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今日中秋,以茶代酒,共贺佳节!”李若星举起了茶盏。
“敬总督。”诸人举杯干了。
李若星陪着喝完,放下茶盏拍了拍手。
经历陆周伸长了脖子,想看是不是召唤血伎舞女。
骨碌碌,轮子滚动中,硕大的地图被推了出来。
没意思,聚餐还要谈工作。
“琼州有军兵五万,包括六艘炮舰、十二条飞蜈船在内的大小船只六百余艘,目的是控制灵江,切割安南。
按照和两广总督府的约定,九月初一同时出兵。
但是我观袁总督性格,恐怕会提前出兵,陆经历,你以为如何?”李若星忽然问道。
陆周扔下鸡腿,说道:“袁总督一直对南下耿耿于怀,必然不想与我们分功,肯定提前出兵。
且广西云南屯兵十万,其中一万五千京兵,即便没有我们配合,攻打郑氏也是易如反掌。”
“诸位意下如何?”李若星又问诸人。
“总督之意,是我等也提前出兵?”孙祖寿问道。
李若星点点头,道:“我意,明日出兵,且兵分两路,北路以孙提督为主,领四万人占灵江,南路我亲自领兵一万,突袭升龙,诸位以为如何?”
诸人陷入了沉思。
灵江是郑氏阮氏分界线,双方都驻扎着重兵,全力出击肯定没问题,分兵的话就有些冒险了。
这不是说的陆军,而是水师。
郑阮双方的船只可不少,要是阴沟里翻船,可没脸见人。
“陛下曾言,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若为争功而轻敌冒进,若有闪失,愧对陛下交代。”
“不可能翻船。”罗腊多信心十足地说道:“左右一条灵江而已,以国朝水师之利,南夷绝对挡不住,拿下了水路,陆上便是手到擒来。”
“马步军如何分配?”朱梅问道。
“有水师相助,灵江有三万兵就够了,郑氏兵马聚集两端,升龙空虚,考虑到控制地方的需要,两万兵。
拿下升龙就地据守,再招募仆从军,等待云桂大军南下。”李若星说道。
诸人继续思考。
没有反对。
就一个安南,还是北边一半,功劳是有限的,谁不想多吃多占?
就在琼州商议提前出兵时,皇帝正在蓟镇校场劳军。
蓟镇在京师东二百里,控扼六百里边墙,下辖蓟州、永平、昌平、密云等处军队。
孙承宗上任处,蓟镇纸面兵员十万有余,实数只有四万,且多老弱。
所以原历史上袁崇焕出任辽东督师后多次吆喝蓟镇空虚,当严加防备,结果己巳之变,建虏突破蓟镇肆虐京畿,袁崇焕论罪而死。
督师辽东本来就负责管理蓟镇,知道其空虚却只喊话朝廷改正,要这督师何用?
当然,如今没袁崇焕什么事。
孙承宗上任后裁汰老弱,招募青壮整训,而杨御蕃接任后,增设大量火铳火炮却将一部分军兵调回京营加强训练,如今实数六万八千余。
留在蓟镇的有一万三千余,马军与骑马步军各半,属于机动部队。
皇帝看到的就是这部分军队。
劳军很简单,吹着牛逼吃着饭,再与军兵一起看出戏,忠心值与士气立刻拉满。
皇帝的身份注定了就是这么简单。
就看他做不做,不存在做不成。
劳军结束,君臣终于有空坐下唠唠嗑了。
洪承畴跟着皇帝走了几天,也看出了皇帝的打算。
先让皇帝说。
“说说河套地区的状况吧。”皇帝开了个头。
就那么個情况。
套虏时时侵扰,只是因为今年建虏西进,草原上各部自危,因此消停了点。
“开春以来,各部皆未得恢复,入秋后必定缺粮,为求活计,定然大举南下。
不只河套,九边皆如此,当早做筹谋。”洪承畴说道。
“可能出兵击之?”皇帝问道。
“粮草不足。”洪承畴实话实说。
中枢收入暴涨,各军军饷是有保证的,但是粮食这玩意不够就是不够。
皇帝点点头,又问道:“以京兵入延绥榆林,以此为基干整顿各军,如何?”
“观蓟镇之成例,势在必行。”洪承畴果断表示赞同。
“待入冬后,朕发三万军征河套,拿下后就地筑城固守,同时整顿延绥、榆林边军。”皇帝说完,看向孙承宗,问道:“辅臣以为如何?”
“若是能解决粮草问题,臣自然支持。”孙承宗说道。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九边万里,屯兵六十万,一年军饷近千万,即便朝廷收入大增,依旧紧张。
朕以为,屯兵驻守花钱,打仗也花钱,不如多花些,打掉周边危险。”
“陛下年轻,无需急躁。”孙承宗劝道。
皇帝笑道:“朕争取在辅臣百年前恢复辽东,好让辅臣含笑九泉。”
“臣谢谢陛下。”孙承宗笑。
大概聊了聊军事,又转到民政,特别是屯垦上。
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晚上。
天气颇好,圆月高悬,正适合赏月。
其实没多少人在外面赏月。
胡天八月即飞雪,如今虽然还没下雪,但是晚上十分清冷,有条件的就着火炉吃火锅,没条件早点睡。
睡不着的活动一番,反正如今日子好过了些,真搞出人命来也不怕。
有些人却不得不蹲在野外,比如冷无颜营。
前锋军,负责突袭谅山关,为南征大军开门。
不能说是偷袭,因为月初天子使节祁彪佳抵达升龙,确认郑氏父子不愿进京请罪后,当场就读了檄文。
双方已经进入战争状态。
虽说没能进入广西,但是从海商处,郑氏还是确定了大明在边境驻扎着重兵,各城关都布置了防御。
收到檄文后又增加兵力,如今谅山关驻兵一万五千余。
冷无颜麾下一个团,一千多号人。
没有人担心。
安静蹲在林子里啃月饼。
吃饱喝足,靠着树眯一会,不知不觉月亮到了西边。
“醒醒~”冷无颜叫醒诸兵。
诸兵清醒片刻,整队往谅山关走去。
没有人说话,装备甲胄都收束了,只有脚步声。
半个时辰后,到了关前。
中秋后半夜,估摸着也快天亮了,城头依旧有守军来回走动。
没有懈怠。
不是不想,是不敢。
大明不动则已,动起来就是梦魇,谁敢偷摸睡觉?
悄悄摸到护城河前,诸军散开,火铳手们举铳瞄准,先登们放下梯子。
守军走来走去,全没有发现下面的动静。
一群蒙雀眼,其实也正常。
当先登们到了城墙下时,城头忽然传来一声“谁?”。
“敌……”
砰砰砰~
“啊~”
城头惨叫刚起,先登已经竖起梯子,开始往上攀登。
原本躺在墙头休息的守军下意识地弹了出来,城下立刻开枪。
一枪一个小朋友,轻松愉快。
一千人凭什么敢打一万五的关城?
凭本事。
“敌袭~”
“吴国打来啦~”
“快跑。”
“上城上城……”
城内还在惊慌中,先登已经登城。
“杀~”守兵呐喊着杀了过来。
砰砰砰~
顷刻间清出一片开阔处。
手铳打建虏重甲兵不行,打安南轻甲无甲兵真的是厉害。
前排收枪取刀,后排装填,城下的火铳手们背起火铳,次第登上城头。
“放信号,召唤大军!”冷无颜大喝。
三朵绿色烟花炸开。
后方一里处紧跟着升起三朵烟花,次第接力,不一刻,信号到了大营。
“好!”袁崇焕倏地弹到了马上,举剑大喝道:“前锋已经得手,大军出发!”
“出发!”
呼喝中,三万大军次第离营。
边境太长,袁崇焕没有倾巢而出,免得被安南反扑或被东吁偷鸡。
当大军抵达谅山关前,天色已亮,只见城头硝烟弥漫,看不清人影。
连绵不绝的火铳声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上!”袁崇焕手一挥,大军立刻铺设长梯,有序登城。
牟海奇一马当先上了城墙,叫道:“冷无颜,冷无颜在哪?”
“这里!”
牟海奇顺着呼喝找到人,探头往下一看,只见马道前的尸体堆了一丈多高。
冷无颜扯掉挂在盔甲上的箭矢,说道:“来的正好,快没火药了。
他娘的,这帮南夷见我人少,不断发动冲击。”
“接下来看我们的。”牟海奇挺枪叫道:“兄弟们,让先锋营的兄弟歇着,跟我杀下去!”
“杀~”诸兵呼喝。
“不好啦,明军进城了。”
“袁崇焕进来啦~”
“快跑快跑……”
这次真跑了,守将如何收束都止不住溃败。
跟千把号人打了一夜,本来就被打的魂飞魄散,如今大军入城,还打个屁。
士气崩了。
砰~
吊桥落下,城门洞开,大军鱼贯而入,控制各处要点。
袁崇焕策马而行,道:“全军休整一天,传令后军加快速度。
布告四方,但凡抵抗官军、抗拒纳税徭役,株连!
一人杀全家,一户杀全村,一军屠城,鸡犬不留!”
身后斥骑飞奔而出。
“总督,不追杀残兵?”沈寿崇问道。
袁崇焕淡淡地说道:“让恐惧传播,不把他们彻底打怕,以后还有麻烦。”
沈寿崇点头,安排大军清理关城里潜藏的南兵。
没有残兵潜伏。
南门又没有阻拦,当然是撒开脚丫子狂奔。
谅山关距离谅山城不过二十里,中午时分溃兵入城,汇报了关城失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