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彭应麟不断地拍着门,叫道:“知州,知州~”
大门打开,知州周鸿静披着衣裳出来,问道:“二爷,何事如此惊慌?”
“祸事了,伯家寨反了!”彭应麟着急地说道。
周鸿静一愣,问道:“伯家寨,哪个伯家寨?”
他这个知州可舒服了,根本不管事,只等着彭家给分红,自然不知道伯家寨是哪根葱。
解释了你也不知道!
彭应麟不解释伯家寨的来由,道:“昨天彭方去伯家寨购买桐油,伯家寨不满意价格,彭方为完成朝廷任务,调集衙役强买,激发叛乱。
三百余寨民,击杀衙役三十多人,后焚寨潜逃,目前不知去向。”
“跑了?”周鸿静反问。
彭应麟点头确认,道:“跑了,不知所踪!”
周鸿静道:“只是一股刁民无故离境罢了,二爷何故惊慌?”
是啊,杀官抗税,又不是杀官造反,我慌個鸡儿?
彭应麟冷静下来,道:“就怕都察院和东厂发现,难免要吃挂落。”
“不可能!”周鸿静摆手说道:“南渭州山高路远,莫说御史,就是东厂番子亦不可能来,二爷放心便是。”
“倒也是。”周鸿静彻底放下心来。
湖广巡抚都不来,还怕个鸡儿的御史。
继续嗨。
“对了,彭方那厮到底贪了多少,居然让伯家寨跑了?”周鸿静忽然问道。
不管事,不代表不懂事。
按照周鸿静的估计,五成价格肯定不能让百姓满意,大概率还是捏着鼻子忍了。
饿不死就行呗。
没到“饥而亡”的地步,很难下定决心去“盗而死”的。
“据回来的衙役说,三成价。”彭应麟还是没交代实情。
毕竟彭升是看着他兄弟长大的,关系亲厚,这要是传出去他老人家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只没脸见人,还会被朝廷治罪。
事关军权,能瞒则瞒。
周鸿静不关心这个,只关心银子。
听到彭方只吞了两成,表示不信,要亲自问彭方。
“死了,被一标枪洞穿胸口,当时就没了。”彭应麟表示无法当面问。
“倒便宜他了!”周鸿静不好继续追究,道:“二爷,无论如何,朝廷的差事要办的,五成,不能再少了。”
“知州放心,在下一定督促下面人把差事办好。”彭应麟彻底把伯家寨抛之脑后,更不会向上面禀报此事。
山高路远,确实没有东厂锦衣卫密探驻扎南渭州。
国家那么大,顾不过来。
何况彭正履历很好,朝廷对南渭州比较放心,没监视的必要。
云南各土司则不那么令人放心。
当初皇帝降旨,调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元谋土官吾必奎、王弄土司沙源各领千五百兵出战,史永安表示吾必奎容易搞定,沙普两家要谨慎。
吾必奎跟赵式之、彭正一样是土官,而不是土司。
元时,武定地区由凤氏土司统治,洪武十五年设武定军民府,依旧由凤氏治理,后朝廷行改土归流,凤氏土司举兵抵抗失败,设武定府,至隆庆四年,彻底改土设流,元谋县便为其治下。
其间,白族吾家立功,授元谋巡捕,世袭之,吾必奎袭职后干的不错,升为世袭县丞。
同时,吾必奎还是守备,朝廷武职,一纸调令就能带走。
即便如此,吴襄还是领着五千兵马进了元谋县。
顺路。
元谋县大小官员来接。
文贵武贱,哪怕是皇帝钦点的大将,地方官也可以不鸟他,但是吴两环不一样。
他儿子是皇帝亲卫营统兵官之一。
元谋偏远处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一路南行,吴两环逢人就说“我儿子三桂是皇帝随身侍卫统兵官”。
倒也不是为了显摆,主要是让地方官给他提供粮草的时候痛快点。
五千人马一天要二百石粮食,地方可不愿意给。
兵部的命令也不好使。
没有,有种你就纵兵来抢。
或者就是一半粮食一半沙土,爱要不要。
于是,只能父凭子贵了。
不但粮草供应充足,还能收点常例。
元谋县也是一般。
大军宿营,粮草运来,元谋县令饶敦松邀请吴襄赴宴。
最好的酒楼,最漂亮的姑娘,饶敦松确实想攀附一下吴襄。
落座寒暄后,吴襄举起酒杯,道:“久闻县丞有勇力,今日得见,甚喜,同饮一杯。”
“多谢将军赏识。”吾必奎连忙举杯。
边远土官能入得京城大将的耳朵,实在是开心。
连饮三杯,吴襄说道:“本将奉旨南下练兵,以为南征做准备,未知县丞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下官有职在身,不得调令,不敢轻离……”
“哎,些许小事罢了。”吴襄挥挥手,亲兵递过来一个盒子。
打开。
兵部调令。
印信齐全,就差官名人名兵力。
在场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这得多大的信任才能这样操作啊?
吴襄问道:“吾县丞,怎么样?要不要来我麾下做个游击?”
吾必奎回过神来,拜下:“多谢将军抬爱,下官愿为将军牵马!”
“甚好。”吴襄扶起吾必奎,道:“不知吴县丞麾下有多少兵马?
此次南下,多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却要足够的兵马,还要精锐。”
“下官立刻召集子侄,点选精锐,凑齐一千人。”吾必奎回道。
“得县丞相助,此去必无往而不利!”吴襄欣喜地说道。
搞定。
主要是五千兵随行。
这可是京兵和辽东精锐混编而成的。
收了吾必奎,继续南下。
还有诸多土官要带走呢。
京城外,徐应元带着大包小包进了京营,看到皇帝,纳头便拜。
“万岁爷,奴婢坏事了。”徐应元感觉很丧。
居然激起了民乱,简直了,想死。
“起来吧,错不在你。”皇帝依旧护短。
徐应元可是给他办事的,不护着,以后谁卖命?
“多谢万岁爷,奴婢定然反省,以后不再犯错。”徐应元把胸口拍的砰砰响。
“说说这次收获。”皇帝说道。
“缴了二十万两银子,金银玉佛像三百余,估价三万余两。”徐应元低下了头。
丢人,堂堂厂公出去一趟就搞到这么点钱,不够车马费的。
“你啊,不适合干抄家的买卖。”皇帝摇摇头,令人把银子送去内库,带着徐应元去接曹化淳。
曹化淳已经到了京营门口,看到皇帝,慌忙下马叩拜。
礼毕,皇帝扶起曹化淳,道:“本该早早招你回来的,只是南京不能无人主持,只能辛苦你了。”
“为爷办事,不辛苦。”曹化淳说道。
“你上奏说,这次回来要替王安报仇?”皇帝问道。
“求万岁爷成全!”曹化淳拜下,道:“奴婢绝不公报私仇,一切按法度来。”
怨念很深。
他可是王安的亲信,也是因为王安的推荐才进了信王府的。
王安被魏忠贤弄死,可是有许多大臣出力的,其中还有很多就在朝堂里。
“如今朝堂诸势力平衡,不宜轻动,所以暂时把仇恨收一收。”皇帝并不赞同曹化淳报仇。
“万岁爷。”曹化淳磕了个头,道:“害死王大珰的多奸邪之辈,留之无益啊。”
“在你眼里,只有东林党才是好的吗?”皇帝皱眉问道。
曹化淳低头不语,显然就是这样认为的。
当初王安与东林党颇为亲密,泰昌与天启初东林党只手遮天,王安出力不小。
自小跟在王安身边,曹化淳被洗脑的很严重。
皇帝皱眉,道:“朕问你,南京各部司如何?”
“暗流汹涌,争斗不断。”曹化淳实话实说。
大量的东林党与阉党在一起,又没有人强力镇压,不争才怪。
“那些东林党人,可有办实事?”皇帝再问。
曹化淳张了张嘴,没说话。
不能说东林党人没办事,只是办的鸡皮蒜毛,可对不起偌大的名声。
“朕让你主持东厂,是要你不偏不倚,若是你带着偏见,朕只能换人。
朝堂有今日局面不容易,不能乱!”皇帝态度很严厉。
“万岁爷,奴婢以为不妨让曹公公了解了情况在接管东厂。”徐应元敲了敲边鼓。
不敢说自己想留在东厂,不妨碍打击竞争对手。
皇帝瞪了他一眼。
训归训,用归用,有你插话的份?
“行了,起来吧,给朕说说南京各部司的情况。”皇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