舍不得。
“玉不琢不成器,世孙是要承袭封地的,若是不参与建设,如何珍惜?一個不慎成了秦愍王,悔之晚矣!”李若星劝道。
秦愍王,太祖嫡次子朱樉,国朝九大塞王之一,之所以落得个“愍”的封号,是因为太过暴虐。
这家伙滥用私刑,割去宫人的舌头,将宫人埋于雪中冻死、绑在树上饿死、用火烧死等,
王府罪人按律应解赴京城治罪,但是他害怕这些人会泄露自己在封国胡作非为的事实,竟然将这些人全部灭口。
最终,朱樉被三名老妇人下毒致死。
以至于老朱都看不过去了,在祭文中写到:“自尔之国,并无善称。昵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内,贻怒于天。屡尝教责,终不省悟,致殒厥身。尔虽死矣,余辜显然。”
死有余辜。
“秦愍王幼年聪慧,严毅英武,成年后却多行恶事,荒唐无度,实乃缺乏管教之故。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世子当早做打算。”李若星继续补刀。
“本世子会认真考虑的。”朱恭枵回道。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李若星不再多说。
只要朱恭枵不虐民就行。
李总此行除了观察指导周王封地的发展,也有监督的意思。
若是朱恭枵不把百姓当人,就别怪皇帝不把他当人。
发展嘛,半个月也就通了路,谈不上多好,世子嘛,看百姓有精神就能看出来他对百姓不错。
不需要问。
能看出来。
看了周国,又讨论了发展计划,李若星告辞,赶往桂国。
两国比邻,各自方圆五十里,走路也就一天的功夫。
此时,朱常瀛正带着一群人打猎。
不是为了享乐,而是猎鹿。
是的,桂王没发现甘蔗林,却发现了鹿群。
当场就高潮了。
甘蔗再好吃,能有鹿肉香?感谢陛下!
弓在手,跟我走!
喝血吃肉,角茸皮筋都能卖个好价钱,又能锻炼军兵,那肯定是多多益善啊。
先定个小目标,每户分十斤肉,鼓舞鼓舞士气。
看到李辅明一箭洞穿了一只大鹿的脖子,桂王拍手叫好:“漂亮,指挥使威武!”
“走,跟本王把鹿抬回来!”桂王手舞足蹈地往前跑去。
“大王小心!”李辅明一把拉住桂王。
咻~
一支箭射在了面前。
“护驾,有刺客!”朱常瀛暴露了本性。
卫兵们冲了过来,在桂王面前列阵。
刀盾、长枪、火铳,差了两侧虎蹲炮。
“戒备。”李辅明收弓取刀。
见这阵仗,林子里的人不敢出来,只探头探脑的观望。
“周阿,问问他们什么来路。”李辅明叫道。
“指挥使,莫要啰嗦,干掉他们!”朱常瀛叫道。
“大王,看模样是山里的土著,若是可以招揽,有利于领地发展,不宜轻动啊。”李辅明劝道。
“他们用箭射本王。”朱常瀛心有余悸。
“大王,刚刚那箭是警告的,非是瞄准大王。”李辅明解释道。
真要偷袭,他不一定护得住朱常瀛,十有八九君臣一起死。
不用怀疑,朱常瀛被刺杀,他这个保镖头子肯定跟着殉葬,不然皇帝怎么跟其他藩王交代?
朱常瀛冷静了一下,叫道:“周阿,去问问他们什么来路。”
周阿出了阵,先用福建话问道:“我们是桂王府的,这里是桂国辖地,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用弓箭射大王!”
没有回应,切本岛土著方言。
东番岛土著主要分为西部沿海的平地与中部山脉的山地两族,按照习俗、语言、势力范围可以继续细分。
早在三国时期,东吴就开始向东番移民,随着福建人口日益增多,自发移民的百姓跟着增加。
明天启四年,十八芝龙头大哥颜思齐谋划推翻德川幕府统治,在倭国建立政权,接受明朝册封,却在举事前两天泄露,不得已出逃。
颜思齐率船队抵达东番,见岛上地肥水美、大片荒野未辟,决意在此开疆拓土,开基立业。
土番以为外敌侵犯,聚族攻击,颜思齐与之商定疆界,互不侵扰。
颜老大创业未半而暴饮暴食暴毙,把一大摊子事留给了郑芝龙。
郑芝龙努力过,但是创业太慢,又有红夷时时侵袭,干的很不爽,于是决定抱皇帝大腿。
这个偷懒的决定,不只改变了东番局势,也改变了东番土著的生活。
朝廷大规模移民,必然侵占土著地盘的。
平地族还好,本来就开化,羡慕汉人的好生活,又被红夷糟蹋的不轻,愿意成为朝廷治下民,周阿就是归顺朝廷的平地族人,被李总派给桂王做翻译。
看,这就是投效朝廷的好处,一不小心就得了官身。
高山族则未必。
他们被称为生番,与汉人打交道比较少。
本来像风一样奔跑在山林里,谁愿意多个爹?
很不幸,这次遇到的就是高山族分支嘎马兰部。
“这是我们的猎场,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离开。”里面的人叫道。
“这里是大明,皇帝钦定的桂王封地,若是你们不愿意投效周王,可以迁走。”
“这里是我们世代生活的地方,应该你们走……”
周阿来回翻译,口水都喷干了,还是没谈妥。
桂王不耐烦了,道:“回去,集结全军,剿灭这部生番!”
“大王冷静,不如与长史商议后再做计较。”李辅明劝道。
李辅明不认为打生番有什么难的。
虽说那些人蹲在草丛里不肯出来,却隐约可见其装备。
竹枪竹箭,凭什么跟甲胄齐全的王卫军打?
但是,人口是财富。
从内地招募一人至少花三两,直接招募生番不香吗?
朱常瀛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
什么,拍卖桂王府的时候?
哦,那没事了,回去找长史商议一番。
李精白听了这事,笑道:“生番之所以抗拒,乃是不知道国朝的好。
这样,周阿,你带一口铁锅过去,就说我们要和他们做生意,演示一下铁锅的用法。”
“长史,这有什么用?”朱常瀛觉得李精白在玩自己。
“大王有所不知。”李精白说道:“生番缺铁、刀耕火种,先让他们见识国朝的好处,必然心有向往,到时候招揽起来,事半功倍。”
“低声下气,不爽。”朱常瀛说道。
想他桂王,除了当今,谁都不服,凭什么跟生番说好话?
李精白说道:“大王,他们不是人,是行走的银元宝,你想他们跳进荷包里,不得好好对待?”
长史是懂桂王的,直击心坎,照办。
派出周阿后,李精白又给李总写信要增援,然后又给皇帝写奏折要增援。
不是,打个生番而已,求援这么多,我桂王不要面子的啊?
朱常瀛忍不住抱怨。
“大王,我们自己打,火药、铅子都要花钱,死伤更是要抚恤,让李总督来打,不用我们花钱啊。
臣估计陛下不会派援军,但是应该会调拨一批火铳来。”李精白解释道。
“不可能!”桂王断然否决,道:“陛下吝啬……待己,宽以待人,本王必须孝敬个万八千。”
见桂王瞬间改口,李精白是先点头又摇头。
能记住随时随地拥戴皇帝,属实是知道好歹了,但是和自己没什么默契。
到底不是一起体验西湖船娘风情的存在,隔阂颇厚。
李精白决定坦诚些。
“大王乃朝廷首负,陛下比谁都盼着大王发展起来啊。讨要一些落后的兵器与火药,陛下怎么会拒绝呢?”
李精白又击中了桂王的心坎。
没说的,照办。
不像周王世代积累,桂王穷哈哈一个,干什么都要精打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