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枢救命，行枢救命……”普名声嚎叫跑进行枢密院，噗通跪在了袁崇焕面前，不断磕头。

袁崇焕伏案疾书，看都不看一眼。

“行枢救命……”沙定海跟着跑了进来，一个滑跪到了近前，不断磕头。

本来只是万彩莲炫耀武力，及时投降也没什么大事，然而沐氏真把自己当沐王了，发出命令要万彩莲自缚投案，然后万彩莲就反了。

还有个王弄土司的沙定洲。

洪武十四年，王弄山在设王弄山长官司，沙氏得任守备，传至沙源，因守地方有功，于万历二十八年，升任王弄山长官司副长官。

沙源骁勇善战，屡建功绩，不断受到封赠与升迁，万历四十三年因抗击安南侵扰有功，朝廷将原安南长官司辖地赐给了他，以防安南。

奢安叛乱，云南诸土司奉调前阻截，沙源称首功，累加宣抚使，因此沙氏势力日益强大，队伍号称沙兵，不断侵掠邻地，一时称雄于滇东南。

沙源病逝，长子沙定海袭职，其不善兵事，沙氏力量渐弱，本次又不敢反抗朝廷调令，来交趾毫无功劳，未得封赏，其弟沙定洲对这种状况很不满。

沙定洲前往阿迷州，巧遇万彩莲，所谓王八看绿豆，两人就这样滚在了一起。

普名声不但被绿了，还背上了叛逆之名，沙定海稍好一些，只是被连累。

即便如此，袁崇焕还是看都不看他两一眼。

写完奏折，八百里加急发出去。

罗腊多进来，拜道：“行枢，水师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出发，控制沐氏田庄，等待沐氏进剿之结果再做定夺。”袁崇焕说道。

“行枢，无令进兵，若是朝廷降罪……”罗腊多犹豫。

这可不是出兵向外，而是挥兵对内，风险很大的。

严格来讲，这是谋逆。

“无妨，军情紧急，先动而后补奏，陛下圣明，不会降责。”袁崇焕说道。

罗腊多领命而去。

大军停驻一年，交趾除了镇压零星叛乱外，主要精力是疏浚河道，让红河中下游具备了通航条件。

逆红河而上，正是在临安府入云南，虽说水师不能上前作战，但是运输军队与辎重没什么问题的。

袁崇焕看向两人，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你两一個家风不严，一个无能无威望，导致地方叛乱，影响国朝南征大计，罪无可赦！”

“行枢，下官来交趾，兢兢业业，谁想到沙定洲居然夺了权力，居然敢兴兵谋反啊。”沙定海叫屈。

“行枢，末将请为先锋，镇压不臣，以戴罪立功！”普名声恶狠狠地说道。

非得把那贱婢大卸八块不可。

“朝廷忧虑纵虎归山，因念着尔等功绩，只调回京城述职。”袁崇焕直言不讳，道：“不只朝廷忧虑，本官亦有此虑。

尔等无法自证清白，老老实实回京，尔等麾下，本官会派冷无颜接手，你们放心。”

普名声大惊，道：“行枢，末将在阿迷州颇有声望，可以前往劝降啊。”

“区区叛贼，何足为虑？”袁崇焕冷笑。

两人沉默。

万彩莲和沙定洲那对狗男女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又未曾亲眼见识王师之强大，因此反了。

两人可是在军中混迹了许久的，自然清楚官军的厉害。

阮氏够强吧？

弹指即灭！

东吁、暹罗够强吧？

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就这，还是朝廷的二流军队。

想想京城里的亲卫军，哪得多变态？

不要说阿迷王弄两州之地，就是云南全境响应，也难挡朝廷雷霆一击。

“末将谨遵行枢钧令。”普名声老实拜下，又道：“只是末将独子失落贼手，生死不明，请行枢看在末将为国朝效力不惜死得情分，留意一二。”

袁崇焕说道：“若非尔等颇有功劳，此时已经人头落地，只要你儿子没叛逆附逆，本官定然尽力保全。”

“多谢行枢。”二人再拜，起身而去。

沙定海也就罢了，兢兢业业不出错，却也没什么功劳，普名声则是遇战当先颇有功劳的，因此没上枷锁，算是保全了体面。

“沐氏的体面不能丢。”陈太夫人一边替沐天波整理着盔甲，一边说道：“洪武十六年起，黔宁王始镇云南，传至于你，沐氏享皇恩十六代，历二百五十年。

当今对勋贵世家极不待见，若你父之事发生在本朝，必然除爵被贬。

幸好你祖母大义灭亲，沐氏得安。

今阿迷王弄反叛，你为云南总兵，剿贼责无旁贷，若不成功，必须成仁，如此，沐氏才能保全。”

陈氏扶住儿子的肩膀，问道：“你可明白？”

沐天波挺直腰板，道：“孩儿明白！此战，有进无退，有胜无败，但有不利，唯死而已！”

“不错。”陈氏点头，道：“你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后继有人。

你若战死，陛下必然酬功，令子孙袭爵，若你怯懦畏战而败，则沐氏不存。

你可以死，沐氏不能绝，莫要愧对列祖列宗，谨记！”

“孩儿记得了。”沐天波心里有些难受，却依旧大声。

亲生母亲直言让他送死，哪个儿子都不会好受，但这是必须的。

家族大于个人，传承大于生存。

不一定就会死，假如叛贼不堪一击呢？

“公爷，主母。”阮大进来，拜道：“亲兵家将已经集结，随时可以出发。”

“都安排好了？”陈氏问道。

算是。阮大回道：“计有五千兵，各兵给五两安家银，杀一贼给田一亩，以为永业，战殁者给田十亩粮五石。”

“好！”陈氏点头，道：“此战关乎沐氏传承，亦关乎尔等前途富贵，后勤辎重，不容有失，但有延续短缺，皆斩以徇！”

“主母放心，定然无差。”阮大应下。

陈氏转身扶住沐天波，道：“行了，军情如火，刻不容缓，去吧。”

“孩儿告辞。”沐天波拜别而去。

五千大军都是临时集结的家丁佃农，因为给了厚赏，士气高昂，因为沐氏之富庶，刀枪剑戟不缺，盔甲就没有多少。

赵洪范不给。

他不相信沐氏战斗力，也有看沐氏笑话的意思，因此把持着总兵权力不放手，沐氏只能自己想办法。

不满是肯定的，只能上折弹劾。

赵洪范也有话说。

就前两代黔国公的表现，给了盔甲也是送，凭白增强叛逆。

真不能给。

就在沐氏出兵时，虾夷岛根室港外，二十余艘战舰缓缓调头，排成了一列。

唐小糖举着望远镜，看着慌里慌张的倭国战船，轻轻挥手。

轰~

船身一震，炮弹呼啸飞出。

砰~

水柱冲天。

叽哩哇啦……

大吼大叫中，倭船越发慌乱。

不是倭国没防备，实在是后金的水师太差劲，完全不需要防备。

谁能想到，忽然之间就有敌人来袭，还是新式炮船，待发现敌人时，已经肉眼可见，搁谁谁不慌？

轰轰轰~

弹如雨发。

海面上大水倾盆，不时有倭船被击中，小船四分五裂，大船开个大洞。

“杀鸡鸡~”

各倭船上呼喝响成一片，随风传到了洞庭湖号战列舰上。

“要把我们当鸡杀？”唐小糖勃然大怒。

想他从一个海盗变为渔民又成为帝国最新锐战列舰舰长，可不是凭的好脾气。

旁边的施琅愕然道：“指挥使，炮声这么大，你听到什么了？”

“倭寇在喊杀鸡鸡！”唐小糖怒气不减。

“倭寇要冲锋了。”施琅补充道：“倭语的冲锋就是杀鸡鸡。”

“还有这好事？”唐小糖大喜过望，道：“传令各炮位，待倭船靠近，全部击沉！”

“指挥使，不收俘虏？”施琅问道。

对于这个天赋秉异的实习生，唐小糖还是很有耐心的。

“初次进攻，不打疼打怕，以倭寇的尿性，肯定不投降的。

再说了，一艘商船造价才八百两，有建虏给钱，有没有破烂货都无所谓。”唐小糖回道。

大小四百多艘船，冒着炮火冲到了近前。

砰砰砰~

命中者十之八九。

顷刻之间，海面上漂满了浮木与倭寇。

轰~

倭船开炮。

零零散散，毫无准头，偶尔打在洞庭湖号上，也没能破开防御。

洞庭湖号火力全开，一炮过去，倭船非散即残。

人多势众，加上怒气爆满，倭寇有勇气冲击，当周围同伴不断被击伤击沉时，都怕了。

跑。

分头跑。

哪里跑？

追！

舰队分开，衔尾追杀。

舰艏炮不多，追杀的效率不高，而且洞庭湖速度起不来，便放弃追杀，缓缓靠向码头，把港口的船只逐个点名。

只打船，不打港口，哪怕有几门炮一直在开火。

拿一份办一份事，不能越权。

就在唐小糖收拾残局时，虾夷岛西海域，东郭灵梦带着船队堵在了港口前面。

兵分两路，沿东西扫荡过去。

但凡不投降的，全部击沉。

贸易怎么办？

因为朝廷大建水师导致木材价格上涨，如今大明的商船造价高达八百两，配一门炮再加五百两。

即便如此，民间投资也是趋之若鹜。

海船数量急剧上升，眼巴巴地寻找商机呢。

倭船全部被击沉，市场份额不就是大明海商所有了吗？

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让建虏和倭寇拼个两败俱伤，等大明进军时，倭寇无船可用。