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起，万里无云。

纳邻河畔，刘宇亮看着随风飘荡的稻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臣听闻渤海国时有百姓种稻，特意开了五万亩试种，今日观之，成亦！”

“丞相之才，经天纬地，待来年，大金儿郎可以稻米为食也！”皇太极感慨道。

“全赖皇上英明指导。”刘宇亮谦虚地说道。

皇太极转了话题，问道：“丞相以为，如今局势当如何应对？”

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怎么愿意窝在北面种田？

刘宇亮笑容不变，道：“皇上，自古开创大业者，无有一帆风顺者，兴仁政，行王道，收人心，必有统一天下时。”

怎么兴仁政？

皇帝全知全能，不可能问的好吧。

到底没经历过正确的废话的洗礼，皇太极仔细品味一番，颇觉有理。

至于稻田里在皮鞭下干活的朝鲜人，皇太极无视了。

种田可比挖矿轻松太多了，丞相也是心善，居然不给套上枷锁。

“丞相以为，入冬后攻打河套如何？”皇太极问道。

具体事务还是能谈谈的。

刘宇亮道：“兵贵神速，又在出其不意，以雪车之利，用兵必然如神。

虽说地处腹地难以据守，却可以削弱南国实力。

皇上，与其图谋占据河套，不如击灭两兔！

贝勒之败，在于轻敌大意，若是正面交战，南国岂得便宜？

击灭两兔，统一草原各部，则随时可以南下。

虽说国朝铳炮不多，难以长期占据，然而可以劫掠人口物资。

此消彼长，何愁大业不成？”

“听丞相一言，胜过朝堂文武。”皇太极龙颜大悦。

都想着打河套围魏救赵，却忽略了两只兔子。

冬天大雪封野，两兔寸步难行，而大金可以借助雪车行动。

飞一般的速度。

正适合掏兔子洞。

逮了兔子，南下打草，完美！

正当皇太极畅想美好的未来的时，一骑飞奔而来，把他拉回了现实。

明军兵临辽阳城外。

预料之中。

当明军水师开进时，后金无法进行水面作业，只能眼看着明军清除水下障碍。

国大人多，各种人才就不缺，比如后金稀缺的水战人才。

此时，五十余艘渔船一字排开，火炮对着辽阳城墙，炮手正在瞄准。

大明的渔船，给后金就是主力战舰，而火炮更是皇太极做梦都想要的情炮。

看着那硕大的炮口，豪格果断匿到了地下。

河边，大队明兵正在有序登岸。

左右加高视野，火炮掩护，小集群分散登陆，就算豪格再安排一次火牛阵，最多也就冲掉一队人。

没有阻拦。

就这样看着明军登陆。

“报告，各炮调准完毕！”

寒秋明放下望远镜，道：“集中一处，全力开火，今天傍晚，我要看到大军踏入辽阳城！”

“开火~”

大喝中，火炮吐出火舌。

轰轰轰~

城墙抖动，瞬间被烟尘淹没。

寒秋明扭头笑道：“若是你主持防务，该如何抵挡？”

唐小糖笑道：“推演了千百遍，你问我？”

“还是你们爽，打完辽东又去打安南，一年打到头。”

“比不得你们专业的。”唐小糖谦虚地说道。

原以为要打一辈子鱼，却没想到时来运转，被朝廷调来了辽东。

当然，建虏的舢板小队没本事，连经验都攒不下，只能努力自习，等去安南再好好发挥。

两人笑谈时，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约莫五丈长的城墙被轰塌了。

调转炮口，再来一次。

半个时辰，五轮轰击，城墙再次塌了一处。

炮口抬高，火力往城内延伸，步兵开进。

豪格沿着壕沟跑到了城墙缺口前，透过预留的观察/射击孔打量着外面。

这么长时间，豪格没有干等着。

发动全军砍伐木头，在壕沟上加盖了厚厚的木排，再覆盖土层。

除非同一位置被连续轰击多次，否则绝对打不穿。

火铳火炮都藏在地下，等明兵进城了，放近了打。

而且豪格做了预判，把火铳火炮布置在了临河这一侧。

集中优势火力和集中优势兵力的道理是一样的，这方面建虏都有些无师自通的意思。

不一刻，明军火炮停歇。

“南兵要进来了，准备！”豪格大喝。

明军攻城套路很好摸清。

果然，有明兵踩上了废墟。

重盾，厚甲，一步一顿，长枪火铳紧随其后。

“预备！”豪格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举起了手。

火炮手下意识地握紧了火把。

见大群明军过了缺口，豪格猛地挥手，大喝道：“放！”

轰~

炮口喷吐火舌，铁弹激射而出，当面的重盾四分五裂，后面的明兵中迸出一条血路。

轰~轰~轰~

两個先锋排被打的七零八落，幸存者刚放下火铳，对面一阵铳响，余者全部被打翻。

“好！”豪格举拳大叫，激动不已。

马斯咔哇国三人组设计的火铳很粗糙，威力却不小，即便明军两层甲，同样扛不住。

秦良玉淡淡地说道：“攻西城！”

温程看到令旗舞动，回头说道：“兄弟们，跟我杀向西城。”

千余人转向。

有明兵匍匐前进到了缺口处，豪格当即下令火铳发射。

命中率感人。

明军虎蹲炮在废墟后面发射开花弹遮蔽视野，救护兵们把绳子挂在伤兵身上，再往后拖。

建虏不留尸体，明军同样不留，即便会付出不小的伤亡。

另一边，温程已经到了西城。

虏兵探头，火铳压制，下面在城墙上挖出一个洞，填入火药爆破。

豪格急忙调铳炮往西城去。

别动。

北城这边有动静。

匍匐而来的明兵利用精度优势，直接往射击孔里打，压制着虏兵不敢冒头，而一股明兵趁势上了城头。

不多，也就百八十个火铳手，足够控制城墙，能够居高临下压制城里，又让豪格陷入了纠结。

城墙下埋了火药，就这百八十人，要不要点？

明军没法查探城墙下，却可以控制数量。

不怕伤亡，却要努力控制伤亡，这是皇帝制定的原则之一。

先等等看。

问题是要不要分兵。

就十门火炮。

没等决断，东城又有了动静。

围三阙一，老套路了。

思忖片刻，豪格各分出四百火铳手去东西两面帮助阿济格和杜度。

火铳手到了西城，城墙已经被爆出了十多丈的缺口。

尘埃落定，有明兵趴在废墟上。

“开火，瞄准了打！”

阿济格话音刚落，只听噗嗤一声，脑浆子喷了一脸。

噗通~

被打烂了脑袋的火铳手倒地。

“不要慌，预备队接上！”阿济格抽刀出鞘，大喝道：“军法队，怯战者杀！”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明军的火炮手都是南方人，初始据说是北方人觉得火炮不行，直到当今登基才改变了这种状况。

如今的建虏重复了大明的老路。

铳炮不是汉兵就是朝兵，其实战斗意志就一般。

蹲在壕沟里还能被爆头，实在是太刺激了。

即便督战队虎视眈眈，他们只是把火铳伸出去，胡乱开火后立刻抽回装填，全不顾打得中没有。

而观察战况的虏兵一个接一个被爆头，让阿济格失去了战场观察力。

忽然，一个圆滚滚的玩意落进壕沟里。

呲呲冒烟。

“闪开！”阿济格大叫着扑到拐角里。

轰~

火光迸现，头顶的木排抖三抖。

阿济格探出脑袋，只见军兵扑倒无数，残肢断臂撒的到处都是。

温程把开花弹就着火把点燃，默数三声后，扔进了孔里。

撒腿就跑，趴到在地。

轰~

木排又是抖三抖。

“扩大范围，注意躲避！”温程大喝。

更多的开花弹被投进去，直到壕沟里冒出了浓烟与火焰。

“痛快！”温程抹了把脸，回头叫道：“记下来，让军器监改一改开花弹，火绳点燃的就行。”

亲卫记下后，问道：“旅长，是不是收兵？”

看了眼天色，马上天黑了。

温程叫道：“撬开，跟我杀进去，沿着战壕推进。”

工兵上前开了口，温程一马当先钻了进去。

右手刀，左手铳。

七步之外火铳快，七步之内，手铳又准又快。

没有试验的机会。

虏兵已经退却。

越过一堆堆熟人，到了拐角处。

先扔颗开花弹过去。

爆炸声后三个数，盾牌手冲了出去。

砰砰砰~

火铳破了重盾，余势已尽。

明军火铳手跟进，把对面的虏兵打翻。

杜度被打的受不了了，叫道：“派一部走地面，绕到后面去打！”

虏兵刚钻出壕沟，就见一排排火铳手端着火铳。

“回……”

砰砰砰~

十多个动作快的虏兵被送了回去。

从天黑打到天亮，再打到天黑，一日夜的功夫，建虏被压到了城南。

三万军还剩下一半。

一直在退，一退再退，似乎打了，又似乎没打，都不能确定打死了多少明军。

豪格感觉很无力，尽管火炮只丢了两门，但是已经没什么用处。

炮弹不会拐弯，而开花弹会。

虏兵不能冒头，而明兵可以。

既要防头顶，又要防备当面，真的太难了。

当三个贝勒聚在一起时，阿济格劝道：“太子，你先走，主持后续作战。”

你走了，我们才好走。

杜度附和道：“国朝可以没有我杜度，却不能没有太子，速走！”

“我向皇上保证，城在人在……”

“来人。”阿济格大喝道：“护送太子出城！”

这……兄弟们拳拳之心不好辜负，豪格就这样被拖出了城。

没有埋伏。

建虏骑兵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可以保证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