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本该是忙着农耕的时候,然而百姓东躲西藏,全不顾田地会荒芜。
苟命要紧。
也就辽东这块地方,绝大部分百姓要么潜逃回到了大明,要么被建虏抓作奴隶,留在锦州以北沈阳以南的自由民极少。
这要是在人口稠密地,一季生产耽误,就能饿死很多人。
这才是兵灾的危害所在。
此时,吴三桂带着一队马军奔驰在空旷的田野里,为大军查探道路。
忽然,前方出现数十个虏骑。
“驱逐他们离开,莫要让他们窥探大军。”吆喝中,吴三桂策马上前。
虏骑停驻原地,等明骑靠近才开始启动,前后奔驰中,吴三桂取弓在手,搭箭瞄准前方虏骑。
咻~
箭矢飞出,虏骑似乎有预判,躺倒马背上躲过箭矢,同时开弓反射。
吴三桂看的明白,偏头躲开箭矢,再次回射。
左右明骑可没他这么本事,都是对准马屁股射箭。
马背颠簸,命中率很低,但是人多啊。
不一刻,有三匹马中箭,虏骑兵被掀翻在地。
其余虏骑见状,策马加速,绝尘而去。
吴三桂赶上,杀了落马的虏骑兵,收拾了战利品,勒马回转。
各个方向都有虏骑出现,小规模交战一直没停。
虏骑想搞清楚明军到底有多少人。
明军自己号称二十万,皇太极要是信了,就该提桶跑路了。
必须核实真切数目。
明军不让。
边市没停,又在塞外扫荡了卜石兔和虎墩兔,大明军队的战马前所未有的充沛,这骑兵自然就不缺了。
有能力完成战场遮蔽。
皇太极有些顾不上明军主力了,他正在往镇南堡调兵。
秦良玉出兵了。
四万,在水师掩护下,沿河而进。
豪格留一万军队防守松树口,自己去指挥防守镇南堡。
他算是看明白了,朝鲜明军就是幌子,根本就不动弹。
杨肇基确实不会进军沈阳,因为他没有骑兵,即无法遮蔽战场又没法探知消息,很容易行军途中被冲击。
即便如此,他只要做出姿态,就能牵制一部分建虏军队。
前锋还是秦良玉部。
镇南堡外六里处,明军安营扎寨,挖掘工事布置火炮。
建虏也在挖。
两天后,双方火炮开火对轰。
明军有数量优势,建虏有堡垒遮蔽,到底还是明军吃亏。
损失了五门火炮后,秦良玉下令等待攻城炮,而步军依旧挖壕沟前进。
三天,双方进入火铳射程。
都蹲在沟里,不开枪,继续挖。
夜里都是高举火把,守备森严,没有偷袭的机会。
皇太极得报,气的直骂娘希匹。
说好的野战,却成了挖呀挖大赛,气煞人也。
又两天,双方仅仅一墙之隔。
“全面进攻!”秦良玉下令。
掷弹手们点燃手榴弹,默算时间后扔出。
一瞬间,建虏壕沟被火焰与硝烟填满,原本隔离双方的土墙被炸塌。
明兵拐出遮蔽处,闪进了壕沟里。
前方重盾短兵手,后面跟着火铳手。
一伍明兵刚进两步,沟壁处倒下一個门,钻出十余虏兵来。
出其不意,又是人多势众,明兵瞬间被砍翻在地。
后面的明兵举起火铳,对着虏兵们开火。
短管,加粗,填满钢珠,两枪干掉八个,没等还站着虏兵反应过来,刀斧手扑了上去。
一时间,壕沟里的厮杀此起彼伏。
激战半日,明军以五百伤亡干掉八百虏兵,占据了第一条壕沟,没等站稳脚跟,虏兵引来了浑河水。
退。
日落西山,各守阵地。
后半夜,明兵被一阵铳炮声惊醒。
虏骑袭击,被击退。
河面上,寒秋明把着船舵,快速往浑河上游行去。
夜色如墨,建虏没有发现动静,任凭五艘飞蜈船到了上游去。
天亮时分,游曳西岸的虏骑发现了明军战船穿越了封锁。
迟了。
停在后方的建虏水师已经处于炮火之下。
一轮炮击,建虏水师大溃。
明军继续开火,彻底击溃建虏后,分出人手收缴船只。
战况很快送到了沈阳城里。
皇太极沉默良久,道:“召丞相。”
不一刻,刘宇亮进宫,行礼完毕后,皇太极把战报递了过去。
“丞相判断的很准确,汉朝兵只会崩坏士气,面对明军全无作用。”皇太极叹道。
“陛下,局势崩坏,人心涣散,也是无可奈何。”刘宇亮愁眉不展。
皇太极走下龙椅,搭着刘宇亮的肩膀说道:“丞相,给你三万兵,顺便把老五也带上,去庙街吧。
朕没人派给你了,军政由你一手主宰,或许,大金的未来就靠你了。”
“皇上……”刘宇亮感动莫名。
士为知己者死,这样走了,对不起皇太极啊。
“丞相大才,奈何大金国力不济,不能让丞相尽情发挥。”皇太极感慨了一句,又道:“时间紧迫,莫要耽误了。”
话说的漂亮,事情就不那么敞亮。
说是军政尽皆托付给刘宇亮,还是把多尔衮给派了出去。
没等刘宇亮离开,飞骑来报。
“明军主力进抵浑河西岸,正在搭建浮桥,目测人数不下十万,明国皇帝亲征!”
“什么,明国皇帝亲征?”皇太极大惊!
不由自主地,脑海里闪过雪原上的惊鸿一瞥。
那黝黑的眼镜,遮不住帅气的脸庞,更遮不住那勃发的英姿。
“来人!”皇太极喝道:“召集留守的诸将,聚集大军,随朕出征。”
该马斯咔哇雇佣军上阵了。
当皇太极忙着调兵遣将时,皇帝已经抵达浑河河边。
前锋营正在砍树搭建浮桥。
看着河心的水师,皇帝诗兴大发,念道:“龙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天眷圣京今胜昔?贼翻逆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诗!”×3。
董大力、吴三桂、贺人龙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皇帝当即就没了心情,反问道:“好在何处?”
“唔~就是好!”×3。
懒得跟他们说。
“好诗!”薛国观鼓掌,道:“风格豪放,笔意雄奇,叙事与议论、诗情与哲理完美结合,是政治、思想、军事与诗意的完美交融……”
舒坦。
这马屁啊,就是文化人拍起来才受用。
“好确实好,却有瑕疵。”孙承宗出来扫兴了,道:““陛下自轻了,也抬举虏酋了。
霸王力能扛鼎又如何?不及陛下之万一!而那虏酋,何德何能与汉高祖相提并论?
陛下万乘之躯,天下之主,万不可……”
这老倌……活该你当阁老啊!
薛国观大呼学到了。
同样是拍马屁,自己的虽然文采飞扬,但是失之直白,而孙阁老则貌似劝谏,实则夸奖。
嗯,难怪自己一直做书记,还得修练,薛国观暗暗反省。
就在君臣相得时,一条浮桥搭好。
吴三桂告退,领着一千骑兵依次过河后,往前方散开。
保证不被突袭。
工兵营过河,修建工事。
不能再被火牛给冲了。
其实这个地界一马平川,也不可能被火牛给冲了,但是要防备建虏马军冲击。
第二天,五条浮桥建好,大军依次过河。
镇南堡处于腹背受敌之状态,而沈阳已经直面明军锋芒。
刚过了两万军,飞骑回报,大队虏骑正在杀来。
有多大?
以吴三儿之勇,也只能且战且退。
“看来建虏要与朕决战河边啊!”皇帝微微一笑,下令全军抓紧时间过河。
杨御蕃依旧在抢修工事,而满桂的后军也开始往前移动。
待到下午,明军的骑兵部队被压进了火炮射程里。
七万骑。
皇太极拿出了全部家当。
后方,还有六万步军往河边赶。
要跟明军拼一把。
大明皇帝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召来阿拜,问道:“对面可有认得的?”
阿拜看了一阵,道:“阿济格还有几个大将,都是死硬分子,无法招降。”
“上前喊话,看能不能勾引虏骑入火炮射程。”
“臣遵旨。”
阿拜不敢怠慢,连忙过了河,到了阵前高呼。喊道:“阿济格,过来答话!”
阿济格定睛一看,勃然大怒,骂道:“叛贼,人人得而诛之,速来受死!”
阿拜回道:“我本大明臣子,受颇为贼,今弃暗投明,何错之有?
努尔哈赤不忠不孝,兴兵背叛国朝,连累我沦为叛贼。
我选择不了出身,却可以选择忠义,因此重回大明,理所应当。
我劝你,莫要冥顽不灵助纣为虐,速速下马请降,我必向陛下求情饶你不死……”
明国皇帝来了?
虏骑立刻骚动起来。
自从明国皇帝登基继位,大金就没占过便宜,或多或少都有心里阴影的。
阿济格连忙叫道:“左右,与我斩杀此獠!”
“贝勒冷静。”准塔连忙劝道:“再往前,可是明军火炮射程,凭白增添伤亡啊!”
是啊,差点中了激将法。
阿济格冷静下来,道:“暂且寄下那厮狗头。传令全军恢复马力,待皇上抵达,再做定夺。”
“贝勒英明。”准塔松了口气,派出快骑通报消息给皇太极。
明着是汇报消息,其实是说快点来,马上就开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