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开城军民陆续起来，火头军也开动火力，准备早餐。

传令兵疾奔而来，大吼道：“大都督有令，今日圣皇帝诞辰，各兵民赐酒一两，肉一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诸兵将高呼不绝。

跟着皇帝混，喝酒吃肉打建虏，爽！

开城微亮，京城依旧黑漆漆。

秦大娘端着碗，一边刨饭一边叫道：“四娘，好了没？”

“马上。”秦四娘叫道。

“快点，迟了可没好位置，看不到万岁啊。”秦大娘叫道。

“来了来了。”秦四娘照了照镜子，放下腮红，提着裙摆出了闺房。

秦大娘看了，笑道：“哟嚯，知道的说你去观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皇帝观呢。”

“走吧。”秦四娘抓起两个包子，边走边啃。

当今圣诞阅兵，还能看到皇帝，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出了门，李娘子一家已经准备就绪了。

上车。

自从皇帝与首辅留下墨宝后，火锅店生意大爆，不只扩了店面招募了人手，还买了辆牛车。

阔气。

只是再阔气的车也飙不起来。

街上人太多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走路呢。”李娘子忍不住埋怨。

这不是怕你累着？李三升陪笑道：“实在是没料到这么多人。”

进了内城，车马按照巡城司指引停放，然后核验身份。

今年，巡城司除了挖沟、灭鼠，还办了一件事。

所有百姓核定身份后，发放身份牌，刻样貌、籍贯、住址、营生，无牌者不得行走城内。

这办牌子不收钱，还给一两盐。

所以京城大治呢。

进了城，一部分百姓顺着马道上城墙，能不能看到皇帝，全凭视力。

秦李两家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们可是有巡城司核发的邀请函的，可以去承天门外观看。

到了承天门外，一排排木架上已经坐了许多人。

烈士家眷，军兵家眷，官员家眷，百姓，各按区域入座。

秦李两家刚刚坐下，只听踏踏地脚步声传来。

一队军兵踏着正步走来，依次列队。

都是精心挑选的五尺五大汉，全身铁甲，提着长枪。

“看着就提气。”秦大娘喝了声彩，扭头说道：“四娘，你看这些儿郎，高大威猛，不如我去打听打听，给你说门亲事。”

“不要！”秦四娘果断摇头。

“四娘啊。”李娘子劝道：“知道你爱慕皇帝，我也想嫁给皇帝啊，但是咱得考虑实际问题，对吧？”

李三升冷哼一声，暗道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凡自家女人说别的男人，回家就是一顿打，说的是皇帝……李三升觉得情有可原。

谁还没個幻想呢。

外城街道上，军兵犹如标枪般挺立，等待着命令。

曙光初现，承天门洞开，皇帝打马而出。

“陛下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

百姓立刻爆发出震天般欢呼。

张承恩翻身下马，拜道：“臣张承恩请陛下检阅诸军。”

“出发！”皇帝打马而走。

朝鲜已经天光大亮，皇太极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到了东州城外。

东州防守使闵圣徽及以下大小官员跪在地上，捧着官印、酒水。

待皇太极驻马，闵圣徽三磕九拜后跪行上前，道：“李氏无道，生民哀嚎，今陛下吊民伐罪，罪臣请降，愿为陛下走狗。”

皇太极抬起马鞭指向众人，道：“万千之罪，只在李氏，尔等迷途知返，甚好。

按照朕之旨意，尔等主动来降，皆擢一等，依旧留用。”

“臣谢主隆恩。”闵圣徽再拜，随即起身步行，引导皇太极入城。

道路两侧，许多百姓没精打采地站着。

这里距离王京不远，相对来说生活没那么难，自然对建虏无感。

到了城门口，皇太极一眼瞄到了告示。

剃发，易服，限期一个月，抗拒者流放，私藏火铳火炮者，斩立决，袭击王师者，抄家灭族。

百姓不开心。

奈何抗拒不得。

进了城，两侧军兵挺立，都是最精锐的白甲兵。

彪悍威猛，杀气四溢。

让百姓看看大金军的威风，免得有不该有的想法。

大明皇帝到了外城，看到了挺立的军队。

皇帝挥手叫道：“将士们辛苦了。”

唰，军兵行礼，齐声大喝道：“效忠大明，保家卫国。”

“将士们辛苦了。”

“效忠大明，保家卫国！”

附近的百姓跟着大呼。

这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人群里，一个儒生皱眉，低声说道：“吓唬谁呢！”

混在人群里的龙口雅耳朵尖，听到这抱怨，立刻靠了过去。

周遭的东厂密探打个眼色，很自觉底围拢过去。

圣诞大典不容变故，先守着，等检阅结束了再说。

义州城外二十里的陈家庄，千余虏兵堵住了前后门，周遭还有马兵游荡。

义州守备、贝子尼堪手一挥，朝鲜通译上前叫门：“陈家庄私藏鸟铳，隐匿逃亡，速速开门接受检查，若是王师打进去，鸡犬不留！”

“胡说，我们没有鸟铳，更没有逃人。”里面回道。

“有没有，查过才知道，若是尔等蒙冤，王师定然秋毫无犯。”

信你个鬼，不开不开就不开。

尼堪不耐烦，挥手下令进攻。

虏兵得令，当即放箭压制，扛起冲椎，一下子就把大门撞破。

“杀~”

呼喝中，虏兵开始屠戮男人与老幼。

杀完了搜索。

没找到火铳，更没有逃人。

叭~

尼堪一马鞭抽在通译脸上，随即抽出火铳，道：“睁大你的狗眼，这是什么？”

通译不敢捂脸，支支吾吾地回道：“火……火铳。”

“朝廷法度，私藏火铳者抄家灭族，抄！”尼堪大喝道：“粮食衣物转运中军，妇女就地分配，金银犒赏全军。”

“多谢贝子！”诸军振奋。

大明臣民同样振奋。

外城呼喝震天，内城跟着躁动。

见皇帝回转，都是三呼万岁。

朱由检上了承天门，诸臣拜下行礼后，教坊司奏乐。

青楼只是副业，各种正式场合的鼓乐才是教坊司正业，所以皇帝会从教坊司里选女子配给军兵呢。

当皇帝牵着皇后在在门楼中间站定时，鼓声响起。

沉重的脚步声中，一队刀盾手齐步而来。

“为国羽翼~”

“如林之盛~”

“敬礼！”

提盾，举刀，注目行礼。

皇帝抚胸，轻轻点头回礼。

“这是羽林卫吗？”皇后低声问道。

“是。”皇帝点头道：“都是未来的国之干城，或许有辅佐太子的重臣。”

听到男人这样说，皇后轻轻摸着肚子，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刀盾兵后是长枪兵、火铳兵、马军。

观礼台上欢呼不断。

“我要进羽林卫，我要进羽林卫，我要做皇帝走狗！”郑成功手舞足蹈，不断大喊。

“好好好，去，明天就让你爹写奏折。”田川氏不断点头。

这么威武的军队，加入进去，定然能建功立业。

羽林卫走过，京营兵进场。

依然是刀盾、长枪、火铳、马军，当炮兵出场时，全场沸腾。

无论男女，都拒绝不了又大又粗又硬的家伙事。

“若是有此利器，区区奴夷，何以为患？”李瀇喃喃自语，恨不得立刻跪求爸爸赏几门大家伙。

闵圣徽看着不断飘落的头发，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文明人变作野蛮人，这谁甘心啊？

自己开的城门，不甘心也得憋着。

头发剃了，衣服换了，出去跪拜皇太极。

“卿等忠心，朕必有嘉勉。”皇太极轻轻挥手，道：“拟诏，授闵圣徽黄海道领政，加伯爵，世袭罔替。”

“臣谢主隆恩！”闵圣徽暗暗窃喜。

第一个投的果然有优待。

前面不是没有投的，而是后金进军太快，都是被俘虏了才投，跟他这个主动箪食壶浆开城门的没法比。

皇太极心情大好，暂时忘却了缴获不多的烦恼，道：“来啊，设宴，今日与诸卿痛饮。”

话音未落，多尔衮匆匆进来，欲言又止。

皇太极看他脸色沉重，知道有坏消息，便打了个眼色，让他暂时忍着。

还在耀武扬威呢，岂能扫兴？

多尔衮是个有眼色的，当即不动声色地混在人群里。

赐宴。

趁着换地方的时候，多尔衮快步跟上，低声道：“皇上，前锋急报，石廷柱领三百哨骑探开城，全军覆没。

已证实，开城守军有大量南军，主将杨肇基。”

皇太极捏紧了拳头，沉声问道：“他是飞过来的吗？”

多尔衮低头，不知如何回答。

呼~

皇太极长出了一口气，道：“先围着开城，查探江华岛情况，再督促各部搜集铳炮工匠，做好持久打算。”

多尔衮转身而去。

吃席。

草，什么味道？把厨子拖出去斩了！

皇太极努力克制着烦躁，接受朝鲜降臣们的恭维。

大明皇帝同样在接受朝臣们的恭维。

从内阁开始，按照职位高低按顺序进贺词。

皇帝校阅很正常，但是检阅，确实是来了新河。

军兵列队而进，脚步如同鼓点，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军威。

李瀇进了贺词，又拜道：“军容鼎盛，天下无敌，臣请陛下慈悲，发兵救朝鲜于水火之间。”

“朕觉得还不够精锐，完全没达到各个角度看都是一条线的程度啊。”

皇帝的惆怅，把李瀇整不会了。

他之前设想了许多可能，比如钱粮啊、气候啊，都可以许诺，反正先把王师忽悠去了再说。

跟我说大军不够精锐……你是想练出天兵天将啊？

李瀇缓了下，道：“陛下，臣民皆以为王师精锐，天下称雄，实无法吹毛求疵。”

皇帝说道：“今日检阅仅仅一万五千军，不足以解救朝鲜，待有二十万军不迟。”

“理当如此。”首辅打配合说道：“非二十万军不足以平建虏，世子耐心等候。”

“臣……”李瀇还想说，被皇帝打断了。

“无需多言，卿等任务是学习，待时机成熟，朕自会出兵。”

“臣遵旨。”李瀇悻悻而退。

来，继续奏乐继续舞，明日起放年假，尽情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