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三十多骑狂奔,却只有五个骑士。
满身血糊糊的吴三桂快马加鞭到了皇帝面前,拜道:“启奏陛下,臣杀贼人探哨二十九,尸首遗弃,战马带回。
现探明贼众三千,正往船场而去,无火铳火炮,有弓弩。
请陛下定夺。”
“张承恩。”
“臣在。”
“领五百骑截断其后路,不得走脱一个。”
“臣遵旨。”
“李卑,马科。”
“臣在。”
“各领三百骑围截两翼,勿得走脱一個!”
“臣遵旨。”
“吴三桂!”
跟着皇帝这么久,终于当破敌先锋了!
吴三桂美滋滋地拜下待命。
“随朕破敌。”
“臣必替陛下取贼将首……”
随?
“陛下不可啊!”吴三桂大惊,磕头道:“区区贼寇,臣破之如杀鸡,岂用陛下涉险?”
“陛下不可涉险,请陛下收回成命!”诸将齐拜。
皇帝瞪大了眼睛,问道:“你等以为打一股山贼是涉险?看看吴三桂一个人都砍了十多个,这能是涉险?”
“陛下,吴三虽小,勇力出众,杀贼如同杀鸡。
陛下精通骑射,却不擅长近战,且战场多意外,马失前蹄为常态,陛下绝不能冒险。
陛下关系社稷,绝不能凭喜好做事。
请陛下三思。”李卑有理有节地劝道。
他是榆林人,最初为蓟镇车营都司佥书,统西协后车营,后迁山海关游击,因为宁锦大捷未援锦州罢归。
去年入京营,为营长,颇得皇帝看好。
李卑的武力在榆林系大将中不算出挑,但却是少有的能读书的。
皇帝好不容易出了新手村,碰上一群低等级野怪,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擅长近战,那得跟谁比。
卢总没法比,小三儿也不行,估计连小三儿他爹都打不过,砍山贼不是砍瓜切菜?
“陛下,再争论下去,怕是山贼就要看到大队人马了。”刘文炳悠悠地说道:“到时候四散奔逃,追杀不尽,反而害了百姓。”
再哔哔,山贼就跑了。
也就小老表敢跟皇帝这样说话。
“请陛下领游骑于外围骑射。”张承恩拜道。
“便如此吧。”皇帝退了一步,回头道:“羽林卫,弓弩击敌。”
“臣遵旨!”
诸人各自换马,分头行事。
马广雷是海贼,不知道脚底下隐隐约约的颤动是个什么情况,他麾下有些头目是马匪出身,可太清楚了。
有大队马军,而且已经形成了包围。
“大当家的,我们被包围了。”有头目叫道。
“全部是马军,不低于两千骑。”
“走不了了,大当家下令,列阵据守。”
马广雷大惊,叫道:“列阵,十一,速速告知姓沈的,分兵来救。”
马十一不敢怠慢,立刻上马而去,尚未跑出视线,就被对面出现的金甲将射落马下。
“列阵,列阵~”马广雷尖叫。
什么列阵?列什么阵?
盗匪们满头雾水。
平日操练就是打熬力气锻炼武艺,从没说过还有列阵这种事啊。
打仗不是并肩子上就行了吗?
没等匪徒们缓过神来,皇帝已经带着三百骑狂奔而来。
“结阵!”
惊呼中,匪徒们下意识地往中间收缩。
不需要操练,往人多的地方挤。
不只暖和,还能拿别人当掩体。
沿着边缘切过,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箭如雨发,无一射空。
骚情了,大明皇帝,一次三枝箭。
匪徒密集,把箭射进去就能命中,多数无甲,命中就有杀伤。
所以不只皇帝卖弄,羽林卫都在速射。
三轮箭雨后,游骑离开,只留下哀嚎一片的匪徒。
已经有大聪明跑路了。
“降了……”马广雷刚叫出来,一队重骑撞了进来。
枪刺刀砍,马撞蹄踩,挡者披靡。
“我降了降了…啊…了…”
吴三桂收刀,再次砍向面前的匪徒。
重复的出刀收刀出刀,犹如无情的收割机。
等皇帝带队绕了回来,吴三桂已经带队杀穿了敌阵。
剩下的匪徒没头苍蝇般逃窜。
没事,不影响刷经验。
“杀!”
皇帝策马,追向人多的方向。
一箭一个。
追杀敌人,哪怕只是最低等级的敌人,也比射靶子过瘾。
射杀了十来人,皇帝意犹未尽,然而手臂告诉他,你真不行了。
无所谓,已经不需要皇帝出手了。
非死即降,既无反抗的,又没逃跑的,全跪了。
刘泽清一马当先而来,见战事已定,急忙到皇帝面前,拜道:“臣护驾来迟,陛下恕罪。”
“与你无关,是这群匪徒太不经打。”皇帝安慰了刘泽清一句,又道:“速速打扫战场,把这群俘虏好好看着,等候锦衣卫来处置。”
“臣遵旨。”刘泽清立刻指挥麾下兵打扫战场。
皇帝休息一会,给战马擦汗喂食后,带领全军往船场移动。
后路偷袭的解决了,海路上才是关键之敌。
“陛下。”张承恩凑过来说道:“稍后对敌,陛下与羽林卫不能再上阵了。”
“朕可以……”皇帝甩了甩胳膊,确实不行。
“陛下初次上阵,射杀近二十人,臣叹为观止。
然而陛下失了节奏,用尽了力气,没有三两天恢复不过来,确实不宜上阵。”吴三桂说道。
这就是新手。
太冲动了。
一梭子打出去固然很爽,后面想打也没得打。
“平日里朕没少练习,卿等何故不出言指正?”皇帝问道。
你打靶打的那么嗨,谁敢扫兴啊?
李卑回道:“陛下本不该亲临一线,如何需要知晓此等细节?”
“是啊,陛下。”吴三桂插话道:“就这,等回京了,我等非得吃挂落不可。”
“不让内阁知道就好。”皇帝毫不在乎地说道。
你开心就好。
吴三桂等人不说话了。
李若琳一边写日记,一边龇牙咧嘴。
你说不给内阁说,我这个随身书记也得有这个胆子瞒着啊。
“帝居中指挥,调度有方,诸将奋勇向前,全歼山贼于野,而己方无一伤亡。”
“嗯,不错,充分写出了朕的指挥能力!”皇帝夸了一句。
“陛下~”李若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忽然扭头,哇地一声吐了。
哇~
吐了一大片。
羽林卫多新丁,上阵的时候亢奋无比,打完了看满地残肢断臂,又有血腥扑鼻,本来还强自忍着,但是李翰林开了个头,再也忍不住了。
“哎,你们这承受力不行啊。”皇帝很嫌弃地转身走了。
刚上马,感觉胸腹翻滚。
“驾~”策马狂奔,喝着风咽回去。
“没出息的东西,以后朕再带你们出来,朕就…就……就不出来了!”皇帝发狠。
诸兵将翻身上马,哈哈大笑着离去,只留下吐的哇天哇地的羽林卫们。
刘泽清扫视一圈,走到刘文炳跟前,递过一壶水。
“多谢。”刘文炳接过,咕嘟咕嘟喝了。
刘泽清手还没缩回去。
“这是给你漱口的。”
“不能喝吗?”
“能,但是……”
哇~
没水了啊,老表。
刘泽清暗叹。
总的来说,初次上阵的结果很好,没辜负平日的勤学苦练。
没了其他人影响,皇帝也没了反应,一路奔驰回到船场。
河口处炮声一声声的,跟没吃饱一样。
侦骑去了又回。
“贼人以二十余艘船牵制炮台,余者在舰炮掩护下,择地登陆。”
“看来是要摸黑打了。”皇帝看了眼太阳,下令全军休息。
“罗腊多跟姚荛田跑哪去了?”皇帝问道。
“陛下,他二人未接军令,入海了。”茅元仪回道。
“有种!”皇帝又是生气又是欣慰。
欣慰的是不惜命,生气的也是不惜命。
虽说操练了一年,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飞蜈船,刚上手就接战,真不知能发挥多少战斗力。
“把船打沉了,看朕不把他俩屁股打开花!”皇帝恶狠狠地说道。
“陛下无需忧虑,二人有勇有谋,不至于冲动行事。”茅元仪安慰道。
皇帝带着惆怅问道:“茅卿啊,你说朕为强大海防,节衣缩食,怎么贼人就不懂事呢!”
“善财难舍吧。”茅元仪回道:“只盯着自己碗里,生怕朝廷抢了去,却想不到锅里的饭多了,大家能吃的更多。”
“目光短浅,留之无益啊。”皇帝说道。
“陛下,事关朝廷威严,臣以为此次涉及人员,皆不能免,宁杀错不放过!”茅元仪目露凶光。
“朕正有此意!”皇帝摸着刀柄,转移话题道:“工匠们情绪如何?”
“生产未停,依旧可以如期入海!”茅元仪回道。
“传旨,两艘战舰按时入水,各赏银一两,功劳照旧计赏。”皇帝使出了钞能力。
听到皇帝要发赏,工匠们立刻安定下来,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工作。
海盗们同样热情高涨。
两艘小船上穿梭各处,上面白花花的银子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发光。
“打破船场,赏银十两,杀一官军,赏银三十两。”船上的头目不断吆喝着。
“多谢大当家赏!”海盗们亢奋异常。
往日里打生打死,抢到手的不一定有这么多,这次可是杀人就有三十两,还不得大杀特杀?
甲板上,沈会明笑眯眯地说道:“大当家的别心疼儿郎们,损失一个给你补三十两,足够招募两个好汉。
只要事情办妥了,决计让大当家赚的盆满钵满。”
“银子不银子的,无所谓,主要是兄弟们不容易,舍不得啊。”严水生叹道。
冲杀吧,兄弟们,哥哥能赚多少,就看你们死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