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报卖报，皇明日报~”

“塞外大捷，宣大总督卢象升合蓟镇总督杨肇基、宁锦总督满桂，全歼建虏三万骑！”

“秦总督指挥有方，再拔建虏一山头……”

京师百姓看着报童们呼喝不断，颇为好奇，却没有掏腰包的。

日报是什么玩意？

半天没卖出去一份，郑成功很着急。

这可不只是零花钱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少年卫倾巢而出，以销量定高下，郑成功是真不想输给李淏。

“冷静！”郑成功拍拍脸，放下肩头上的报纸，抽出一份打开。

封面是硕大的皇帝侧身像，虽说有些抽象，但是绝对英俊。

“有了！”郑成功嘿嘿一笑，背起报纸到了街边。

“陛下画像，百邪……”

呼喝未毕，一姑娘闪现到面前，问道：“小哥，真有陛下画像？”

“如假包……”

“都给我，不用找了！”女子弹出一枚银币，伸手取过所有报纸。

“姐姐，才五十份，二百……”

“攒钱读书，小小年纪瞎跑什么。”女子呆呆地看着封面上的皇帝像，脸色逐渐变红。

郑成功吹了下银币，确认无误，一溜烟往回跑。

不管这女子什么状况了，反正是好人。

到了经厂，郑成功发现没人比他卖得快，再来一百份……不，二百份！

主打一个皇帝像百邪不侵。

大姑娘小媳妇们慷慨解囊。

把皇帝像贴堂屋正中，赏心悦目不说，还能辟邪，不比各路神仙好使？

皇帝并不知道郑成功的小伎俩，此时正看着虎墩兔的奏折。

陛下为我做主啊~

卢象升不当人子。

两兔四万五千骑，一下子被拐走了两万骑，搁谁谁不急？

萨哈廉可是还在草原上游荡着呢。

卜石兔是大明顺义王，不敢告状，只敢哭穷。

人被拐了，认了，但是养了这么大，多少给点补贴吧？

“这卢象升办事也不地道，怎么能当面挖人墙角呢？”皇帝把奏折扔给了首辅。

“臣觉得确实不地道，怎么能当面拐人部下呢？”首辅气呼呼地说道：“降旨训斥，一半都不够，最起码再来两万！”

“知我者，首辅也！”皇帝竖起大拇指，就这样干。

退回去是不可能的。

有边市，战马好补充，合格的骑士可难找，而一个新丁到能上阵，没有三年绝无可能。

一人一马一個月三石粮草，三年就一百零八石，可以招募一百个插汉部军兵，自带战马的那种。

毛文龙再次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皇帝只跟首辅商量，不跟咱说呢？

幸好咱一直在进步！

“陛下。”毛文龙说道：“经此一役，虎墩兔安全无忧，定然图谋统一各部，若让其得逞，祸患非小，臣以为当钳制其发展。

纵观卢总督所为，臣以为可以发动细作深入北方，招募其部。”

可以啊，小毛！

皇帝不由侧目。

卢总只是削了两兔的面子，毛枢相是要挖两兔的里子。

要的。

草原上有一个算一个，哪怕如今看着低眉顺眼的卜石兔，其实都不是好东西。

不闹事，纯属实力不够。

但凡觉得自己够强够硬，无不找明军碰一碰。

“陛下，此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史继偕并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人吃马嚼，招个三五万兵也就罢了，整个部落往回挖，是觉得粮食太多没地方堆吗？

“兵部所虑不无道理，然而……”毛文龙自信地点了点地图。

落点正在河套地区。

准确地说，是黄河“几”字上面的一横。

这里有大量的平原，水利丰富，本应是最好的屯垦点，然而从永乐朝开始，大明就一缩再缩，如今被西虏占着。

大明称之为套虏。

成分很复杂，有鞑靼和瓦剌的部众，也有土著，还有不知从哪逃荒来的小部落。

大部分时间里，套虏们都在争夺地方霸权，当产生了老大后，就南下抢掠。

“河套不平，三边不安，臣以为可以新附之兵为前驱，剿灭现有套虏，然后修建城池，编户齐民，设立军屯。

如此，削弱了虎墩兔，收复河套，保证三边稳定，又可解宁夏粮食不足。”毛文龙越发自信，完全看不到被否定的可能。

“陛下，三路用兵，而河套尤其远，粮草消耗太大了。”史继偕劝道。

皇帝思考片刻，道：“传诏洪承畴，回京述职。”

从提拔洪承畴做了三边总督，这家伙还没回过京呢，如今三边大体安定，于情于理都该回来一趟了。

毛文龙攻略河套被搁置，招募虎墩兔部众的计划当然是暂停。

没奈何，毛枢相不敢找皇帝抱怨，只能让枢密院拿出完善的方案来。

辽东，皇太极想抱怨也不知道找谁，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恩格德尔是内喀尔喀的扛把子，打不得骂不得，多尔衮丢了一条胳膊，是昏迷中被带回来的，这要是处置，以后谁给他卖命？

但是三万骑啊……不能想，越想越气。

多尔衮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皇太极，挣扎着叫道：“皇上~”

“无需多礼。”皇太极按住多尔衮，道：“此战罪不在你，是朕急切了。”

还是怪我无能喽？

多尔衮流着悔恨的泪水，说道：“臣无能，令皇上蒙羞了。”

三万骑，一条胳膊，初体验的学费真的是太贵了。

“好好休息，莫要想太多了。”皇太极替多尔衮盖好被子，令人送他回盛京。

辽阳的战况也不怎么好。

今天丢一个山头，明天失一座城堡，完全守不住。

想利用地利再来一次火牛阵，然而急切间搜集不到足够的耕牛，且明军异常谨慎，根本不给机会，

颇有些黔驴技穷的意思。

但是那么多山，总有极其有利于防守的，千山便是其一。

山峰多而陡峭，布置火炮后可以相互支援，各寨就是扔石头也能把明军砸回去。

此时，秦良玉、汪乔年、孙传庭等人正在观察敌情。

汪乔年说道：“将军炮、速射炮打不到，虎蹲炮要试一试才知道。”

“以白杆兵之精锐，这等山峰倒也不算什么。”马祥麟说道。

什么“南海八千路，辽东第一山”？去蜀道山看看！

孙传庭说道：“强攻至今，火药炮弹消耗甚巨，若是继续强攻下去，只怕难以为继。”

秦良玉说道：“今日召集诸将，非是为了商议攻打各山头，而是商量一下，是不是直接打辽阳！”

“鞍山这片区域不打了？”马祥麟问道。

“不打了！”秦良玉说道：“拿下辽阳，绝其辎重，待入冬后慢慢围剿。”

几人默默盘算一阵，觉得可以。

“陛下曾言，对阵可以按部就班，战略上不能按部就班，这个月打的确实太呆了。”汪乔年说道。

皇帝真说过？孙传庭表示怀疑，却没有质疑。

几人再商量一阵后，各自分头行事。

水师本来就已经开进了太子河，只是建虏弄了许多沉船，因此不能抵达辽阳城外。

此时得了命令，寒秋明立刻调集水鬼船只，加快清理河道。

已经七月了，入秋了。

等到九月，河面就会封冻，到时候水师得退去旅顺口过冬。

满打满算两个月。

“足够了！”唐小糖自信满满地说道：“太子河面宽，水深够，能把船开过去。”

明军的异常，自然被建虏察觉了。

“不攻山堡，加速清理河道，南军是要来打辽阳啊！”皇太极当即做出了判断。

“皇上。”宁完我说道：“时已入秋，下月即将收获，刘丞相报北方开田数百万亩，预计收获三百万石。

然至今不见一粒粮，臣深为疑虑，请皇上亲巡！”

你是什么角色，敢怀疑朕的爱酱？皇太极刚要发火，忽然冷静下来。

宁完我是故意弹劾刘宇亮，给他一个离开的理由。

不然呢？

说回去拉援兵？

要脸。

“皇上容禀！”豪格说道：“臣是相信刘丞相的，但是国朝根基之地，不可不察，皇上当巡视之。

所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皇上此去，可鼓舞人心，来年更获丰收。”

“臣附议。”呼啦啦拜倒一片。

在场的都是看过明军大炮齐射的场景的，任凭你高墙坚壁，半天就能轰塌，而开花弹齐射更是壮观。

说实话，都没有信心守辽阳。

自然不能让皇太极留城里。

万一被明军打死了……如今的后金可没有第二个人能压服诸贝勒。

皇太极环顾诸人，终究没有坚持。

“阿敏，随朕北巡，豪格，总揽战局，但有抗命者，先斩后奏！”

“臣遵旨。”×2。

阿敏很开心。

原以为要留下来当炮灰呢，他都在考虑是不是要投明了，没想到皇太极良心发现了。

豪格则是无所谓了。

先追封太子，等他爹死了某个弟弟继位后再追封皇帝。

不算白来一趟。

至于说他爹死了没有弟弟继位怎么办？那肯定是南朝推过来了，就没必要想那么多。

皇太极不是磨叽的性格，当晚就离开了辽阳，给豪格留下了三万五千兵，二十门大炮，一千杆火铳。

就这点家底，全给儿子了，皇太极真的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