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轰轰~
看着不断抖动的城墙,莫敬完跟着抖了起来。
“北军真只有三十门炮?”
“不敢欺瞒世子,确实只有三十门……”
砰~
城墙上出现了一个豁口。
“派人求和,派人求和!”莫敬完叫道。
“世子冷静,不能动摇军心。”领兵大将胡慈古低声劝了一句,又道:“北朝炮火犀利,短兵相接未必厉害,不必急于谈和。”
“是啊,世子,此时求和,乃是任人宰割,等打赢一阵再谈不迟。”
“北朝文恬武嬉,军兵疏于训练,实不足为虑。”
左右纷纷劝说。
莫敬完冷静下来,道:“传令各部,据城坚守,待北兵炮火停歇,遣先锋杀出去!先派人堵塞城墙。”
世子下令,胡慈古点了一部人马,督促民夫往城墙上冲去。
抱着土袋木石。
轰轰轰~
炮弹落在人群中,血肉横飞。
民夫尖叫着扔下手里的东西,扭头就跑。
“回……回去……”监督的军兵战战兢兢。
他们可没就地斩杀民夫的勇气,更不敢亲自冲上城头。
砰,又一处城墙塌了。
袁崇焕一挥手,身边令旗挥动。
环绕火炮周围的军阵缓缓向前移动。
眼看军阵到了城墙前,炮声骤然停歇。
“兄弟们,跟我上!”牟海奇大吼一声,加快了脚步。
先登们加速冲击,火铳手紧随其后。
头晕眼花的守军站起来,见明军到了城墙前,慌忙开弓放箭,搬石头镭木。
砰砰砰砰~
露出半截身体的南兵瞬间被清空。
五六丈的距离,弹无虚发。
惨叫迭起,守军士气当即崩了,哭着喊着跑下城墙,有那昏了头的直接往下跳,不免摔的筋断骨折头破血流。
哭着喊着往前爬,生怕明军赶过来。
“冲!”牟海奇大喝着翻过城墙,停下脚步,大喝道:“列阵,列阵~”
左右以他为核心,架起盾牌长枪,掩护后面的弓弩火铳。
两处缺口填满,后续爬上两侧城墙,向两边冲去。
大事定矣。
袁崇焕放下望远镜,道:“笔墨,本督要给陛下写捷报。”
笔墨送来,袁总埋头疾书。
“……安南无道,侵犯上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蛮夷无义,罔顾皇恩……生民哀嚎,百姓悲苦,臣得京兵来援,决意进兵解救被掳百姓……”
洋洋洒洒千余言,总结起来一句话:不听话先打一顿。
城里面,莫敬完派出抢城的军队再次被打崩。
已经九月份,天气凉爽宜人,明兵都是厚甲,面对安南兵的弓弩都不需要躲避。
安南人弓弩比建虏弱太多了。
长枪大盾阻拦,火铳杀敌,最多两轮就够了。
袁崇焕毫不担心,继续写。
“……臣取谅山,则南下一马平川,可直趋升龙。臣兵力不足,然安南羸弱,不堪一击,擒安南君臣,献俘阙下,功劳非小,诸将官莫不跃跃欲试,臣心痒难耐,又恐败坏陛下大计……”
太好打了,我忍不住啊,皇帝快调我去辽东,不然坏了大战略别怪我……
写了一万多字,觉得皇帝不可能忍受更多字数,袁崇焕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笔,令人把奏折送回。
也不是拍拍屁股就走,他还是愿意等朝廷重新派人来的。
拴狗赢的局面,只要大差不差,军事上不会出问题。
袁总收拾了笔墨,也不问战果,吩咐全军进城。
莫敬完已经退出城外,正在商量求和事宜。
杨御蕃已经派人招降。
他已经领兵五千进驻辰州卢溪县,其余分做两部,一部沿辰水往西去,防止叛贼南下,一部早在洞庭湖分兵,沿澄水西进,防止叛贼北上。
三面合围,放开四川方向。
朝廷指令是尽快平灭,杨御蕃却有自己的想法。
湘西与四川交界处,全是土司,赶着叛贼西进,凡是挡不住的土司,全部削了。
所以,慢慢来,不着急。
湖广巡抚孙居相很急。
治下叛乱规模越大,他的下场越惨。
“杨总督,请即刻进兵剿贼!”孙居相很不客气地催促。
“分兵合击,重点在于合!”杨御蕃拍着地图说道:“北路未曾就位,此时出兵击溃贼兵,必然逃窜,则波及逾广。
且陛下仁慈爱民,附逆者多迫不得已,当宣以仁义,晓谕恩德,说不得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岂非圣人教导?”
草,你个武将跟我拽文?
孙居相感觉受到了侮辱,喝道:“陛下即将抵达南京,尔欲效江彬,令御驾亲征乎?”
叭~
杨御蕃把大宝剑拍在桌子上,怒道:“本督敬你年老,不是让你倚老卖老。
若是尔等能够保境安民,何必本督领兵来此?本督从征二十年,如何平叛,岂是尔等酸腐所能置喙的?
尸位素餐,夸夸其谈,又来倚老卖老干涉军机,圣贤书读进狗肚子了吗?”
“好,你好,你等着,本抚必弹劾于你。”孙居相大怒。
杨肇基喝道:“来啊,把这老东西叉出去!”
立刻有亲卫进来,把孙居相拖着扔了出去。
杨御蕃略微冷静了一下,道:“告诉各部方才之事,严肃军纪,务必不要留给酸腐口实,但有违纪,严惩不贷。
再传令各部,湖广粮草不继,及时上报,本督的尚方宝剑尚未饮血,倒要看看哪個不开眼的撞上来。”
亲卫四散而出,传达杨御蕃的命令。
打铁还需自身硬。
只要军纪不出问题,湖广官员就崩不出屁。
对于本部人马,杨御蕃很自信,但是汇聚来的湖广兵则未必。
都是他辖制,本地兵犯法就是他管束不利,因此要重申军纪。
安排完毕,杨御蕃写奏折弹劾孙居相干涉军务,意欲夺权,居心叵测。
孙居相同样在写奏折弹劾杨御蕃七宗罪。
“侵占粮饷,苛待士卒,逼迫地方官,排挤同僚,侮辱圣人,私自募兵,养寇自重。”
虽然没提自己被扔出去的事,却请求辞职。
奏折发出,还是越想越气。
国朝督抚,什么时候被区区武将如此羞辱过?
今天就见识到了。
给各方老友写信,诉诉苦就行了,不需要多说。
等待杨御蕃的,必然是满天弹劾。
不用考虑打仗了,就等着自辩或者反弹,假如要是打败了,杨御蕃最轻也是夺职。
“嗯,国家大事还是要考虑的,等姓杨的被解职,举荐谁来平叛好呢?”孙居相陷入了沉思。
东林党以学院成,传授理学,夹袋里一直没有武将,以前以文制武没什么问题,如今的形势是武将独立领军,东林党就麻爪子了。
纵观古今,想掌控朝堂,必须得有军权支撑,孙居相知道自己成不了权臣,也不敢想成为权臣,但是为东林存续计,培养武将也是必须的。
湖广这边勾心斗角,鸭绿江口的建虏守军则是胆战心惊。
南兵叕来了。
准确地说,是南朝来了。
辽南之战尘埃落定,建虏上下都知道南边出了一种极其厉害的炮船。
火炮如雷,来去如飞,无可制约。
狼烟冲天而起,虏兵退出了哨点。
姚荛田不管,只命令两船缓缓进入江面。
“缓速慢行,小心障碍物。”姚荛田吩咐道。
去年袭扰,建虏吃了不少亏,今年得了一大批朝鲜兵,匆忙组建了水师,并且在各河道设置沉船木桩。
即便如此,明军还是来了。
河流两侧多沃野,农田密布,村庄城镇聚集,最适合骚扰了。
姚荛田观察两岸时,最前面的探索手大叫道:“停,有障碍。”
“下水,排障。”姚荛田一声令下,两个水鬼牵着绳子跳入水中。
木桩。
不粗。
直接从下面锯断。
没有沉船。
十多个水鬼齐心协力清理木桩时,后金的援兵到了。
千余人马,立于火炮射程之外,眼睁睁地看着明船停在水面上,不敢靠近。
只要明兵不上岸就行。
反正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两岸的农田,这玩意随便炮轰,看看到底谁亏。
至于村庄城镇,自求多福吧。
一天后,通道开辟,两艘船缓缓向上游驶去。
大片的田野一片金黄,因为明军来袭,此时都在抢收。
正常季节这个时候早该收完了,但是年初开战,耽误了春耕。
姚荛田摸了摸腿边的箱子,道:“往岸边靠一点。”
其实百十丈的距离无关紧要。
点火。
咻咻咻~
木箱窜出无数火光,一枚枚小火箭飞到空中,拐了个弯后,一头扎在田野里。
桅杆顶的瞭望手叫道:“烧起来,再来一轮!”
虏骑见田野起火,立刻狂奔去灭火。
刚刚下马,又是一片火流星落地。
轰~
一个虏兵被炸翻在地。
就这一个倒霉蛋被近距离炸翻,其他人安然无恙,然而麦田火势起来了。
明军的一窝蜂主要发射羽箭,后来赵士桢屡次设计了“火箭溜”,而军器监进一步设计出火箭发射器。
杀敌的威力差强人意,准度并不用谈,纵火绝对厉害,同时打起来有多爽,装填起来就有多烦恼。
但是射程远啊。
七里。
也就是说,明军无需登陆,沿河两岸七里地都不安全。
不说百姓安全感问题,就说这七里范围被纵火烧了,建虏就得陷入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